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卫包围了天香楼,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的行踪,暴露了。
颜倾雪也已经进了这个房间,拉开窗户,看了一眼楼下,俨然已经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殿下,天香楼内,有一天通往城南的密道,事不宜迟,你们先离开。”
“这边,我来应付!”
林秋娘急急开口。
“不行!”
萧煞当即拒绝。
“你们通通离开,我留在这里垫后,争取拖延时间!”
“沈泽川既然已经派了人过来,就一定是察觉出了不对,不会善罢甘休。”
“我留在这里,能掩人耳目,扰乱他的视线。”
“要走一起走!”
颜倾雪开口,脸上是不容反驳的坚决。
“不行!”
“天香楼的姑娘,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若我离开,她们不会好过的。”
“我留在这里,她们才有可能活。”
林秋娘的脸上,已经是一脸决绝。
谁都知道,留在这里,是必死的结局。
可是,谁都愿意留在这里。
还在犹豫,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萧煞一跪地:“为殿下而死,是萧煞的使命,亦是萧煞的荣耀。”
“若我留在这里,能换殿下无恙,那便死而无憾。”
“若是殿下不肯走,萧煞怕是会死不瞑目。”
“萧煞恳求殿下离开。”
他是战场遗孤,被顾行之带回来后就被沈时逸养在身边,二人虽是属下关系,却更似兄弟。
萧煞叩头:“殿下快走吧!”
沈时逸眼中也万般不舍,但还是一咬牙,跟着林秋娘离开。
密道口,林秋娘看着人离开,突然,对颜倾雪说道:“如果可以,你告诉肖逸,阿姐这辈子,对不起她。”
此前,她一直以为,肖寒是林景川,是他的阿弟。
直到那日,她看到,肖逸右臂上一块胎记,她方才知道,此前,自己识错了人。
也明白了,为何她和肖逸初次见面,就对肖逸心生好感。
那是岁月变迁,沧海桑田,也割舍不掉的血脉羁绊。
当时,她想着,他现在,有哥哥,有朋友,足够幸福,自己在他身后护着就行了。
不打扰,便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可是,临了,到了如今,她却还是有些舍不得。
有些自私的想让肖逸知道,他还有个阿姐,有个一直爱着他的阿姐。
密道的门缓缓合上,林秋娘看着离去的众人,再次露出一个初见时嫣然如花的笑容。
待密道门彻底关闭,她才冷下脸来,一开门,就被羽林卫拿刀架住了脖子。
季晨冷声:“人呢?”
“沈时逸他们呢,去那了?”
林秋娘冷然:“这位客官,说笑了,什么沈时逸,小女子不知?”
季晨的剑锋狠了狠,在林秋娘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事已至此,你也无需再遮掩,老实交代就是。”
“不然,你这么如花似玉的一张脸,怕是得受些罪。”
“这么一副娇贵的身子,丢到军中,怕是受不了!”
林秋娘笑笑,索性也懒得虚与:“呸!”
“夜玄部,还自诩朝廷重臣,实则强盗行径,这番话,与匪徒何异?”
“既然你们想让老娘死,那老娘死就是了。”
“但是,天香楼中的这些姑娘,对此事,全不知情,你们若是动她们,不会好过的。”
言罢,林秋娘手中的指尖刃忽的刺向季晨,季晨吃痛的瞬间,林秋娘挣开,然后,从一旁的窗口一跃而下。
她卸了内劲,咬破了口中的毒药,就这么落在了街上,死在了众人眼中。
她是多少达官贵人千金难见一面的天香楼主,最后,却最不体面的死在了众人眼前。
她这么跳下来,定然能引起百姓的围观,引起哗然,到时,夜玄部再对天香楼的姑娘动手,就要顾忌舆论,有所收敛。
她想,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如花似玉的美人,在最好的年纪,最不体面的死去。
另一边,萧煞和一众羽林卫纠缠在一起。
边卿惟在一旁冷眼观战,看人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身上的衣袍都在滴血。
“知道萧统领忠义,想来也不会愿意出卖翊王殿下。”
“只是,我还是想劝萧统领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萧煞不作言语,回答他的,是一个个倒下的羽林卫尸体。
林秋娘的死,引起的动静极大。
天香楼,上至高官,下至百姓,都有所耳闻。
此刻,天香楼前,聚集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边卿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陛下已经带了人在城外等候,他也要尽快赶回去。
绝对不能被这种小人物拖延时间。
至此,他不在拖延时间,抬剑,刺向萧煞。
萧煞虽然厉害,但到底双拳难抵四手,很快被数把利剑洞穿了身体。
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好像已经看到,安全出城的沈时逸。
视线逐渐模糊,他看到了小时候的沈时逸,拉着刚失了父母,从战场上被带回来的他。
“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我身边,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好!”
他应允,从此,沈时逸给了他一个家。
倒下去的时候,他笑了。
能为殿下争取时间,便足够了!
另一边,沈时逸,颜倾雪,成王,还有沈淮序,顺着密道来到了城南。
眼下,必须尽快出城,可是,南城门有侍卫把守。
若是硬闯,又极有可能惊动周边的羽林卫,反而会打草惊蛇。
只是,不待他们有所反应,那边,却已经有羽林卫朝他们走了过来。
距离极近,又不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动手。
颜倾雪心下一横,看来,只能硬闯了。
只是,那人近前,看到沈时逸,却是一俯身:“殿下!”
成王愣住。
待颜倾雪看清此人,才认出来,这人,是白泽。
当初,他们受命前往塞北时,途中,白泽和他的哥哥白哲掉队。
他们几人顶着风霜和危险去找,最后救下了白泽,又帮着安葬了白哲。
只是,不想,塞北一年,他也活着,还跟着回来了。
如今,正是羽林卫中的一个小小护卫长,负责把守南城门。
无需多言,白泽知道。
“殿下稍等片刻,我放您出城!”
一报还一报,当初种什么因,如今就结什么果。
白泽很快过去支开了众人,然后放沈时逸一行人出了城。
望着众人远去的身影,白泽深深的鞠了一躬。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只愿殿下,此去,一路顺风。
出了城,沈时逸松了一口气。
城外,有青云卫接应,就算沈泽川追过来,也有一战之力。
当初,贺连城在殿上所言所行,亦是迷惑人的假象。
实则,贺连城仍旧一心一意的效忠于沈时逸。
行至一里,沈时逸与青云卫迎上。
贺连城上前拱手:“殿下!”
待看清沈时逸身后的成王,明白如今城王怕是也站在了一起,于是也拱手行礼:“成王!”
成王经历如此一番奔波,已然没什么气力。
“殿下,快走吧,再不走,怕是羽林卫要追上来了!”
贺连城催促人离开。
“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开口说话的,是边卿惟。
随后,前路被堵住,沈泽川缓缓自身后浮现:“皇兄,好久不见!”
目光又落在成王身上:“皇叔如今站在沈时逸身边,想来,应该是已经选择好立场了。”
“想来,皇兄也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那么,皇叔,你当真,要让沈时候坐上皇位,混淆皇室血脉?”
看成王脸上没什么变化,沈泽川失笑。
“那看来,是皇兄,允了皇叔其他条件了!”
“只是,我不知,这条件,我能不能给的起?”
成王不为所动。
沈泽川笑得更欢:“那看来,是我给不起了。”
“让我来猜猜,皇兄,允了你什么条件!”
沈泽川看向沈淮序,眸色深了几分:“若我猜的不错,皇兄,允了你,让淮序坐上皇位,可对?”
成王瞳孔猛的一震。
沈泽川收了笑:“看来,我猜的不错了。”
神色却又忽的带上几分嘲讽:“只是,皇叔,你已经这把年纪了,怎么还如此单纯啊。”
“你真的相信,他愿意将皇位拱手相让啊!”
语气轻嘲,看向成王时,带了三分讥笑。
成王一愣,有些动摇。
是啊,那可是皇位,天下共主的位置,沈时逸凭何相让?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说到底,皇位,是权利,也是束缚着人的枷锁。”
“有人喜欢权利,甘愿被束缚。”
“有人向往自由,自然不将俗物放在眼中,那怕是皇权。”
“你莫要将你的思想,强加在别人身上。”
沈泽川一愣,看向开口说话的少年。
又是这个人,又是这双眸子,可惜了,被沈时逸抢先了。
成王闻听此言,又坚定起来,是啊,今日沈时逸所言,不会有假。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
“今日,你们便都留在这吧!”
沈泽川挥手,身后将士蠢蠢欲动。
夜玄部和羽林卫全部出马,而他们连带青云卫,兵力都不及对面一半。
今日,栽了。
颜倾雪也知已是死局,索性扯下脸上人皮面具,露出少女一张清丽的脸。
手中破邪束起,眼中,是凛然的杀意。
沈泽川看到面具下的脸,一时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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