安国公怒不可遏,张氏却率先反应过来,顶着鲜红的巴掌印扑到他怀里,哭道:“呜呜呜……夫君,我不活了……”
安国公心疼的将她紧紧搂住,抬眼却只见沈玉颜毫不在意的掠过他俩,径直而去,将家仆手中的荷叶救了下来,正在仔细检查她那小脸上高高肿起的伤痕。
当真是反了天了!这孽障若不好好教训,将来欺父霸母的事情若传扬出去,安国公府将颜面何存?
思及此安国公暗了双眸,只冷声道:“来人!这逆子不孝不悌,今日犯下滔天罪责,将人给我绑了,听候发落!”
张氏伏在他怀中抽泣着拭泪,眸中精光一闪而过,脸上虽还隐隐作痛,心里却瞬间便快活起来了。
一直以来碍于皇权威压,她能做的便只有将沈玉颜高高捧起,时刻期待着有朝一日她能重重跌落。
可这么多年转瞬即逝,纵使安乐郡主臭名远扬,京中无人不知,可宫里那位老太后依旧待她如珠似宝,皇帝更是待她胜过亲女,隆宠不断。
张氏实在是迫不及待了。
国公府的家奴犹豫着要上前来,却只听沈玉颜冷声道:“我看谁敢!”
安国公愤怒的指向她,“我是你父亲!”
沈玉颜立马回怼,“我是圣上亲封的安乐郡主!”
众家奴此时哪敢掺和进这对针锋相对的父女的事情,已然跪伏满地,无人再敢轻举妄动。
安国公气到浑身颤抖,“逆子……逆子!”高举手臂又要打来,却只听沈玉颜冷冷的道:“女儿劝父亲想清楚再打,明日是太后召我进宫的日子,如若我有半点损伤,您猜,太后她老人家会怎么想?”
想起当今太后那护犊子的架势,安国公夫妇俩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刚刚上头的气血也瞬间便平复下来了。
张氏也不敢再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忙拉拉安国公的衣袖,细声细气的道:“夫君息怒,可千万不要冲动呀。”
沈玉颜又毫不掩饰的冲她翻了个白眼,刚闹成那样也不见她劝,眼瞧着要危机自身利益了,倒是又成了一朵温柔的解语花。
安国公努力平复着怒气,张氏伏在他怀中,柔荑轻抚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好半晌才冷静下来。
他轻咳了两声,松开了张氏,将双手靠在背后,硬拗出一副威严的模样,正经道:“好了,就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只是颜儿,你也太不像话了,你自小便由你母亲亲手养大,你母亲为你含辛茹苦,待你比待她亲生的姝儿都好,你今日也太伤她的心了。”
张氏忙又红了眼圈,将眼泪含在眼眶中,将落不落,一副委屈至极却又默默隐忍的模样。
沈玉颜只毫不客气道:“对呀,我自出生便只没了母亲,又不是连父亲都一起去了。不然怎么就劳烦一个外人辛辛苦苦的将我养大呢,可见我父其人,活着跟死了没两样。”
听她出言如此大逆不道,众家奴只能将脑袋更深的埋下去,只恨自己多长了两个耳朵。
安国公闻言又要大怒,但见她神色乖张理直气壮,又看她这副与故人五分相似的容貌,一时之间不知怎地,心中竟升起了一丝胆怯,有火也不敢发了。
是而他便只色厉内荏的甩了甩衣袖,带着一群人负气而去。
张氏忙要跟上去,却只听沈玉颜唤道:“母亲留步。”
张氏不由心中一动,看来这小丫头刚在她父亲面前拉不下脸面,此时她父亲走了,便要向自己道歉了。
倒也不怪她如此自信,以往沈玉颜每次大发雷霆时六亲不认,但在气消后都会念及她这个母亲的好,照旧在她怀中撒娇,对她言听计从。
思及此张氏忙换上了一副慈爱的面容,转身相迎。
却只听沈玉颜道:“母亲,我见你如此喜欢荷花,几乎每日都要召她前去问话,她也唯你马首是瞻,倒将我也不放在眼里了。如此,我便将她送给你。母亲,你这就带荷花去你院中伺候吧。”
荷花早已“扑通”一声跪下,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只连连磕头,不多时便见血迹,额头已然磕破了。
张氏惊疑不定,她确实早就笼络了荷花收为己用,但每次召见都趁着夜色悄悄的避人耳目,这安乐郡主又是个蠢的,身边也没有得力人手相助,她是怎么知道的?
沈玉颜只在心中暗自得意,我可是穿书来的,连看好几天翻来覆去将里面所有细节全都吃透嚼烂,还能不知这点小猫腻?
张氏见她神色倨傲,忙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颜儿,你错怪母亲了。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沈玉颜却只转过身去,淡淡道:“我乏了,母亲请回吧。”
张氏无法,却也不敢再停留,只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然磕得头破血流的荷花,气急败坏而去。
荷花知道郡主的性子,最是乖张混不吝,若她这个叛主的奴婢强留于此,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是而她只一咬牙,又朝倚在榻上的沈玉颜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只颤声道:“多谢郡主饶奴婢一命,奴婢告退。”
说罢便起身跌跌撞撞而去。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荷叶颇为不忍,只哀求道:“郡主,荷花姐姐定然只是一时糊涂了……”
她也说不下去了。
荷叶虽年纪小,但十分的机灵,自然知道背主之人留不得,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只将荷花驱逐,郡主已经很仁慈了。
见小丫头泪眼汪汪的,脸颊上的巴掌印还十分清晰,看来不好生将养几日是消不下去的。
沈玉颜忍不住叹了口气,拉起荷叶的手,温声道:“走,我们去库房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消肿的药膏给你涂一涂。”
荷叶到底年纪小心大,闻言不由十分感动,将眼泪一抹,欢天喜地的拉着沈玉颜直奔库房而去。
这库房并非安国公府的,而是昭阳长公主府的。
当年昭阳长公主生女难产而亡,朝廷本该收回公主府,尚在襁褓的安乐郡主也本该住在国公府,由父亲照顾长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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