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局势

大周王朝,开封府,大周皇宫紫宸殿内。

大周天子柴荣君临天下,其下文武百官汇聚一堂,照常商议国事。

自去年太宗皇帝郭威逝世,四方诸侯皆是蠢蠢欲动。去年北汉皇帝刘旻趁着太宗新丧,柴天子刚刚即位,朝中人心不稳,根基不固之际,联合辽国发兵南下攻至潞州、泽州二州。

朝中一时间人心惶惶,诸多文臣劝降,献地求和,苟图太平。

只有宰相王溥一人支持当今陛下,而陛下也是心志坚定,力排众议,决定亲率禁军出征。

即便如此,便是军中大将,也是蛇鼠两端,妄图浑水摸鱼。

泽州高平县南一战,就在两军交锋前期,禁军右军大将樊爱能、何徽竟是一触即溃,继而率领败军一路杀掠百姓,草菅人命,并造谣言说:“官军大败,余众已降。”险些葬送全局。

若非柴天子屹然不动,率领亲兵,临阵督战,加上禁军主将张永德,偏将赵匡胤冲锋陷阵,浴血拼杀,于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所属士兵拼死奋战,则真的就大势已去矣。

当时情况之紧急,便是北汉军的枪尖都已经顶到了柴荣的胸口了。

然而就在此关头,赵匡胤振臂高呼:“主上面临险境,我等当拼死一战!”又请张永德率弓箭手抢占左边高地。

他一人身先士卒,冲入敌阵,凭借过人的武艺,以一根盘龙棍横扫战场,威震全军。

高平之战过后,当今天子深知朝中弊政已到了不得不收拾的地步,尤其是自五代诸朝以来,天下乱战,骄兵悍将极难驾驭,军纪败坏,就连民间亦有谚语“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可想而知腐烂到了如何地步。

当今天子壮志雄心,意图匡扶天下,四海一统,借着高平之战大捷,便携胜利之势,诛杀贪官污吏,大赏有功之臣。

由于赵匡胤与高平之战表现出的忠君爱国,战场之上展示出的神勇无敌,如今已然成了柴天子的心腹。

也顾不得赵匡胤年轻,便直接任命其为殿前都虞候,领严州刺史,未过半年,又升领永州防御使以来。

如今又将殿前侍卫司全权交于赵匡胤,如今其在朝中也算是武将之中的第一人。

只不过如今在诸多文臣眼中,貌似太过重武轻文了。

今日朝会,柴天子刚刚提出秣兵历马,打算再与北汉一决高下之际。

以宰执范质,王溥为首,力劝天子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以待天时。

此二人为博学渊源,又历任数朝,于庙堂之上根基深厚,天子新立,也不能贸然驳了他们的意见,只能采纳。

只不过退朝之后,又命内侍监遣赵匡胤入宫商议。

“元朗,你说朕是不是太过心急了,今日早朝,便是连范质,王溥二位也一同劝解,看来朕想数年内一统天下,是真的难以实现了。”

文德殿内,柴荣身着常服,端坐于案后,正耐心询问着心腹赵匡胤的意见。

赵匡胤则是一身将服,半欠着屁股虚坐在椅子上,恭敬得回答道:

“陛下英明神武,想要一统天下,正是明君之举。只是如今形势于我大周颇为不利,北有辽国,北汉虎视眈眈,南有吐蕃,西蜀狼子野心,南边李璟,吴越心怀不轨。而偏偏我们大周虎踞中原,正处四战之地。两位宰执小心胆小一些也是正常,毕竟不是谁都像陛下一般,敢于战场之上身先士卒,不避生死。”

赵匡胤回答滴水不漏,非但说出过如今大周的国情状况,拉了范质,王溥一把,更是小小的拍了柴荣的马屁一下,便是柴荣为人务实,不喜阿谀奉承,也颇感受用。

柴荣口中训斥,眼中却带着几分笑意说道:

“你啊你,怎么也学起他们文臣那一套文绉绉的拍马屁功夫,须知汉高祖刘邦一统天下也不过七年时间,唐太宗李世民平定四海也不过才二十三岁。反观曹操一统北方,正欲南下江东,一统天下之际,遭遇了赤壁大败,至此一蹶不振,至死也不曾平定天下,可想而知,想要天下一统,就必须快!”

赵匡胤闻言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君忧臣辱,臣不敢妄议国家大事,只知道陛下不过而立之年,正是建功立业之时,但凡陛下有任何君命,臣必当肝脑涂地,誓死追随!”

柴荣看着座下心腹,一脸的笑意:“好了好了,这里也没有外人,用不着如此装腔作势,站起来吧。”

“遵命!”

站起身来,见了柴荣眼含笑意,赵匡胤也笑着回道:“陛下不过也才三十出头,须知当年汉高祖刘邦,手下豪杰谋臣众多,前有张良、萧何、陈平、曹参,后有樊哙、卢绾、灌婴、英布,而他们也只需要面对项羽一人而已。

至于唐太宗李世民。若不是借助他太原李家,关陇势力的本钱,任凭他李世民才能盖世,只怕也没这么顺利吧。如此看来陛下出身寒微,全靠自身,这才刚刚即位一年,便有此大捷,一人独撑天下,可远比他们强多了,陛下英明神武,只怕后世子孙,除了知道秦皇汉武,还得加上个唐宗周祖。”

要不说赵匡胤年纪轻轻就身居要位,人比人气死人,别人不但能打,嘴还能说。

一番话说下来,便是柴荣也是喜笑颜开,又听柴荣乐呵呵说道:

“元朗,朕听闻贵府千金似乎出了点事,可是需要朕的帮忙吗?”

赵匡胤听完浑身一震,心想此事我已经严令家中不准任何人向外泄露半句,陛下从何得知。

莫不是。。。

还未来得及细想,又听柴荣说道:“元朗,你无需瞒我,若有所求,尽管开口。”

赵匡胤心知不管什么情况,既然陛下已经知道此事,便要一五一十全部如实相告,否则就是欺君之罪。

想罢,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心中担忧一并说出,柴荣听完也是低头不语,感慨元朗真是忠诚难得,家中发生如此大事,心中居然还念着朝廷大事,实属不易。

当即宽慰道:“元朗不必忧虑,他们既然是蓄谋已久必然是有所图谋,料想绝不会伤害宜儿分毫。”

思索片刻,又继续说道:“爱卿所虑也不无道理,如今文臣皆有恐战,惧战之意,确实不能让朝廷出面,否则事情闹大,反而不好办了。”

赵匡胤说道:“回陛下,臣已派我的两个儿子领心腹随从秘密探查,便是真有不测,也算是尽人事了。”

“不可,这样吧,你持我令牌,去往佛宗,让他们借助江湖的力量来帮你找,如若搜寻不力,我必严惩。”

赵匡胤心头一凛:“陛下,佛宗素来不问世事,这等小事,只怕他们不肯相助啊。”

柴荣冷哼一声:“事关爱卿爱女,岂是小事,他们广占良田,不缴赋税,还大肆搜刮铜器,铸作佛像,若是连这点忙都不肯相助,朕早晚收拾他们!”

自古以来,佛门从不向朝廷缴纳赋税,田赋,自五代以来。百姓为躲避战乱,大多选择遁入空门。以至于佛宗势力越来越强大,他们自成一体,占领着最肥沃的土地,且大肆收购铜器,使得全国铜钱都不够用了,如此也就罢了。

他们还不尊王法,自诩空门之内,万事皆空,自然不受朝廷控制,非但如此,更有不少强人降将不愿投身朝廷,反而以此为借口遁入空门,逃避刑罚。

如今正好借助赵匡胤爱女之事,来摸摸他们对大周,对柴天子的态度。

一石二鸟,不可谓不绝。

赵匡胤点头欣然领命,他一身武功虽是家传,早些年与华山之巅巧遇道宗高人陈抟,机缘巧合之下被授予道宗绝学《太始周流一气》,自此内外兼修,武功大进,后与道宗弟子也是走动颇多,

是故对于佛宗,并无任何感情,甚至他本人之前还吃过他们佛宗的暗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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