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潮的海滩遗留了许多贝壳深深浅浅藏在细沙之下，每个小水坑下总会有不少的惊喜。海滩早早晚晚人都很多，也很欢乐，和东敏敏、徐丽娅一起看过几次海，可是周小鱼只是关注好友的聊天，并没有对这片海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不仅没有什么感情，对于人们的欢笑，周小鱼的看法是乱糟糟。可是今天，海浪静静的退潮仿佛是黑色精灵通过钢琴发出的天籁，那些喊啊、叫啊的似乎也并没有那么讨厌，也许那片海上的城市就在这里吧！
“等久了吧！”见到已经在沙滩上昏昏欲睡的周小鱼，文老师带着尴尬和一贯的温暖，坐在了周小鱼的身边。
如果不是黑夜，周小鱼红着的脸真要将自己“噗噗”的心跳暴露无遗了。“还好！”见到文老师的一刻，周小鱼不仅摆正了头、直起了腰，连短裤下细长的双腿也规规矩矩地半卷起来。
看到正襟危坐的周小鱼，文老师笑了起来，“刚才冲进办公室的勇气去哪了？”
“嗯……”
“刚才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
“我……”
周小鱼不是结巴却语塞了起来，是啊，自己找文老师干什么，自己想说什么，现在似乎都忘记了，也许并没有什么要做或者要说的，只是一时的勇气，不对，也许只是东敏敏的撺掇。周小鱼心里暗暗骂起来东敏敏，干嘛给自己出这个馊主意。
办公室的门没有敲就被推开了，幸好别的老师都去看自习了。看到独闯而来风风火火的周小鱼，文老师被惊了一下，赶紧起身关住了办公室门，“怎么了，小鱼？”
“文老师，你为什么没去自习课？”
“嗯？”周小鱼没来由的话，让文老师感到一阵好笑和无语，“今天不是我的自习啊！”
“哦，那你也可以来看看大家有没什么问题啊！”周小鱼突然感到自己的唐突和可笑，是啊，老师上什么课用得着自己管吗？
“那，你有什么问题，我可以现在给你解答！”文老师被周小鱼的问题问的笑了起来，只能温和地回答她不知哪里找来的借口。
“我，我，我的问题很长很难，要跟老师好好谈谈！”周小鱼的大脑翻涌着，拼命地找着借口，可是又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那么，你要谈什么，慢慢谈！”文老师示意周小鱼坐下再说。
“要下课了，老师们都要回来了，没时间了！”门外下课铃已经响起，周小鱼为自己无疾而终的孤勇感到一阵惋惜，还是什么也没有表达，也没有任何回应。
“那，找个地方再谈！”
“好！我去海边等你！”没有任何迟疑思索，脱口而出，周小鱼头脑一片空白，只是凭着身体内细胞的自然运转表达自己想过不知多少次的场景。周小鱼脑海里有一个神秘的地方，就是那片海上城市，被周小鱼定义的第一次约会当然要在离那里最近的地方，虽然自己并不喜欢那片海，只是喜欢海上城而已。
“好吧，可是”文老师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惊了一下，可是直觉和情感还是让他快速做出决定，“你要等一会，老师们还要开个会！”文老师的话有些拖沓，周小鱼脑子也只剩下一根筋，一旦得到肯定答复，赶紧像逃兵一样一溜烟开跑。
一口气奔到海滩，看着退潮的海水，周小鱼面对漆黑中点点星光的海平面，深深吐出一口气，这时她才发现，自从决定冲入文老师的办公室到这时，自己一直提着一颗心，憋着一口气，现在只剩下大口的呼吸，让委屈半天的肺部和鼻腔尽情施展一番。
文老师赴约迟了很久，周小鱼也没有闲着，除了机械地摆弄海滩上那些白贝，脑子里飞速旋转着与文老师相遇、相识的种种，以及将要发生的画面。
“文老师的突然出现，并没有惊醒昏昏欲睡的自己，只是将肩膀放在自己歪着的头的一侧，以便在睡梦中摇晃时可以靠一下。而就是这样的轻轻一靠，周小鱼也感到安稳的踏实，于是紧闭着双眼，歪靠在坚实却弹性满满的肉垫子上，梦呓到，‘就一会，靠一下，谢谢了！’软硬适中，温度适宜，就连散发的味道也迷惑诱人，真是一个美妙的梦！”
沉浸在梦中，不需过多语言，只是想到这样的依靠都会充满魔力，周小鱼虽然睁着眼，却失神于海的最远处，人鱼公主能为爱奋不顾身，是这片海赐予的力量吧！听着海浪，周小鱼突然觉得自己的爱不止是大胆，也可以很伟大，爱上诗，爱上老师，爱上比自己大十五岁的男人，这样没有结果的初恋，爱出的是心声，爱出的是自我，爱出的是对美的向往，对光的追逐！想到这里，热泪夺目，没前途、没未来的爱情，周小鱼只想现在没完没了地爱下去！
夜的黑淹没了周小鱼的泪，却遮挡不了哭过后浓浓的鼻音。本想调侃几句这个可爱的女孩，文老师耳朵里却听到的是梨花带雨后的沉闷。
“哭过？”面对已经正正坐着的周小鱼，文老师起初并没有正面对着她，只是留一个侧脸和向远方凝望的目光，对于似乎是不知所措的女孩子的哭泣，文老师还是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面对面的女孩子。
幻想好的一切并没有如期发生，文老师只是坐在自己身边，却没有坐在头歪的一侧，所以自己的头并没有靠向那个梦想了多久的肩膀，而是在文老师的一声轻语中，顿时清醒地正襟危坐起来，“哦，他是我的老师！”面对真实的文老师，周小鱼瞬间清醒起来，自己成日幻想的男神，现在却是一副肌肉结实、身材魁梧的男老师。
“嗯？哭过？还是被风吹感冒了？”听到周小鱼的鼻音，文老师看着夜色中的周小鱼，关心地问着。
“可能，可能，是，是，感冒……”周小鱼确实头脑一片空白，既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要回答什么，只能机械地结结巴巴。
听着语无伦次的周小鱼，文老师笑了起来，“干嘛这么紧张，是你约我出来的啊！”
“我，我，我”继续地无语让周小鱼开始痛恨自己的冲动和尴尬。我要干什么？我要说什么？我是喜欢文老师的，暗暗地喜欢了很久，是那种得不到依然不舍的喜欢，所以，我应该说……真的难以表达的情感集聚在了自己所有的面目表情上。如果此时天还亮，文老师一定会看到一张难以名状的脸庞。
“哇！”一声长长的哭腔冲出周小鱼的嘴，飘向远处的黑夜和身边的男人。
文老师似乎有话要说，而此时也愣在身边的女孩旁边，满目惊讶地看着黑暗中抽动的脸庞，没有平日的懵懂，也没有阳光下的清澈，更没有午后树荫下的安静，有的只是从身体各个部位集聚在面部的颤动。这样的时候，身边的男人似乎要去安慰哭泣的女孩，也似乎应该用一个拥抱和肩膀环绕这个伤心的女孩，可是毕竟他是一个男老师，面对的是自己的女学生，于是，文老师选择了安静地注视着、等待着这个情绪发泄的灵魂。
半晌，周小鱼的哭声变成了低低的呜咽，又半晌，终于情绪各归各位。
“小鱼，说出来吧，你还这么小，不要这样压抑自己！既使老师不能帮你，至少可以倾听和分享你的情绪！”文老师真诚的、肯定的目光，在黑夜中周小鱼依然清晰可见。
“老师，我喜欢你！”那种压抑的情感、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那种触手不可及的爱情，这一刻完全得被释放了出来。
“是的，文老师，我喜欢你很久了！先是你的诗作赏析课，再是你写的诗，后又是你的朗诵、运动，还有你的生活情趣、理想追求，还有什么呢，你的自信，你的微笑，你的声音，甚至连你夹着粉笔的指尖，都在我的眼里了，我真不知道我看到了多少的你，我只是一天天想你，我想我一定是爱上你了！”一气呵成，没有停顿，没有思考，将自己的感情一口气说完，面对海的最远处周小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之后，将脸转向了定格在身边的文老师。夜太黑了，周小鱼看不清文老师脸上的表情，只是感到身边的海风开始变的燥热起来。
周小鱼的“口若悬河”显然让一直泰然自若的文老师语塞了起来。面对一个女孩子的表白，文老师一直都能很有把握地处理妥当，既不让自己陷入难堪，也不让女孩子陷入尴尬。而此时，一个爱好相投的女学生的表白，一个自己似乎也心有所动女孩子的表白，该怎样处理现在这样一个局面呢？
无言的面对面，文老师很不自然地微笑了起来，“这就是全部了吧？”
“是我的真实想法和真实感情！”
“很感动，也很感谢！”确实，文老师感动于这样一份天真无邪的感情，更感激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很久了，爱情只是一首诗，爱人只是一段字，浪漫只是文字的游戏，如果再没有新鲜血液注入，自己也将随着自己的诗慢慢枯萎。
“小鱼，老师觉得”周小鱼让文老师感到自己不再是一个老师，而只是一个充满爱情的男人，可是清醒的是，文老师知道自己是一个老师，要做的是“匡正”一个迷途的孩子，虽然自己并不认可这样的行为和语言，可是他还是要用老师的言语高谈阔论一下。
周小鱼似乎预料到老师那一套教育人的老套语言，竟然不知礼貌地直接打断文老师的话，“不要那些说给好学生的话，爱情有理智，情感能控制，世上就没有诗了！”
文老师假假的微笑瞬间凝固，那些设计好的“教师语”也被卡在嗓子眼，如果自己是理智的那就早该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何至于现在还在爱情里徘徊，可是如果没有爱情中的那些体验和不同女人的体味，那些爱情诗又从何而来？
“老师不希望你成为老师这个样子，希望你能幸福！”文老师并不是感到不幸福，可是如果因为自己的追求和选择而影响了一个成长期的花季少女，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毕竟，女孩子还是要在温暖的家庭中获得人生的圆满和幸福，而不是像那些爱情诗人一样一直在情感的纠结中获得灵魂的释放。
“文老师，我现在觉得很幸福，我能看到你、听到你、写到你，现在你也听到了我的心声，也许有一天我们的心声会走在一起，想到这些，我就很开心，也很幸福！”
“我的选择只是你看到幸福，如果你也学我，不一定会幸福的！”
“未来的事我不想去想，我想到的是现在的你让我沉迷，我喜欢你，我要告诉你，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会努力让你喜欢我！”
周小鱼似乎理智又占领了情感的高低，虽然话语带着孩子气，可是却那样的坚定和任性。
文老师看着自己的学生，一个深情的女孩子，心中一阵感慨，伸手在周小鱼光滑的头发上摸了摸，“好吧，喜欢一个人就要让自己更优秀！”
“我会很优秀的，老师，你喜欢我吗？”周小鱼还是将这个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问了出来。
听到这样的问题，文老师笑着看向大海。喜不喜欢周小鱼，文老师没想过，也不想想，毕竟是自己的学生，还相差十五岁，所以这样的问题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没有得到答案，周小鱼有一些失落，她不相信文老师不喜欢自己，至少文老师关注到了自己。
“文老师，我”
“小鱼，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学校了，要不学校大门就锁了，我送你回去吧！”文老师看了看表，起身就要走。
周小鱼失望地努起了小嘴，坐在沙滩上并没有动。
“走吧，小鱼！”文老师继续温柔地叫着自己的学生，见周小鱼还是不动，文老师无奈地笑了起来，“你不走我可走了！”说着就摆起了要走的架势。
“老师，猜个谜语吧，猜对了就走！”
周小鱼仰起头看着高大英俊的老师，带着女孩子独有的撒娇式语言卖起了萌。
文老师笑着没有了办法，只能看着自己可爱的女学生。
“湿人写诗前一定要做什么？”
“诗人？写诗前一定是酝酿感情呀！”
“错！”
“那是什么？”
“继续猜！”
“看景观物，触景生情！”
“真老套！”
“毕竟我比你大十五岁，不是一个时代的！”
“走吧，等你猜到了再告我！”
文老师笑着自言到，“古代诗人写诗前先得研磨，现在得先开电脑！”
“老师，能不能脑洞再开一点！”
校园已经安静下来了，在还有十分钟宿舍熄灯时，文老师将周小鱼送回到了学校。这晚，周小鱼一闭眼就梦到那片海上城，城在，他在，一片米兰吐芬芳；文宇辉也在闭眼时，又一次想了想沙滩上那个深情表白的女孩子和那个没有谜底的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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