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汉金上吊的第二天,杨曼珠被法院依法判决故意伤害罪有期徒刑1年。虽然看守所民警将王汉金衣服上的字迹内容呈报上去,但也特别书面说明王汉金已经精神不正常,公安、检察院、法院都认为在没有王汉金本人亲自作证的情况下,这份血书的寥寥几字无法证明当初王汉金是栽赃陷害。证据对于杨曼珠的案件起不到任何作用,只做存档处理。
杨曼珠的父母和奶奶接到公安寄去的通知,奶奶在特地赶回来的杨父面前抹眼泪,杨父一脸木然,简单劝慰奶奶几句,立刻返程回沿海打工去。从始至终,杨曼珠在看守所没见到自己的一个亲人。她早有心理准备,好在这里的民警很照顾她,她觉出自己在这里的特别,回想起审讯她的民警说有朋友在外面帮她,但也说不上来是哪个朋友,毕竟在省城她没有朋友。不可能是沙华,沙华那么年轻,没有那么大能耐。
杨曼珠被转到女子监狱,和她同一个监室的狱友都文质彬彬的,平日少言寡语,时常沉思半晌。她经过好些天才弄清楚,她这个监室,甚至这个监狱,主要关押的是经济金融犯罪的罪犯,而她是这里的特例。
同监室的老狱友肖安邦默默地观察对杨曼珠多日,终于在某天主动找她说话。
肖安邦一脸和蔼的问:“小妹妹,你到底犯了什么经济大案才到这里来的?”
杨曼珠眨巴眨巴清澈的双眸小声问:“什么叫经济大案?”
肖安邦半天没接话,又问:“难道你是给老板背锅的?”
杨曼珠被说的一脸茫然:“肖阿姨,我只是打伤人才进来的。”
一旁的陈曦插嘴:“不可能,故意伤人要关在二监,这里是一监。”
陈曦还要说,被肖安邦举手打断。陈曦跟着肖安邦明白过来杨曼珠来这里的那点意思。
肖安邦:“你多大?”
杨曼珠:“我十九。”
肖安邦:“怎么没看见你家人来探视你?”
杨曼珠咬咬嘴唇还是如实说:“我爸妈在沿海打工,我奶奶在老家帮我带孩子。”
整个监室都沉默了,按她们闯荡江湖出生入死的阅历,杨曼珠的事背后肯定不简单。
肖安邦伸手指指陈曦:“这小姑娘可怜,你明天开始给她上课,她日后好歹是这里出去的,别给我们丢人。”
陈曦笑嘻嘻的看着杨曼珠:“妹妹,我们这里的都是会计系、金融系的硕士博士,安邦姐资格最老,恢复高考第一批正东大学高材生。”
陈曦本要借此恭维肖安邦,肖安邦严肃的瞪一眼陈曦,陈曦赶紧闭上嘴。
肖安邦和善的看看杨曼珠:“小妹妹,你怎么想?我们现在困在这里不要紧,但凡我们走出这里,定要秉持一技之长,顶天立地,济世安邦。”
杨曼珠看看肖安邦,看看陈曦,再看看其他狱友,飘然跪下,给她们磕个头。
陈曦第二天便开始给杨曼珠上课,起初对杨曼珠的接受能力有所怀疑,但很快肖安邦看出来,杨曼珠不属于绝顶聪明的哪一类,但好好努力做到出类拔萃是可能办到的。
这期间,柳墨雅跟随报社专访组来社会调查,她意外发现杨曼珠被关在这里。她专门找报社领导协调,才争取到和杨曼珠见上一面的机会。
会见室里,杨曼珠和柳墨雅隔着防爆玻璃相对而坐。
柳墨雅:“曼珠,你是怎么了?难怪我这段时间都找不到你。”
杨曼珠看着柳墨雅,如见到自己亲人般呜咽落泪。看守狱警对她严厉训斥,她才尽全力克制自己的伤心欲绝。
柳墨雅:“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吗?”
杨曼珠摇摇头:“沙华都好吗?”
柳墨雅笑笑,小声说:“他今天装作我同事来啦,你保密。”
说着,沙华从柳墨雅身后出现,他微笑着向杨曼珠招招手。
看到沙华,杨曼珠露出难得的笑容,她也向沙华招招手。沙华简单手语示意他不能说话,只能默默站在柳墨雅身后看望她,杨曼珠理解的点点头。
从会见室回来,杨曼珠一扫往日的阴霾,人变得振奋许多。陈曦看的心里直发毛,生怕给杨曼珠学习压力太大,这小姑娘被折磨成失心疯,她当年的大学同学就是这样因为学习压力大才跳湖的。陈曦私下跟肖安邦汇报要盯紧点杨曼珠,肖安邦斥责陈曦纯属放屁,杨曼珠会越来越好才是真的。
陈曦教杨曼珠三个月后,肖安邦将这个教学任务接过来,杨曼珠只判了一年,除去看守所拘押的时间,杨曼珠呆在这里的日子不多了。
肖安邦:“陈曦给你打个基础,你出去后,到图书馆可以找到同类书籍继续学习深造,我接下来要教你的,全部是我们在过去社会实践中的经验总结,你好好记住,人分九等,高下立判。”
接下来的日子里,肖安邦口述,杨曼珠在一旁认真用心记。临到杨曼珠要刑满出狱的日子,肖安邦心满意足的告诉杨曼珠,她结业了。
肖安邦:“我是死缓转无期,愿我们今后永不相见。”
杨曼珠感激又不舍的落下泪来,这两年如梦魇般的经历中,肖安邦和陈曦他们少有的给她带来安全感,仿佛回到自己简朴的那个家中,暖光透过窗户在家里投下方方正正的温暖。
肖安邦:“小妹妹,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叶莉的女人?”
杨曼珠:“肖阿姨,认识的。”
肖安邦叹口气:“那你坐牢就不奇怪了。”
看着满脸疑惑的杨曼珠,肖安邦一惯和颜悦色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不寒而栗的杀气。
肖安邦:“我托人打听过你的事,他们都说一个叫叶莉的女人一直在外面给你走动。不要拒绝她她,可以抛弃她,甚至由你处置。”
肖安邦转而神神秘秘的坏笑道:“出去之后,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日后能出去的我们。”
杨曼珠点点头,似乎听懂,也似乎没听懂。
监狱的门沉重的向两边分开一道可以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杨曼珠轻快的走出监狱门,门外的阳光格外刺眼,杨曼珠伸手遮挡太阳张望远方,回身看去,那道缝隙已然合上,一年流逝,恍如隔世。
“曼珠。”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吸引杨曼珠的目光。杨曼珠仔细辨认,是叶莉。
杨曼珠站在原地没动,谨慎地向叶莉报以微笑。
叶莉撑着小花伞走到杨曼珠跟前:“怎么啦,不认识姐姐啦?”
杨曼珠:“莉莉姐姐。”
叶莉递给杨曼珠一小瓶冰镇果汁,杨曼珠迟疑一秒,还是接过打开,小口小口的啜饮。
叶莉看到杨曼珠喝饮料的样子欣慰的笑了。
叶莉:“跟我走吧,我是特意来接你的。”
杨曼珠:“姐姐怎么知道我关在这里?”
叶莉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绘声绘色地说道:“我是之前听公安朋友说的,说一个小姑娘在汉金服装厂把人打伤被刑事拘留。我那天幸好追问,才知道打人的是你,捞人我没办法,找人打点打点,给你安排个好环境姐姐还是有办法的,你看,没人在这里欺负你吧。”
杨曼珠露出一脸的惊讶:“呀,原来是姐姐在外面帮我,谢谢姐姐。”
杨曼珠曲身要给叶莉下跪,叶莉赶紧拉住。
叶莉:“姐妹一场,不说这个,天气太热,先回我家去。”
叶莉转身,轻快的向自己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杨曼珠在叶莉身后跟上,那惊讶的面容不见踪影,嘴角上挂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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