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剪子嘞～戗菜刀——”
“西红柿便宜卖了！北瓜便宜卖！”
“鱼！鲈鱼鲫鱼草鱼青鱼！”
……
走在淮陵旧城区闹哄哄的晚市里，各种各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烟火气息，这是淮陵的人间烟火。
人群中，一个半大的少年却显得格格不入——他的手中，只有一个空荡荡的袋子，却没有在任何一个摊位上驻足。
街边的几个小孩低声指点着少年。
“那谁啊是，拿着袋子又不买东西，是不是个小偷？”
一个小孩指着少年，附在旁边几人的耳边说到。
“啊？不是，他和我一个小区的，好像叫个……江清玖，和他姑姑住一块，也不知道他爸妈去哪了。不过按年龄来算的话，咱还得叫他哥，别随便就这么说人家。他应该是来买东西的……”
江清玖走向晚市的末端，一个老人安静的坐在小马扎上，身边的三轮车堆着带着点泥土的菜。
老人就这么坐着，也不叫卖，只是皱皱巴巴的脸上，一直挂着平静的微笑。
似乎是因为见到少年走来，老人的微笑更随和了，布满皱纹的脸上那笑容盛开着，迎接着他的来到。
“小玖啊，又来买菜啦？
今天想要点啥？”
老人微笑的问着，看向少年的面庞，少年的眼神有些躲闪，似乎在想着怎么开口。
“怎么了今天？”老人见他与往常不大一样，于是开口问道。
“姑姑……病了。我要给她做饭……但是钱不多……”
江清玖有些支支吾吾的开口，声音也细如蚊蚋。
“你姑姑病了？
……那，今天我给你挑些，就不收你的钱了，你回去好好照顾你姑姑，她好不容易把你拉扯这么大的。”
老人依旧微笑着，接过江清玖手中的袋子，转过身开始挑菜。
江清玖低着头，手中紧紧攥着袖口，抿着唇，盯着上地的影子看。
“来，小玖，这些你拿回去。”
老人将手中塞的满满的袋子递回给江清玖，皱纹下的眉眼含着慈爱。
“这……太多了……我没多少钱……”
江清玖低着头，没有伸手去接，袖口攥的更紧了。
“小玖，这是我给你姑姑的，你姑姑那么照顾我的生意，这怎么能收你钱。
快回去吧，啊。”
老人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头，轻声道。
“那……那就谢谢奶奶了……”
江清玖终于接过装的满满当当的袋子，对着老人鞠过一躬，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正值初春，天气依旧有些冷，张嘴依旧可以哈出白气，江清玖的手有些冷，却并未放入口袋中寻找那一点热乎气。
天有些暗了。
江清玖抬头，天空的远处，一片巨大的阴云正吞噬着太阳光，向着这里迫近。
“要下雨了，清玖。”兀的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嗯？”江清玖回头，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晓雨？回来了？”
“哦，我回来在这边住几天，过几天就回。”
“难得你还记得我。”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跟你玩了十来年了，我能记不得你？”
“倒也是。好吧，我先回了，还有些事，回头找你。”
“回见，有时间找你玩。”
……
拿出钥匙打开吱呀作响的门，拎着菜放到厨房，确认一下姑姑依旧在睡着，江清玖熟练的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吱…吱…吱…”擦着中午的盘子，江清玖抬头看一眼窗外越来越暗的天，扭头关上了小小的窗户。
放好盘子，洗着菜的功夫，淮陵的雨，来了。
“啪嗒，啪嗒，啪嗒……”
雨点打在窗玻璃上，流出道道水痕。窗外已经暗的不像话，时不时的还有电光一闪，远处便传来一道闷雷。
“这是淮陵今年的第一场雨。”
身后，些许虚弱的声音在安静的小房子里有些不大清楚。
“姑姑？你怎么起来了？”
转过头的江清玖有些不知所措，手中切了一半的青菜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没事，醒了听见下雨了，就来看看你回来了没。”
姑姑笑了笑，坐到了桌子边的小椅子上。
“姑姑等我一会，饭一会就好。”
“好。”
听着促狭的厨房中热油的噼啪声和炒菜的嚓声，姑姑有些出神的看着没有门的厨房里的身影。
很快，热腾腾的两盘炒菜上桌，姑姑回过神来，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吃着。
对面的小椅子上，看着慢慢吃着的姑姑，江清玖沉默的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杂乱的雨声隆隆的响。
“我吃好了，小玖，你快吃啊，发什么呆呢？”
姑姑的声音略微清气了一些，拉回了江清玖飘忽的思绪。
看着面前吃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饭菜，江清玖笑了笑。
“好。”
低头开始扒拉碗中的饭菜。
看着江清玖扒拉着饭菜的模样，姑姑慢慢起身，挪动着步子，似乎准备回床上休息。
“姑姑。”
江清玖突然叫了一声。
“带了我这么久……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您……后悔吗……”
姑姑慢慢转过身，浅浅的笑着，可不知怎么的，江清玖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小玖这么乖巧，我后悔什么呢？快吃吧，别冷了吃了难受。”
“嗯……”
……
“吱…吱…吱…”
听着雨声，江清玖洗着碗筷，冰凉的水流过指间，抬头，看着窗上自己的样子，有些愣神。
“轰！”
一声炸雷，江清玖手一抖，“啪”，一只碗掉落在地，摔成碎片散落。
江清玖默默拿来笤帚和簸箕扫走碎片，猛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回头看，紧闭的房门似乎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江清玖微微皱眉，那种仿佛有事发生的感觉并没有消散，反而愈加强烈。
按耐着心中的不安，江清玖洗干净所有碗筷，看了看墙上老旧的挂表，拿出略微泛黄的课本和作业开始做。
可越做越心神不宁，
写了没几个字，江清玖抬头看着姑姑的房门，那种奇怪的不安更加强烈。
“怎么回事……”
江清玖站起，走到姑姑的房门前，伸手准备敲门。
“砰！”
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江清玖推开门，只看到一块碎裂的窗玻璃和空无一人的床。打开灯，床上和破碎的玻璃上是大片的血迹，浓重的血腥味刺激鼻腔。
雨水从破碎的窗中刮入房间，打湿了地面，与鲜血混合，在地上缓缓流动。
“姑……姑……”
江清玖身体一软，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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