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梁稷生母被赐死,他的外公齐国公钱愈,当年赫赫威名的八国公之一,也受到牵连被满门抄斩。
京都很多人都受到牵连,天空中更是罕见出现了三月飞雪的景象。京都之中因此血流成河,但即便是这样,也无法平息皇帝的怒火,对于这些当年最亲近的人,皇帝对他们却像是仇人一样。
世上每个人,都有无数张面孔,他们所展现出来的,都是他们精心安排,有意为之。
天下之事无奇不有,两位大魏国地位最尊贵的皇子,竟然选择在青楼之中见面。
他们中一个是当朝太子,未来的大魏国皇帝:另一个是大魏国有史以来权利最盛的皇子,手握二十万飞云骑的北境王。只是因为昨夜的京都,太过腥风血雨。
梁稷看着眼前嘘寒问暖,关心备至的太子殿下,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们俩,曾是少年时的玩伴,是年少时最亲密的兄弟。
相比其他皇子,梁稷对这位皇兄最为尊敬,他们的关系也是最好的。整整十年未见,即便是再亲近的关系,也会慢慢变得疏离,变得冷淡,最终消失不见。
但太子殿下对他,却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这样的热情,让梁稷有些无所适从。
“三弟北境归来,为兄未及远迎,请三弟见谅。”太子笑呵呵地说道。
“太子殿下言重了,臣弟担当不起。”梁稷拱手说道。
他们二人选在群芳楼的楼下会面,就在旁边的桌子上,还睡着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云毅,此刻的他乏累到了极点,睡意盎然,鼾声震天。
梁稷身穿着便服,丝毫不像是天潢贵胄,倒像是一个平民百姓。
太子虽然不满这会客环境的恶劣与梁稷的随意,但也不好发作,毕竟他今日前来是有求于人,即便有千般不愿,也得忍耐一时。
他的心中在不停地咒骂张顺,就是因为他,让自己低声下气地来乞求这个当年被自己亲手打败的弟弟。
“太子亲自前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臣弟。太子旦有所命,臣弟一定照办。”梁稷拱手说道。
“听闻三弟昨夜遇刺,本宫特来探望。见到三弟安然无恙,本宫的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三弟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三弟若真有什么闪失,这大魏国可要少一位栋梁之才啊。”
“遇刺?本王不知啊。”梁稷假装惊讶道。
“映雪,可有此事?”梁稷转头向着昨夜斩杀刺客的那位女子说道。
映雪乃是梁稷麾下暗影组织的杀手之一,手中仙舞剑更是大名鼎鼎的十大魔剑之一,三年前被委派到苏如是的身边。由此从一名杀手变成一名护卫。
“回禀王爷,昨夜是有刺客袭扰,只是全部死在云毅将军的剑下。奴婢未及禀告,请王爷恕罪。”映雪小声的说道。
“这云毅军旅出身,做事没有章法,是本王的管教无方。些许小事,还要有劳太子殿下亲自前来探望,本王诚惶诚恐。”
太子的魂儿早已被勾去,直勾勾地看着映雪。梁稷说什么他未听清。
梁稷再三提醒之后,太子方才回过神来,脸上写满了尴尬,嘴上不停地说道:“安然无恙就好,安然无恙就好。”梁稷也被这映雪的功夫惊叹到了,仅仅一眼,就能让人如此失魂落魄。
“太子前来,只怕不只是探望臣弟吧?”
“确有一事相求,请三弟应允。”太子突然放低姿态,诚恳地说道。
“太子殿下但有所命,臣弟一定遵从。”
“巡防营统领张顺,请三弟网开一面,本宫先行谢过。”
“原来这张顺是太子的亲信,这巡防营也是在太子的账下。但臣弟除了昨日与那张顺略有口角之外,并无其他仇怨,又何来网开一面之说。难道是我麾下将士与张统领有什么恩怨?”梁稷故意说道。
“此时飞云骑还围在巡防营门口。难道三弟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
“本王不知,副将云毅就在此处,本王现在就将他叫醒,查问清楚。”
睡眼惺忪的云毅被叫醒,摇摇晃晃地来到梁稷面前。假模假样的行礼之后,呆呆地站在原地。
梁稷大声说道:“快见过太子殿下。”
云毅来到太子面前说道:“末将云毅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岁。”
“本王问你,是你让飞云骑在巡防营门前闹事?”梁稷向云毅问道。
“谁他娘在王爷面前告老子的状?”
“大胆,若不是太子殿下,本王还不知道,你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梁稷生气地怒斥道。
“昨夜王爷遇袭,末将便率众兄弟将刺客杀死。但这刺客的尸身却不知道如何处置。后来听闻这京中治安是由巡防营掌管,末将便命人将刺客的尸首送去巡防营。”云毅一脸委屈地说道。
“你先行退下,本王稍后再治你的罪。”梁稷生气的说道。
此时太子已经反应过来,他们二人是在演戏,但也不好戳穿。
毕竟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巡防营虽然只有万人,但也是京都最重要的武装力量,虽然不如皇城禁军的数量多,但也是太子重要的筹码。
“太子所命,本王绝不推辞。本王即刻命人将飞云骑撤回。至于这刺客的底细,本王相信张统领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不知这样处置可好?”梁稷说道。
“出了这样的事情,朝廷自然要给三弟一个交代。若是父皇问起,请三弟对张顺网开一面,本宫在此先行谢过。”太子说道。
“昨日若不是本王机警,恐怕早就死在这位张统领的手中。巡防营护卫京师,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但昨日的兰陵坊中却不见巡防营将士的身影,此事是不是有些蹊跷?是张顺早就知道有人要刺杀本王?还是他与那刺客是同谋?今日一早,巡防营便大门紧闭,好像一早就知道云毅会前去兴师问罪。”梁稷自顾自地分析着昨天的局势。
“张顺之事,本王会给三弟一个交代,恳请三弟在父皇面前网开一面。”
“既然是太子殿下所命,本王敢不遵从?此事就此作罢,父皇若是问起,本王也会回护于他,但本王只是答应在刺客一事上不予追究。他若是再敢在本王面前造次,可别怪本王不念及与太子殿下的情分。”
“本宫自会将此事办理妥当,请三弟放心。”
“三弟,父皇已下旨,为你建造亲王府邸。”
“请太子殿下转告父皇,不必另行建造,只要让臣弟将这座府邸,修缮一番即可。”
“若真如此,岂不是委屈三弟了?”
“听闻父皇正在修建万寿宫,以庆贺六十大寿,臣弟愿将建造府邸的开支全部孝敬父皇,愿父皇千秋万代,福德昌盛。”
“三弟对父皇的一片孝心,为兄定当转告。”
“有劳太子殿下。”
“你已年近三十,尚未娶亲。父皇为你挑选了一门亲事,也曾征求过为兄之意,我与父皇都颇为满意,不知你意下如何?”太子一改刚才的满脸笑意,郑重其事地说道。
“只要是父皇之命,臣弟定当遵从。”
“婚姻大事,岂是儿戏。父皇想听听你的意见。”
“不知太子殿下所说的,是谁家女子?”
“礼部侍郎林孝之,家中有一独女林梦如,年方二八,温柔可人,相貌端正,不知三弟意下如何?”太子殿下说到此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臣弟并无异议。”梁稷说道。
梁稷早在北境之时,便听到金陵城中有这样的传闻。听闻林梦如,刁蛮任性,性格乖张。林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世家大族。
而到了林孝之这一脉,取了八房小妾,却只剩下这一个女儿,林孝之无奈之下,只能一天三次跪在祠堂,向祖宗请罪。
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奈何这林家小姐不知从什么地方,学了一身武艺,成天在金陵城中胡作非为,作弄京中的百姓,以及来往的客商。
甚至连皇亲国戚,王孙公子,见了她,也得绕着走。梁稷心中暗暗叫苦,这哪里是娶妻生子,分明就是为民除害。
“你若是不喜欢,尽可直言,为兄去向父皇进谏,给你换一门亲事。”
“多谢太子殿下美意,臣弟在北境之时,便听闻林家小姐之名,仰慕已久,万分钦佩。”梁稷一本正经地说着违心的话语,脸上还要流露出欣赏的表情。
比起这朝堂,梁稷倒是更喜欢那充满刀光剑影的战场,毕竟在战场上之上,他可以明确自己的敌人是谁,知道自己该信任谁,该防范谁。
而在这朝堂之中,每个人都竭尽全力的隐藏自己,甚至忘了原本的面目。
“既然如此,为兄这就入宫复命,请父皇赐婚。”
“有劳太子殿下。”
“偌大的王府,不能没有人伺候,为兄已经精心挑选了数十人,不知三弟意下如何?”太子看着梁稷,恳切地说道。
“谢过太子殿下的好意,臣弟早已习惯风餐露宿,受不了喧闹。”
太子殿下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细细品味之后,说道:“到底是皇子,怎可与一般的武夫相提并论,此事就这样定了。”
“既如此,臣弟谢过太子殿下。”
“些许小事,何必言谢,你我是兄弟,血浓于水。日后朝堂之上,还望你多多辅佐为兄。”太子言辞恳切地说道。
“太子殿下旦有所命,臣弟赴汤蹈火,绝无二话。”
太子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脸上写满了得意。他此来,一为叙旧,二为施恩,三为梁稷的婚事。在他看啦,此行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至于张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叙旧加上施恩,梁稷应该会对张顺手下留情的。
送走太子之后,云毅说道:“王爷,此事与太子可有关系?”梁稷稍加思索,便说道:“太子要的是朝堂安稳,好让他在百年之后得以继承大统,本王若是遭遇不测,对他来说没有一丁点的好处,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糟糕。”
“那.......会不会是宫里..”
梁稷依旧摇了摇头,说道:“皇帝应该知道,本王之所以安守北境,正是顾忌这君臣父子的名分。若是本王一死,李元麒可不会顾忌这么多,飞云骑直捣京师,大魏顷刻之间便会化为灰烬。”云毅又想说什么,梁稷再次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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