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求娶

“堂堂皇上亲封云麾大将军,想不到是如此轻佻浪荡,趁人之危的登徒子。”谢正言指着萧远山的鼻子怒不可遏,深呼吸了几口,才勉强压制心中的怒火:“如何处置全凭芸烟心意,若是她答应嫁与你便罢了,若是她不愿,哼!你给老夫等着,老夫赔上身家性命也要给女儿讨个说法!”说罢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两位公子见父亲目前没有深究的意思,便跟在谢正言身后离去,路过仍单膝跪地的萧远山,皆冷哼一声狠狠剜了他一眼。

随着谢老爷的离开,包房内渐渐空了,只留下还在角落默默观望一切的谢竹琀,她脸上的笑意再也不加掩藏,“没想到误打误撞摊上一个三品将军,可真是算她命好,啧啧啧,不过也无所谓,我倒要看看此局她如何解。”她心想着,瞥了一眼依旧保持跪的笔直的萧远山,跟在队伍的末尾离去。

包房内彻底安静下来后,萧远山闭上双眼深呼一口气,谢氏夫妇的反应不出他所料,但亲身经历以后他不禁还是有些颓然,过了一会儿缓缓起身,之前的颓然一扫而空,眼中露出精光,牵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

谢锦钰依旧木然地被侍女们扶入闺房,坐在软榻上,依旧不发一言,神情恍惚。谢母满眼担忧与心疼地望着女儿,搂着她安慰道;“依依,别吓娘亲啊,哭也好,闹也罢,不要憋在心里,会把身子憋坏的。”见女儿依旧没反应,叹了口气,更加放柔声音:“依依现在身上哪里可有什么不适?要不要叫郎中来检查一番?”谢锦钰依旧沉默,谢母无奈转头吩咐婢女:“去让厨房烧些热水来,给小姐擦洗一番。”

不一会儿丹蝶来报,热水已经打好,谢母一边抬起手准备解开谢锦钰衣裳,一般安抚道:“没事的依依,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美美的睡一觉,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了,我们谢家的女儿不会受一点欺负,你爹爹肯定会给你撑腰,惩处那个登徒子。”谢母的手刚触到谢锦钰的身体,她便像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炸毛,边大喊:“不要!别碰我!”边哆哆嗦嗦地向一旁挪动,远离母亲,抱住双腿蜷缩在软榻的一角,喃喃道:“娘,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姜瑞秋见女儿是这个状态,怎么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房中,张嘴想劝慰女儿,谢锦钰却拔高声音带着哭腔似在尖叫道:“快出去呀!都出去!”众人被她的反应都吓得一愣,面面相觑,姜瑞秋痛心疾首地看着女儿,思索了一下还是起身往外走,不忘最后嘱托:“依依,这不是什么大事,想开一点,别……”未说出的话饱含她的担忧,三步一回头地走出女儿闺房,侍女们也纷纷退下,彩燕痛哭着跪在谢锦钰面前,试图挣扎一下:“小姐,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应该让小姐一个人前往,小姐你不要过度伤心了,要怪就怪奴……”“你也出去!”彩燕的话被谢锦钰打断,她看着谢锦钰决绝的神情,无奈只能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掩好房门。

闺房内陷入寂静,谢锦钰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小声呜咽着,哭得全身发抖,她不明白,明明马上就能与云泽哥哥喜结良缘,眼下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究竟是什么人陷害她,她好恨,她真的好恨,恨得咬牙切齿。

不知哭了多久,谢锦钰累得瘫软在榻上,她想通了,她不嫁!“云泽哥哥从小对我情谊深厚,肯定不会因此抛弃我,那个登徒子趁人之危,如此恶劣,打死也不要嫁他,区区清白不会困住我的,贞洁什么的任由旁人风言风语,日子是自己过的。”谢锦钰暗暗下定决心“我非云泽哥哥不嫁!”想清楚后,她扯着哭的沙哑的嗓子唤来婢女。

饮下淡茶润了润喉,吩咐彩燕和丹蝶侍候她沐浴更衣,彩燕一步入闺房就跪在谢锦钰面前,头重重磕在地上:“奴婢伺候小姐不周,致使小姐受此奇耻大辱,彩燕任凭小姐处置,毫无怨言。”谢锦钰赶紧将她扶起,拉着她的手:“你不必自责,此事是有人有意构陷于我,我怎么舍得埋怨你?我知你心疼我,我现在已经想通,非云泽哥哥不嫁!那趁人之危的流氓,休想得到我!流言什么的,任由旁人说去。”彩燕擦干眼泪,与丹蝶欣慰地对视一眼,“小姐能想通,奴婢自是放心了。”彩燕欣喜道。

在步入浴桶前,谢锦钰扭头吩咐丹蝶道:“去转告娘亲,我没事了,洗完澡后歇下了,不必担忧我,另外”,谢锦钰顿了顿,似下定了某种决心:“给我煮碗避子汤。”,丹蝶听后先是震惊,然后又无可奈何地叹息,领命离开。

第二日,谢锦钰一早醒来就坐在书桌前,思索着如何向段祺祐讲述昨日经历,反复提笔又放下,临近晌午才将整整四页的陈情信写好,还没来得及吩咐人送走,便看到青枫慌慌张张跑到书房中,“小姐!小姐!”谢锦钰见她慌乱的神色,赶忙问到:“什么事?”青枫答道:“今日老爷下朝回来后,面色铁青,一进家门就吩咐人通知小姐,速来前厅有要事商议。”谢锦钰不由心里一惊,赶忙前往前厅。

一进前厅她就看见母亲坐在正堂抹眼泪,父亲在一旁背着手,皱着眉来回踱步,侧立着的两位哥哥无不长吁短叹,一脸愁容,谢锦钰稳了稳心神,行礼拜见父母。谢母见女儿来了,赶忙叫人搬椅子拉着女儿坐在自己身边。

“爹爹,什么事情引得爹爹如此担忧?”

“唉!”谢正言一张口就是一声长叹,“昨日下午萧远山进宫面圣,请皇上赐婚你们二人,之前他凯旋回朝皇上问他除了府邸、金银财宝与田产,还要什么赏赐,他回答还未想好,圣上说等他想好了再来兑现,这次他搬出圣上之前的承诺,加上昨日依依与他阴差阳错已有夫妻之实,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圣上今日早朝便公开赐婚一事,我本想劝圣上收回成命,可是那些武将和商量好似的,扬言世家大族明里暗里看不起武官多年,处处打压排挤武将,如今宁可将女儿许给一个商人,也不选战功赫赫的三品大将军,圣上为堵住悠悠众口,加上近些年格外倚重萧远山,当场拍板赐婚,想必不久赐婚圣旨就到谢府了。”

听完爹爹的讲述,谢锦钰如遭晴天霹雳般呆滞在原地,谢夫人忍不住愤恨道:“为了平息那几个不相干的莽夫的抱怨,就不惜牺牲我女儿的幸福,凭什么啊!”谢锦钰望着谢正言,泪珠滚落,一边摇头一边抽噎到:“爹爹,女儿不愿,女儿不愿嫁给萧远山,我不要!”谢正言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宝贝女儿,心如刀绞,安抚道:“依依别怕,爹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女儿往火坑里面跳!”

谢锦钰了解父亲的态度后,彻底放下心来,扑倒在谢母怀里,母女二人抱头痛哭。谢正言思虑片刻,说到:“时间紧迫来不及用其他手段,饭后我就进宫求见圣上,哪怕拖,也要拖延一会儿。”“父亲,我和你一起。”一旁的大哥谢智渊附和道,“我也要去!”二哥谢智宏接到。“不,你们好好待到家里,此举必会引起皇帝不悦,无论是罢官还是下狱,谢家得有你们撑着,母亲和妹妹还等着你们撑腰。”谢正言拒绝道。

谢家从未吃过如此气氛凝重的午饭,一家人皆忧心忡忡,愁眉苦脸,饭后谢正言简单交代了一下兄弟二人,便孤身一人前往宫中,谢锦钰的心似也随父亲去了,坐立难安,她一个人呆呆地自言自语喃喃道:“云泽哥哥不会放弃我的,我也不能抛弃云泽。”

谢家等了一下午都没有谢正言的音信,谢锦钰与母亲依偎在一起,直到深夜都不见父亲回来的影子,只传来他已面见完圣上,圣上答应暂缓两日,他准备宿在别处的的消息,母亲宽慰到:“依依快睡吧,你父亲在朝中德高望重,当今圣上也十分倚重他,事情肯定有转机的;倒是你,这几日担惊受怕,别把身子熬坏了。”谢锦钰在母亲的一再催促下才不情不愿地躺下,但是仍旧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日清早,比父亲先到谢府的,是段府送来的段祺祐的亲笔信,说是给谢锦钰的,谢锦钰颤抖着手打开信封,一字一句地读完后,身形不稳,两眼一闭直接昏厥倒在一旁彩燕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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