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瑶瞪了眼苏光耀,回头笑着跟士兵们说:“你们先喝着,我马上回来。”
“将军这么着急便要和新娘子亲热吗?哈哈哈!”一个士兵大声调侃着,那笑声在这氛围下显得格外不得体。
“将军,可悠着点,一会儿还要敬酒呢。”另一个士兵也跟着起哄,他们在军中习惯了这样的玩笑话,全然不顾此时的场合。
“哈哈哈,可不是吗?这可比不得军中营帐。”又一个士兵附和着,戏谑的暗示让苏光耀脸一阵白一阵红。
在场入席了的宾客听了这样露骨的话,脸色很是难看。这婚宴实在待不下去了,宾客们几乎是同时起身,连告辞都不说,直接带着家眷离开。几位大官还摇着头大声感慨,这个地方未免也太没有礼数!
苏光耀都要气疯了,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些浑话往日在军营里说说就罢了,可今日到场的都是什么人啊?他们就没有眼睛吗!那些可都是朝中显贵,连吴王与吴王妃都带着世子和郡主来了,苏光耀清晰的听见吴王丢下一句‘不知所谓’便走了。苏光耀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直冲,一张脸上青筋凸起,羞得无地自容,就像是被这群兵蛮子被扒光了衣服示众一样。
他把叶瑶拖到后院,一路上脚步匆匆而又沉重,他气得胸口堵着,心里一块打石头转了几个圈才堪堪控制住情绪,他恼火的质问着自己不懂事的妻子,“你为什么把他们请来了?非要请的话,怎么也不事先告诉我们一声?现在其他宾客都走光了,剩下的都是那群混小子!”
叶瑶方才和兄弟们喝着酒,根本没留意到宾客的情况。她本就与一般内宅女子不同,既是武将,狂放些与士兵同乐又有什么问题?在她的观念里,士兵们都是她的战友袍泽,是兄弟!她与兄弟们一起喝酒欢笑,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而且,这样还能叫那些宾客女眷们看到她的与众不同,让文武大员们看看她与士兵同乐,深得军心。她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展示自己的独特之处,让大家都认可她这个女将军的行事风格。
因此她自顾自地豪迈饮酒,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以为宾客看她的眼光会是充满仰望和欣赏的。所以一听到苏光耀说宾客都走了,她十分愕然地看了回去,果真除了士兵外,其余人几乎全部都走了。
“他们为什么走啊?”她疑惑的皱起眉,还不理解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你说为什么?坐席不够!你让人家站着吃吗?”苏光耀见她还不知道为什么,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他逐渐控制不住情绪,声音又拔高了几分。“所以我问你为什么把他们都请来了?他们本来就不应该和这些宾客一起入席的。”
叶瑶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你这话什么意思,那些大官是嫌弃我的兄弟们吗?凭什么?他们的安逸富贵,都是将士们浴血奋战守护的,凭什么士兵不配与他们同坐?”
苏光耀看着她愤慨的脸,再也忍不住情绪,怒骂道,“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而是我们不能把他们请过来!他们应该在卫所,这一百多人你说调来就调来,你问过卫所将领了吗?如果你没问,他们便是擅自离开卫所,这是要吃军棍的!就算陆将军同意他们来,你也该事先告诉我们,我们也好多备几桌,与前厅宾客分开入席,也不至于弄到有如此多的贵宾无席可坐!”
叶瑶觉得他这番指责好没道理,嘴角一勾,冷笑一声,“我今日才过门,你就开始大声呵斥我,以后还指不定什么样子呢。再说,这些士兵也是与你一同出生入死、一同见证过我们的感情,难道不该请吗?好,就算我没有事先说与你们听,但谁家办这样大的喜事,不会多预留个十桌八桌啊?至于你说他们擅自离营,哼,何须你来担心?陆将军可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
叶瑶气势一盛,苏光耀便弱了下来,他真的不想在大婚之日上与她闹得不愉快。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追问一句,“如此说来,他们离营,是得到了陆将军的允许?”
叶瑶其实根本没问过陆将军,只一道命令下去,叫兄弟们务必到场,但她认为这不重要,陆将军是好说话的。所以她略过这个问题,眼睛一瞪,指责道:“是你们自己准备不足,你们且去各家问问,谁家娶妻不多预留些桌席的?我也不知道这婚事是谁来操办的,弄成这样不体面的结局,你怎还好意思埋怨我?”她的话语像连珠炮一样,一句接着一句,不给苏光耀反驳的空隙。
在这个问题上,苏光耀是有些心虚理亏了。他知道一般大家族里头办喜事,除了邀请的宾客,还会开流水席给百姓,如果母亲和大嫂也在外头开了流水席,起码兄弟们来的时候是有地方坐的,不至于抢占了原本宾客的席位。他有些懊恼,暗暗责怪大嫂之前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的怒气逐渐转移到了大嫂秦氏的身上,因为婚礼的所有事情都是她来办的。
他皱着眉头,心里已经全是对秦氏的不满,再看到喝得脸颊发红的叶瑶,又想起了她方才和士兵们畅饮时候的亲热劲,心里头更不痛快,“你别喝了,回新房吧。”他用着命令的口吻,却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
叶瑶见宾客都走完了,如今再跟士兵们一同热闹,也没有意义,无人瞧得见她的与众不同,于是便点了点头。回屋前,她还是忍不住责怪道:“你还是要问一下大嫂,为何婚宴办得如此寒酸失礼。”
“我会去和大嫂说的,我先送你回新房。”苏光耀的语气有些敷衍,只想尽快把叶瑶送回新房,结束这一场闹剧。
今日的喜气全然被扫光,面子也丢尽了,尤其吴王夫妇走的时候丢下的那句不知所谓和那鄙视的眼光,这是他这辈子受到过最大的屈辱。
叶瑶也很恼怒,宾客全部离开,这是落她的面子。她乃是太后亲口夸赞的我朝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将,今日大婚更该是对她众星拱月,却不料落下如此狼狈的局面。她的脸气得通红,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但今日是喜日,她不想发脾气,只得暂时忍下,明日再找操持婚礼的秦氏算账。
自从知道苏光耀与沈昭昭和离,她能以正妻的身份入门,她便十分期待这场举世瞩目的婚事,毕竟这门婚事是他们二人以战功换来的,还是由皇上亲自下旨赐婚,前所未有,理当风光盛大!
也确实如她所愿,今晚来的宾客全都有头有脸,皇室宗亲,文武官员携着家眷到场祝贺,想来要比当初沈氏嫁过来的时候更有排面。她本以为这是她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是她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好机会,同时还能趁机认识一下这些当朝大员,尤其吏部和兵部的官员,她更想要结识一下,因为吏部和兵部如今还没给她定品授予武将军衔,她等得委实有些心急了。
结果她的打算,全让秦氏的吝啬寒酸破坏了,还害她成为京中的笑柄,只怕等沈昭昭知道此事,嘴巴都要笑歪了吧。
一想到沈昭昭可能会幸灾乐祸的表情,她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一抬手,便把新房里的满桌酒菜与合卺酒全掀翻了。
那杯盏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新房里格外刺耳,酒菜洒了一地,和这场婚事一样,满目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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