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楠拉着妹妹退出病房，随着关门声，她的嘴角的笑意骤然消失。
妹妹也紧绷起来： "姐……你……"你刚刚不会是骗奶奶吧？！ "
"根本没有什么特殊奖学金……”白楠有些烦躁地揉着头发：“我是为了奶奶安心骗她的，手术的钱我还没有筹够。"
妹妹眼睛瞬间红了，眼泪汪汪，她感情一向丰富，丰富的眼泪说来就来。要是眼泪能卖钱的话，她们家早就暴富了。
奶奶因为昂贵手术费，对于治疗一直很抵触，这几天闹腾着要回家，今天不知从哪里得知白楠在夜市摆摊的事，晚上越发闹得厉害，甚至放下狠话，要是不让她回家她就要从楼梯滚下去，妹妹无奈急忙给她打了电话。
“姐……”妹妹的眼泪就像开闸的洪水：“……一定要救奶奶，你虽然不是奶奶的亲孙女，但是也不能不管啊……"
她这个妹妹没什么特长，就是眼泪多，泛滥起来堪比发大水。
白楠白了她一眼，目光决绝地说：“放心，就算是我死，我也不会让奶奶有事，最迟明天，我一定会凑齐！”
奶奶是这个家的根基，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她决不能让奶奶出事。
白晶晶的眼泪让她更加烦躁：“哭什么，奶奶还没死，你的眼泪能当医药费吗？！”
白晶晶闭嘴，虽压抑着抽泣但肩膀还是不由自主一抽一抽地抖着。
见她红肿眼睛，白楠心口一软，她与妹妹多愁善感娇里娇气说完性格虽然不合，但对奶奶的心此时都是相同的，家里钱的事情白晶从没操心过，此时一下子要拿出这么多钱，她当然六神无主了。
“这事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早给奶奶带些小米粥，她这几日肠胃也不太好！”
白晶婆娑着眼睛，迟疑地看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白楠一个强硬的眼神打住。
“听话，早点回去，奶奶已经病倒了，你要听话，不要再让我操心了！”白楠的语气微缓，没了刚刚的戾气。
白晶晶喏喏地点头，转身之际与迎面而来的两个青年男子擦身而过，眼眸一抬，与一名脸色虽是蜡黄，但难掩俊朗气质的男子目光相遇，她脸上一赧，急忙低头离开。
狭窄的走廊里，陆承轩微微侧身，目光不由自主的随着那远去的背影飘出了一段距离，刚刚两人对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他听得清楚，那双婆娑的眼睛让人觉得楚楚可怜，他最见不得女孩儿流泪，尤其是漂亮的，所以他不觉多看了一会儿。
再回神儿，却很意外地发现身旁楚云飞目光凝在一处，他面无表情，眉头轻蹙，目光淡淡却很是专注，连他轻声唤他，他也未曾察觉。
难得见他这样，出于好奇，陆承轩顺着他目光也看了过去。
只看见刚刚那位严厉的“姐姐”， 此刻正以一种古怪又不雅观的姿势蹲在地上，两只手的手指插进蓬乱的发丝，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两只因严重睡眠不足的眼睛空洞地盯着地面，似乎很专注地在合计什么事情，嘴里还在碎碎念叨着什么。
难怪楚云飞目光有些奇怪，这位“姐姐”刚刚教训妹妹时表现的得十分正常，还颇有一种泰山压屹立不倒的感觉，而此时哪里有方才的精干模样，地面上那一团更像是一个精神病人。
————
"白康、四婶、三叔、张三全……"
累了一天，腿都有些酸软，白楠干脆蹲在地上，将大概能够借钱给她的人在脑中过了一遍，同时估算手术费的缺口。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对对面来人的异样目光。
即便是算了几百遍，哪怕是将信用卡可以透支的额度都算在内，也不会多出多少………
随着一声绝望的嘶吼，她懊恼地一拳捶在身侧的墙上，随即像下很大的决心一般，忽地站起身来，奶白色的朗灯打在她脸，那眸光之中的决绝让人一震，白楠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目不斜视向走廊的出口处坚定地走去。
即便与两人擦身而过，她的目光也不曾偏移，就像对面的这两个英俊的男人从不曾出现过一般。
而雪白却冰冷的墙壁上却被擦出一道赤红的印子……
————
手术费缺口太大，借钱行不通。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是无所畏惧的，这一点不容置疑。
那一夜，站在医院的顶层天台上站了许久，白楠终于颤抖着打出了那个电话。
这个顶层天台上，只要抬脚踏出一步她就可以解脱，可是她永远不会做出这样懦弱的选择，既然此时无所畏惧，又怎么会无路可走？！
她还有她自己，有她的骄傲和自尊。如果不能救奶奶这些要来也无用……
白楠对自己一向比较狠。
朦胧黯淡的月光穿过瑟瑟寒气幽幽罩着整个小县城，夜幕下是张狂妖冶的黑，望不到尽头，只有零星几点昏黄灯光，若有若无，似乎很快就会被这浓郁得让人透不过气的黑给吞噬。
终于，背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未等来人出声，白楠首先开口，冷气窜入鼻腔，乃至发出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她并未回身，隐约听见背后不远处细碎而沉稳的呼吸声，同时脚步声猝然而止。
“今天，你拿走你想要的，给我我想要的，最迟,明天下午钱要到我的账上！”白楠说着手已经伸向自己的衣领，随着最后一颗扣子的解脱，很快衣物悉数落下。
紧闭的牙齿却在打颤，眼角的一滴泪，硬生生被她憋了回去。
冰寒冷漠的月光如泼水一般洒向自己，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映衬出一圈一圈的光晕，月色蒙蒙，星云稀疏，刺骨的寒意将她裹得严实，微弱的呼吸，呵出的薄薄热气证明自己是活着的，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正在死去。
原谅她，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在没有生存能力时，尊严狗屁不是。
她闭上眼睛，然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向那些曾经美好的憧憬回首告别……
半晌，身后并未传来预期的回应，白南呲声冷笑：“怎么？！这不正是你一直想要的吗？！”说着回身狐疑地看向来人。
咔嚓！她听到自己心口碎裂的声音，然后整个人懵了！
不远处，一个人影，夜色太浓看不清模样，但是那高挑清俊的身形绝不是她要见的人。
几秒后方才如梦初醒，同时厉声问道：“你是谁？。
————
第二日，白晶晶提着装着小米粥的保温瓶来到医院，病房里只剩下还未睡醒的奶奶，她在门口东张西望了一阵儿，然后拦住一个小护士问姐姐的去向。
此时,医院住院部缴费窗口处，白楠拿着清单，看到余额后手微微颤抖，她几乎喜极而泣。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昨晚的记忆再次浮现。
她抱着绝望的自弃之心，僵硬着身子站在寒冷中，那清隽的黑影缓缓靠近，将她的外衣拾起重新包裹着在她身上。
耳边是那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你需要的不过是钱罢了，熬过今晚，明天会是崭新的一天！”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她急切地一一望过去，想要从他们的表情中认出恩人，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当时她并不明白他的行为，她也没有心思细细研究，本以为不过是过客而已，一个无意窥探到她尴尬狼狈境况的陌生人，她只是一动不动地麻木地看着他又消失在夜色里。
白楠站在人流攒动大厅里，泪水再也忍不住，她捂着脸哭出声来：“谢谢……谢谢……”
这一声谢谢不知说给谁，她满腹的感激此时无处表达，她甚至不知道恩人的模样，要不是这一纸清单她甚至怀疑昨夜那就是一场梦。
白晶晶赶到大厅时正看到姐姐一脸泪水的狼狈哭相，目光相碰之时，白楠几个箭步冲来激动地抱住了妹妹。
“晶晶，奶奶有救了！我们的奶奶终于有救了！”
“太好了，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要办法！”
白晶晶的眼泪比她来得还要汹涌，两姐妹紧紧抱在一起，许久，直到晶晶手在她的脖颈，探来探去。
“姐姐，你的玉佩去哪了？！”
白楠猛然惊起，然后在自己的脖颈胸口摸索了一阵儿,脸色骤变。
难道是昨晚掉了？！
————
次日楚云飞带着陆承轩返程，司机早已经等候在医院门口，一旁是连夜赶来的秘书。
秘书急忙上前一步：“楚总，您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预付款足够手术的费用，我也和这里院长打过招呼，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秘书打开车门，楚云飞一边点头一边将陆承轩塞进车说道：“你先把这小子送回家，我自己回公司！”
陆承轩嚷道：“我不回去！”
楚云飞扬眉：“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吗？！”
话音刚落地，只见他一招手，不知从哪里跑来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将陆承轩夹在了车后座上动弹不得。
“等等，等等……”
陆承轩垂死挣扎，奋力从敞开的车窗伸出一只手，手心摊开露出一枚带着挂链的玉佩，“没有条件，我只提一个小小要求还不行吗？！”脸上表情得意起来，：“不然信不信我就把它摔碎了！”
楚云飞眨眨眼，“我信…”淡淡地看了看那枚玉色纯正的方形玉佩，脑海中的记忆一闪而过，嘴角一斜笑道：“…不过随便！”
“唉，这不是你的吗？我昨晚看你拿着它看了好一会儿，难道对你不是很重要吗？！”一见威胁不成，陆承轩急了。
”重要？！”楚云飞呲声笑“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丢在病房里，你喜欢，你拿去好了！”
“开车！”
“唉等等，哥哥，楚哥……我求你……我求你还不行吗……”
在陆承轩哀嚎声中，车身已经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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