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段祺佑踉踉跄跄地拉上马车,谢锦钰眼睛红红的把头扭向窗外,段祺佑看见她在生闷气,挨近她柔声哄到:“刚才是我不对,不该训斥娘子,娘子行行好饶了我这一回吧,小的下次不敢了。”说着就想搂她,谢锦钰转过头来推开他伸来的双臂,豆大的泪珠再也忍不住,滚滚落下,带着哭腔委屈道:“我明明从来没有故意欺负过她,为什么你不相信呢,还帮着一个外人指责我,我恨死你了。”边说着边锤捣他胸膛,段祺佑宠溺地笑着挨着她挥来的小拳头,温柔解释道:“我哪里帮她了,我不出言打断,难道任由你当众羞辱你妹妹吗,别人会怎么看你的家教,谢氏大族就这么教导女儿,对亲妹妹也要恶语相向?以后谁还敢娶你谢家女儿。”
谢锦钰扑倒在他怀里,闷闷道:“她才不是我亲妹妹,不过是一个妾室生的不受宠的庶女,我不是看不惯她那装可怜的样子嘛。”接着小声道“再说,不是还有你娶我,哪里担心我嫁不出去。”说着脸红着将头埋得更深了。段祺佑看着她娇羞的样子,搂着她轻笑,在她耳边落下深深一吻。
在谢家主母姜瑞秋的操持下,谢家紧锣密鼓地忙活着,终于在二月最后一天将一切结婚所需备齐。被母亲拉着试各种衣服、购置各种物品,忙的晕头转向的谢锦钰,终于有机会闲下来与云泽哥哥鸿雁传书一解相思。备婚这一个月来被勒令不许见面,谢锦钰终于感受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有空她就给泽哥哥写纸条,或是一两件趣事,或是两句无厘头的随笔,亦或是一朵春花,无不述说着她的惦念;段祺佑也不厌其烦地一一回复,或是让小厮帮忙将纸条塞到谢府后院一个老墙的洞中,让谢锦钰贴身婢女之一的青枫代为转达;或是亲自等在墙边,述说思念让青枫代述。因此谢锦钰每天最快乐欣喜的事就是召青枫来,询问泽哥哥是否带给她什么新消息。
三月初二这一天黄昏,谢锦钰如往常一样召来青枫,青枫也不出她所料,呈上一个香囊,谢锦钰一眼就认出来,这个是她之前亲自绣给段祺祐的香囊之一,这不俗的配色、珍贵的材料和粗糙的针脚,除了谢锦钰这京城很难找出第二个。
说起这女红可是谢锦钰从小的一大难题,幼时的她最是活泼,用谢母的话说“和一只小鹿一样每天蹦蹦跳跳,怎么也逮不住摁到绣塌前”,加上谢父谢正言对女儿的宠溺,妻子在耳边唠叨女儿对女红的排斥,只是安慰道:“依依不喜欢便罢了,不用逼她,我谢家的女儿,不会绣活也没人敢嫌弃。”谢锦钰被扎疼手后,在段祺佑面前抹眼泪,他便安慰道:“依依不用练女红,以后我娶依依,赚很多很多钱,依依喜欢哪个绣娘我就把她买下来,想要多少就让她绣多少。”这二位更是助长了谢锦钰的气焰,姜瑞秋一安排她练习绣工,她就搬出他俩挡道,找各种理由推脱,时间一长谢母也拿她没办法,女红这门贵女必修课便让谢锦钰遗弃在一边。
谢锦钰打开香囊,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依依,今日亥时到南郊大梧桐树下碰面,有要事相告,切记勿扰旁人,独自赴约。
谢锦钰不由心里一惊,这端正清逸的字确为段祺佑亲笔,有什么重要的事云泽哥哥非得当面说,而且不顾马上入夜,急急忙忙约我出来,难道是哪里生意出了问题?还是婚典有什么变动?谢锦钰一边想着一边安排好偷偷出府事宜,自己平日里乘坐的马车都太过招摇;“等等,马车……天助我也!昨天谢竹琀才跟着她母亲去郊外的圆喜寺烧香,说是给她求姻缘,正巧她平时乘的简陋的马车坏了,借我的一用,今日车夫应该修好了。”谢锦钰心里一阵狂喜,随即派去车夫叶顺询问,果然叶顺不一会儿就把谢竹琀的马车赶来了。
谢锦钰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男装,趁着夜色偷偷溜出府。马车飞奔在空旷的大街上,一如谢锦钰此刻焦急的心情。
紧赶慢赶终于在打更前赶到了大槐树附近,谢锦钰命车夫将车停在路边,婢女彩燕待到车上等自己,独自前往大槐树。看着逐渐从浓重夜色中显露出来的大槐树,勾起了谢锦钰的回忆,这棵大槐树是她幼时与段祺佑、谢竹琀、宋箐萱等人常喜欢嬉戏玩闹的地方,树干粗到要五人才能堪堪环抱,枝叶茂密,隐蔽性极强;从小到大有什么要事,段祺佑都喜欢约她来这里,没入树荫的遮蔽处,谢锦钰不禁仰起头陷入回忆。沉溺于美好回忆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躲在树干后慢慢靠近的,刻意隐藏的脚步声。
突然,一只拿着帕子的大手蒙上了她的口鼻,谢锦钰被吓得青筋直跳,忍不住大口喘息,正中了帕子上的迷药;她拼命挣扎,但是抵不过男女力量悬殊,逐渐感受到天旋地转,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反复栽倒,眼前的事物也变得叠影重重,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谢锦钰模糊地感觉到这一场景,似乎似曾相识……
身后的男人见女人没了反应,才放开她,手脚麻利地将她装在早就准备好的麻袋里,扛在肩上;出了大槐树遮盖的范围后,对着一直等在树旁的人抬了抬肩上的麻袋,示意事已办妥,随后避开停在路边的马车,从另一个方向离去;树旁那人晚上依旧带着帷帽遮住面容,静默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男人走远后才隐匿在暮色中。
要说这京城的酒楼,无人不知段家开的天香楼,因为有段老爷段朝时年轻时,走南闯北搜罗来的天下名厨和奇珍异宝,所以随着时节不断翻新的精美菜肴算是一绝,更有这御赐的大匾和无数文人雅士留下的墨宝,都令天下无数酒楼的声誉对其望尘莫及,每天人满为患,在天香楼宴请也成了主家实力的象征。要是除去这天香楼,可有的数了,以美酒著称的醉仙楼、以美姬著称的藏娇阁、以风雅著称的墨渊楼等等,真的是各有千秋,不过最近坊间传闻,段老爷独子先任天香楼老板段祺佑,不知使了什么能耐,好像把醉仙楼的元老级酿酒师傅之一曹老头挖去了,也不知道醉仙楼会不会因此受到重创。
醉仙楼即使到了亥时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不少喝的面红耳赤的男人依旧贪心地一杯杯酒下肚,喝的东倒西歪、浑身发抖也不忍离去。三楼最大包厢内也不例外,一位位壮汉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几乎所有人都兴致高涨,唯独坐在中间主位的男人沉着脸,目光飘忽,眉头紧锁,时不时一口闷掉斟满酒的酒杯,似在一个人喝闷酒,与周围快活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来来来,各位兄弟们,难得这个大忙人有空来陪兄弟们喝酒,今天咱们不灌醉他不许散席。”赵强勇摇摇晃晃地起身,高举手中的酒杯,想再邀大家共饮一杯。
“就是就是,你说说你山哥,好不容易打完胜仗回京,又是进宫述职,又是加官进爵,又是接风宴又是升迁宴,还要验收那新赐的大府邸,还有那乔迁宴,这些就算了,怎么你一个糙老爷们还参加什么花朝宴啊,人家高门大户,养在温室里的公子千金赏赏花,喝喝酒,你凑什么热闹,还不如早日请兄弟们喝酒尽兴,来的痛快。”许劲牛一巴掌拍在萧远山背上抱怨道。
这一巴掌拉回了萧远山的思绪,他收起阴沉的面容,环视着酒酣耳热的兄弟们,听到“花朝宴”目光瞬间变得冷冽,眼里是止不住的杀意,但不一会儿便面色如常,拂去搭在背上的手,沉声道:“喝你的酒就好了,管我参加什么宴会。”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洪亮,如同一口饱经风霜的老钟,虽不再嘹亮却底气十足。
许劲牛讪笑着与萧远山碰杯后,众人皆一饮而尽。昂头饮酒的时候,无人看到他满眼的苦涩和化不开的愁绪。
不一会,萧远山的思绪又一次飘远了,在他愣神看向窗外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从窗外闪过,若是一般人估计觉得自己眼花了,可是久经沙场的萧远山有似鹰般锐利的眼睛,一下子就看出来,那是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人扛着一个麻袋,看样子……萧远山细细思索了一下,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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