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山阁,坐落于中土大陆最大的山脉——汉山深处,数千年来只管以旁观者的身份记录天下间发生的大事,其史实记载之详实客观还在历代史书之上。
今日,闲居已久的汉山阁主突然下令,往山下增派人手。
“阁主,究竟出了什么事?要往山下增派人手?”
汉山阁大堂中,诸多执事均不知发生了何事要这么兴师动众,上一次汉山阁大批人马下山还是近百年前大周四面楚歌之时,那时大周风雨飘摇每日都有变数,所以阁上才增派了大批人马下山记录各处发生的事务,可如今的大周国力昌盛、四海升平,按说是没有这么必要的。
“拿去看看吧。”汉山阁主从袖中取出传信递给诸位执事。
再看阁主虽已年过六旬,须发皆白,但却双目有神,连皮肤都未见松弛,端是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再说诸位执事接过传信都不由得的大惊失色。
平章二十一年夏六月十八,周肃帝病重,于南巡途中驾崩,丞相赵晖、禁卫统领黄嗣方、内监李瑾宣读遗诏,着皇九子秦旭灵前继位,秦旭继位下旨皇长子秦枢自裁殉葬。
------汉山录 三千六百二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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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南巡大营,大周过半重臣皆在帝帐,啜泣声不止、嚎哭者亦有之,更有甚者已经昏厥在地。
这就是周肃帝,在位二十一年,对外止兵戈息四方,对内轻徭赋养民力,军心民心皆在一人,四海称颂。
重臣悲伤正当时,丞相赵晖、內监李瑾走上前,身边跟着两个太监手举托盘,上面放的赫然就是国玺、龙檀盒。
“诸位,先帝已然驾崩,但国不可一日无主,还请诸公切勿悲伤。”赵晖面色沉重,脸上虽然没有泪痕,但那沉痛模样却是不做假的。
只见他拿起圣旨,朗声道“先帝遗诏在此,众臣接旨。”
众人眼见赵晖要宣读遗诏,立时止住哭声,跪伏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九子旭少而聪慧,上慰圣心,下德百姓,德行兼具,必能克承大任,着其继朕登基,即皇帝位,望满诸卿倾心相待,朕于九泉之下亦可瞑目,钦此。”
宣旨毕,满堂哗然。
“不可能,陛下素来喜爱皇长子,怎么会突然传位给默默无闻的皇九子。”
“皇长子往日在京时名士大儒往来不绝,经略地方也是可圈可点,如今镇守北疆更是数次击退外敌,可谓战功卓著,品行无可挑剔,诸皇子中无人能出其右,这遗诏怎会是传位皇九子。”
礼部尚书薛源奇听闻遗诏大惊失色,当即起身质疑,众臣之中一多半与他一般,都对这遗诏的真实性有所怀疑。
“不错,陛下多次跟我等言说,他百年之后只有皇长子可继承大统,如今怎会无只言片语就传位给皇九子。”
“就是,去年先帝还说册封皇长子为太子,要不是恰逢檬单犯边,此时怕是早就举行了册封大典。”
诸多大臣对这遗诏满是疑惑,不断质疑。
而作为当事人的皇九子秦旭,此时还跪在周帝的尸身前,以孝服来遮掩他那颤抖的身体。
事实上,在今日之前他也从未想过肃帝会传位给他,甚至此时此刻他都不信,再加上群臣的质问,他心中已是六神无主不由得颤抖起来。
赵晖余光一扫,心中一声叹息,他心知秦旭不足以继位,但此时却又不得不站出来。
“诸位这是怀疑本相篡改先帝遗诏了?”赵晖当了十年的丞相,威严极盛,只一开口便镇住了诸多大臣,见众人止声他便又说道。“皇长子秦枢自然是人中俊杰,但皇九子亦是天之翘楚。再者,先帝选谁继位是由我等说了算的吗?”
赵晖声音突然拔高,彻底镇住了所有人,连薛源奇也不敢再说什么。
“让谁继位先帝自有其考量,更何况此遗诏是先帝驾崩前亲手封入龙檀盒浇上火漆,今日也是我与赵相当着诸位臣工的面取出的,如何做的假。”內监李瑾适时出场,他乃是先帝近臣,负责皇帝的一应起居饮食,虽然官职不高,但影响力并不小,“诸位如此质疑,莫非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薛源奇闻言大惊,质疑先帝遗诏、拒绝新君的名义一旦落实那就是灭族的大罪,更何况这遗诏确实是当着诸位大臣的面开的火漆,这些做不得假。
“先帝临终有言,若有人不尊圣意某可便宜行事。”
众臣迟疑之际,禁卫统领黄嗣方按住剑柄往前一步,身上冷冽杀意不加丝毫掩饰,帐外将士也是闻言而动,只听那甲胄声就知道此刻帝帐外已是重重包围,若还出言反对恐怕今天就可以给肃帝一起上路了。
此时,遗诏真假已经不重要,丞相、內监、禁卫统领三方联手,谁反对都没用。
“臣拜见新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齐声参拜,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无力回天,一切都得等日后再筹谋了。
“纵然今日让尔等贼子篡位得逞,这皇位是你们一旨遗诏就能坐稳的?”薛源奇心中冷哼。
听着群臣朝拜声,秦旭的心才安稳了些。
只见他缓缓起身,看着眼前肃帝的尸身,再感受着众臣心中的害怕,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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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阳关,大周北方三大关之一,坐落于群山之中,扼守檬单南下要道,千百年来就是中土大陆抵挡北方各族的雄关险要,堪称大周门户。
数十年前曾有人失守北阳,判了个诛九族,北阳之重要可见一斑。
北阳将军府,镇军大将蒙樊面色沉重,背负双手立于堂中,忽闻门外传来喊声。
只见一人身长八尺,眸若星辰,面容方正,疾步登堂,正是大周皇长子秦枢。
“蒙大哥,什么事这么急喊我回来。”
蒙樊取出一道信纸递了过去,说道。“殿下,半个月前皇上于南巡途中驾崩,丞相赵晖、内监李瑾、禁卫统领黄嗣方当着朝臣的面拆开龙檀盒宣读遗诏传位皇九子,两天前皇九子返京举行了继位大典,这是飞鸽传信来的消息。”
秦枢闻言顿时面色煞白,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等噩耗。
“父皇怎会突然驾崩。”秦枢身为皇长子,肃帝自幼便将其视为帝位接班人培养,两人之情非寻常帝王父子,如今肃帝走的突然秦枢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心中已是难言得痛。
“先帝驾崩已是事实,殿下且莫悲伤,还是该想想我们今后的路。”蒙樊说道。
秦枢闻言思绪一顿,但转瞬便相通了,他身为皇长子,又是世人公认的继位者唯一人选,如今却是他人继位,若不筹谋恐有杀身之祸。
“且不说先帝为何传位皇九子,单说新帝继位自当召集宗亲大臣然后才举行登基大典,此次皇九子扶棺进京一路秘不发丧,回京次日便仓促间办了登基大典,这其中必有蹊跷。”蒙樊说道。
“另有密报说秦旭灵前继位后便以保密为由将所有随巡大臣尽皆软禁,直到登基大典之后才放人,更有几人自那便没了踪迹,这里面又会有多少秘密。”
“不用想了,必定是老九矫诏。”秦枢肯定道。
“殿下为何如此肯定?”
蒙樊问道,虽说秦枢继位是众望所归,但秦枢那笃定的表情却是让人觉得这里面还有别的什么事。
“蒙大哥还记得数月前父皇遣使来北阳视察么?”
“自然记得,那时正是春耕时节,按往年来看都无须视察我北阳军务,陛下却是遣使巡视,确实奇怪。”蒙樊自然记得,春耕时节檬单也会忙活一阵极少出兵南下,所以军务也会稍空一些。
“其实巡查军备只是借口,使者的目的是带来父皇手谕给我。”秦枢说道,从怀中取出一道黄娟递给蒙樊。
蒙樊接过一看,脸色大变,但那变色之中却是喜悦为多,惊讶少许。
“秦枢我儿,元宵一别不过月余,然为父却有经年之感,去岁本欲封你为太子,恰逢檬单犯边不得暂缓。近来南方不平,朕欲南下巡视,为尔稳定大局,待朕南巡归来尔便回京入主东宫。”
“近来朕身体大如如前,倘有万一,已留传位遗诏,届时大周天下便交你手,望儿勤勉不负父恩。”
“这是陛下传位手谕?”蒙樊惊呼。
“若这手谕是真的,那秦旭的必定是假的,他好大的胆子,敢矫诏继位。”
“他若只是矫诏我还可饶他一命。”秦枢说道,心中却是有了别的猜测
“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往最坏的方向考虑。秦旭若是真的矫诏定会召各皇子返京,轻则软禁重则灭口,殿下该如何抉择。”
“老九要是得位正,父皇必定会交待几位老臣倾心相助,有他们相助朝堂就稳,老九也不必着急召我们回去,但他要是心里有鬼必定会先召我回京,就看他何时召我便可知晓遗诏真假。”
冷静下来秦枢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秦枢镇守岭北数年,新帝继位檬单必定趁着朝局不稳南下袭扰,秦旭若是问心无愧为稳定岭北局势便会让秦枢继续镇守,待帝权稳固再召秦枢,但要是遗诏为假那为除后患就得先召秦枢回京,以绝后患。
“那我们就等等吧,最多三天,必然有旨意到来。”蒙樊说道,此时他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嗯,北阳关就拜托蒙大哥了,我这就传令古、资两州,做好军备。”秦枢道,此时他是绝对不会回京的了,但他不回去秦旭必然会派兵攻打,如今趁着有时间还是该早点做准备。
两天后,一队皇使驰马入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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