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送了观音菩萨一程,就独自盘旋返回,径直去了武则天的寝宫。
再次站在熟睡中的武则天面前,她没再变成武则天的模样,而是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重新审视这个备受关注的凡人。
她本来以为,喜欢上武则天只是因为其外貌,当然还有声音。现在看来,这仅仅是外在的因素,主要原因还是菩萨说的“佛缘”。或者说,菩萨让她下界历劫,本身就考虑了让她帮武则天,而她还以为菩萨不知道,还怕菩萨怪罪。
听菩萨的口气,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相反,还有意无意地维护她,客观上认可她的做法。可是,她的这些做法,有时是率性为之,像赤脚大仙说的一样,有违天道,为什么会被菩萨认可呢?难道仅仅是袒护下属?
应该不是,菩萨虽然慈悲为怀,却也惩恶扬善,不会放任下属做错事的。
那么,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个武则天太重要了,需要保护和帮助,即使不择手段,即使历尽劫难。可是,这个武则天到底是什么来头,值得菩萨亲自过问,还让如来佛祖、玉皇大帝都如此重视?
但不管怎样,现在菩萨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需要她帮助武则天,也要求她配合斗战胜佛,甚至说要亲自协助,这个事就是大事了,必须当重大任务来完成。
她突然觉得,她这次下界历劫,恐怕才刚刚开始,更大的劫难还在前面等着她。
鹦鹉有些想不明白,便扑棱翅膀飞到了房梁上,闭目养神了。
武则天翻了个身,缓缓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房梁上的鹦鹉。她突然想起了夜里做过的梦,想起了鹦鹉在梦里说过的话,便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赶紧伸手揉了揉。
这时,鹦鹉也发现武则天醒来,不由一惊,赶紧隐了形。
揉过眼睛的武则天再看房梁时,什么也没看到,不由哑然失笑。不过,她还是回味起了那个梦,鹦鹉的形象很真切,鹦鹉说的话很直白,“废掉皇后,成为皇后”,这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或许正是“日里所思,夜有所梦”吧!
可是,废掉皇后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阻碍重重。
武则天很清楚,王皇后的娘家是太原王氏,在当时很有影响力,舅舅柳奭还是当朝的中书令,说话很有份量。而且,王皇后是太宗亲自选定的儿媳,是李家明媒正娶的正妻,占尽了礼制和道义的高地,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一帮托孤重臣,也会遵循太宗的意愿,成为皇后的坚定支持者。因此,皇后虽然失宠失势,仍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想将其彻底打败,还需要想办法。
好在王皇后并不聪明,并没利用好这些明显的优势,反而深受其害。正因为她出身高贵,养成了心高气傲的性格,不仅对太监宫女等态度很差,还与很多大臣妃嫔关系紧张,甚至与高宗相处时也不够迎合顺从,因而,在宫廷内外,很多人不喜欢她。也正因为王皇后的这些弱点,武则天刻意反其道而行之,不仅对高宗百依百顺、温柔有加,还对身边的太监宫女宽容厚待,受到高宗的宠爱,也打下了良好的群众基础。
正想着,突然有一个太监求见,武则天听出是自己的心腹,便立即同意了。
太监进来后,左右看了看,显得有些神秘。
武则天不动声色地说:“没有别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太监又往前靠了靠,才神秘地小声说:“娘娘,奴才刚才看到了魏国夫人。”
武则天没好气地说:“魏国夫人是皇后的母亲,去看望皇后很正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太监讪笑,又说:“魏国夫人来很正常,可是,她还带着一个道士,看样子年纪不小了,有点仙风道骨。”
武则天皱起了眉头,皇后请道士来干什么?大唐虽然把道教捧得很高,但实际上更尊崇佛教,皇家跟道士来往并不多。想到这里,她不由重视起来,吩咐道:“你赶紧去盯着,看他们来干什么?”
太监答应一声,赶紧退出了。
鹦鹉躲在房梁上,听到了武则天与太监的对话,不由也动了心。她跟随观音菩萨多年,对佛道两家都有所涉猎,人间的和尚道士通过修行,也能掌握一定的法术,有些甚至就是转世的神仙,不可小觑。她知道小太监很难弄清道士的底细,便跟在太监后面,也去看个究竟。
鹦鹉径直飞进了皇后的寝宫,看到太监和宫女都站在门外,还把门关得严严的。她缩了缩身子,直接从门缝钻了进去,站在了房梁上。
她看到,王皇后站在床边,正和母亲小声说着话,旁边还站着一个道士。只听魏国夫人恶狠狠地说:“她如此不忠不仁,也别怪我们不宽不义,这次让她尝尝厉害。”
王皇后委屈地说:“我对她够好了,她还千方百计算计我,怎么会有如此心肠?”
“自古成大事者,哪个不是心狠手辣?你如此仁慈,怎么能主掌后宫?这次,你就听我的。”
王皇后担心地说:“可是,这非同小可,万一泄露,可就全完了。”
道士在旁边插话道:“皇后娘娘放心,这事只需娘娘一人操作即可,很简单,也不容易被发现。可以说神不知,鬼不觉。”
鹦鹉在房梁上嗤笑了一声,心想,这老家伙,竟然不知道“头顶三尺有神明”,有什么是“神不知”的?
正想着,她突然听到还有谁也发出了不屑地冷哼,转头一看原来是“日游神”,不由对视一笑,算作打了招呼。
她知道,日游神天天在世间转悠,观察记录人间的极端善恶事件,虽然没有处置权,但想瞒过它确实不容易。夜间它不管,但它的搭档“夜游神”更厉害,不仅明察秋毫,还经常吓唬人。
鹦鹉此前从不把这二神放在眼里,今天倒是对日游神刮目相看,毕竟自己是听到了消息才过来的,日游神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这里看着了。
她还知道,除了这个日游神,天庭上还有千里眼和顺风耳,没准现在也在轻蔑地笑。
这时,王皇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纸,递给了道士。
道士接过来打开,赫然是一幅画,一幅武则天的画像。道士笑了笑,很快卷上。
王皇后又拿出几件首饰等女人用的东西,递给自己的母亲。
魏国夫人接过来,轻蔑地笑了笑,小声说:“你就等着吧,待道长做过法,再给你送回来,那时就有她好看的了。”
王皇后点点头,不无担心地说:“您和道长都小心些,千万别走漏了风声,确保万无一失。”
道士胸有成竹地笑道:“皇后娘娘放心,这些东西只是皇后娘娘的收藏,即使真有什么意外,只要您什么都不知道,别人也不好怪罪您。况且,我刚才说了,神不知,鬼不觉。”
鹦鹉又嗤笑了一声,回头再看“日游神”,却已不见了踪影,想必是不屑地再听,又到别处观察更有意思的事了。
鹦鹉知道,他们的秘密会谈应该是结束了,也没听出什么行动计划。只是隐隐觉得,他们要做的事,可能会对武则天不利,却不过雕虫小技而已。于是,她也没兴趣再听,便飞出了宫殿,到御花园里去玩了。
武则天却没有鹦鹉这般淡定,她在寝宫里走来走去,琢磨着皇后可能的行动,以及下一步的对策。可是,她派出去的太监宫女,没能打探到有用的消息,只知道皇后会见母亲时,让太监宫女都回避了。
武则天不由更担心了。好事不避人,避人无好事,皇后这样避人,一定是要干见不得人的事。那么,联想到不久前让她吃的哑巴亏,想必是要报复。可是,她会怎么报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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