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外的水果店,季清言漫无目的的挑选着礼物,四下逛了逛,最终也只是随手拿起了一个果篮。
按照约定的,沈非衣今天会陪着自己的奶奶来医院检查,而他会在这个公共场所与她们见面,并当面“致歉”。
说谎是一件非常没有效率的事情,毕竟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遮掩。
相对而言,诚实就很简单了,只是需要一点点必要的矜持委婉,一点点必要的遣词造句,就能将真相描绘成需要的样子。
医生、护士、病友,他们都看到了,他们都听到了。
他在道歉,为近期网络上的流言蜚语而道歉。
如果没有提醒,除非特意关注,否则网络红人哪怕站在我们身边,也未必能第一时间发现。
可他的提醒,加之他的容貌与气质又那么有特点,不消片刻,私下里的窃窃私语便响彻了开来。
“这也许是一个机会,但作用恐怕并不会有多大,你应该知道,如果他们顾忌,一切便不会发生。”
每一个用词,每一句话,他都要思虑再三。
什么是可以传出去,什么是不可以传出去。
什么是可以误解的,什么是必须清清楚楚的。
人言可畏,他利用了舆论,他实现了他的目标,他不想也不可以在这个时候被舆论反噬。
倔强的少女并未多言,这是他要求的。
她还小,虚伪与欺瞒不是她这个年纪应该去做的,何况她也不需要用语言去表现,她只需展露她真实的那一面就已经足够了。
没人抵抗的了坚强少女的泪水,她澄澈而坚定的目光就是最好的利刃。
“我有留意那些up,他们会愿意帮助你的,我来联系。那么,沈非衣奶奶,我就先不打扰您了,稍后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告辞。”
与长辈拜别,同少女示意,青年转身离开了病房。
关于“包养”的流言,季清言原本的计划就是将其拆解成两个部分,分别进行处理。
其一是将脏水揽到自己身上,以维护自身名誉的名义去处理学校和发起流言的学生。
其二是引导正面流量关注沈非衣,引导人们去关心‘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一个本该衣食无忧的少女放下矜持,顶着沉重的升学压力还要勤工俭学’。
他不在乎沈非衣那点工资,这几天在舆论场上烧掉的钱,让几十个沈非衣安心读完高中和大学都绰绰有余了。
可他给她钱能解决问题吗?她需要的是谁给她钱吗?年轻是资本,容貌是资本,身材同样是资本。
她若是愿意,有的是人愿意为她的学业出资。
可那不是她想要,而那也正是金钱所买不来的。
值得吗?季清言表示,他一个疯子,只有想与不想,没有值与不值。
“孙倩!你怎么带的班级!你怎么教的学生!她怎么敢的!怎么敢的!她人呢!”
面对来自领导的暴怒,回应他的却不是畏惧而是遮遮掩掩的鄙夷,嗯,她有在努力遮掩。
“整个采访没有任何一段内容涉及学校,通篇下来都是她家里的丑事,你想我怎么管?”
“这是你的问题!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你强调过,不允许在这个时候跟任何媒体有联系!你听不明白吗!”
“那是她奶奶在医院接受的采访,她在医院照顾她奶奶有什么问题吗?祖孙相依为命,我能不给她请假?”
话说到这份上,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领导哪里还不知道台面下的门道。
沈非衣奶奶早不去医院晚不去医院恰巧就是现在去?
记者早不去晚不去恰巧舆论风向都不利好学校的时候去?
沈非衣请假又不是请的整天,恰巧就能被记者遇到?
他只是想不通,想不通那个青年是哪里来的本事,能把这一切都串联的天衣无缝。
“好!很好!你现在去联系一下那个季老板,问问他,是打算莅临指导,还是我登门求教!”
点了点头,孙倩没有继续火上浇油,退出了校长办公室的她轻轻吐了一口气,刚刚的她其实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别管是什么水平的高中,也别管校长是什么职级,县官不如现管,在学校这一亩三分地上,他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搁平日里她哪有那个胆量去招惹这尊大佛。
哪怕事情的进展如季清言告诉她的那样顺利,在面对二中这个BOSS的时候,她的底气仍旧差了那么一丢。
“最后就是谈判了,季清言你可要顶住啊。”
电话联系青年,末了,孙倩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她不担心自己被记小本本,受了委屈,忍不下去无非就是找个好男人嫁了。可她的学生不行,那孩子成绩优异,品行又好,她缺的就只有时间,她不应该在这里折戟。
电话的另一头,季清言没有表信心,也没有誓决心,他只是淡然的回了一句:“一中很欢迎沈非衣。”
“靠!你个开甜品店的,不去看食谱,成天研究兵法了是吧,你不会还有planB吧?”
“嗯。”
“……”
“我是不是该离你远一点,带着非衣。”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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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始于部分学生自身而非我校这个集体,季先生,你……还有你的父母,都是二中曾经的学子,你为何……”
谈判的进程相当枯燥,顺利的枯燥。
青年的脸上总是那样的淡漠,无论对手如何挑拨,无论对手如何施压,他都屹然不动。
他的要求很简单,简单到校方找不出理由拒绝,所谓的谈判,真就仅仅只是面子上的挣扎。
而就是这样的挣扎,落到了青年眼中也就只有沉默。
“小学课上教的。”
季清言语气平淡,听不出讽刺,也听不出奚落,那只是一个事实,一个所有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人都应该知道的事实。
然而就是这样一句话,有些人却听不得,可听不得又如何,他才懒得理会。
“汪校长,现今这个时代,出门在外一不需要担心财产遭人觊觎,二不需要防备生命受人威胁,为何?”
“因为有人在认认真真的努力维系着社会的规则,即使有坏人作梗,也无碍生活安稳。”
自问自答间,青年的话语一步步刺向对面,久居高位的汪校长还能沉得住气,他手下的人却“未必”。
“我校已经……”
双眸凝视,开口表忠心欲争辩的副手瞬间觉得心头的话语好似被无形的枷锁所束缚,再难走脱半个。
“我没兴趣和你们东拉西扯,事情发生你们没管,事情恶化你们说处理,事情失控你们不仅没处理还试图阻碍该管的人来管!你问为什么针对二中?”目光回落,倚靠在舒适沙发上的青年双眼微眯,直直的看着会客桌对面的汪校长。
“店里进了蟑螂,打死就够了吗?有那滋养包庇蟑螂的温床在,蟑螂只会越来越多!”
“汪校长,我这人脑子不太好,说不出你爱听的奉承。所以……”
你以为随便来个学生我就会给他兼职?
你以为费心筹备的助学基金是为了一中那几个学子?
你以为谈判桌上的仁慈,是我看在你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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