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梁稷松口,梁秩向站在门外的妇人招了招手。梁秩说道:“这是我家王妃亲手为你缝制的婚服。请笑纳。”
门外的妇人款款走来,命随身的丫鬟,将婚服递给梁稷。妇人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复杂的情绪,他的表情依旧冰冷,但他的目光中却带有一丝温情。
这样的温情,是梁秩可望而不可即的。人世间的感情就是这样,有人拼尽全力,都难以企及的,有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易地得到。
“多谢。”
梁稷看着这婚服,之前的回忆全部涌上心头。若是没有十年前的那件事,他现在早已成婚,与自己最喜欢的人白头到老,这是他毕生的夙愿。
但如今,他只能一次次地回忆往事,然后再一次次地将其遗忘,任凭这些回忆在他的心上留下一道道的伤疤。
他与那妇人二目相对,然后又故意避开。很显然,他们都不想让对方看见他们的伤心。
很长时间,他们都一直被套在一个死循环中,无法解开。任凭时间流逝,岁月更迭,也依旧无法改变。
“只要你喜欢,就不枉费他的一片苦心。三哥旅途劳顿,早些歇着吧,周铠的事情,还请三哥多多美言。”梁秩说道。
“好说。”
“我们也该回府了。”梁秩将手搭在王妃的肩膀之上,轻声说道。
然后便搂着妇人,出了正堂,向着府外走去,临走时,太子妃回头看了梁稷一眼,然后又迅速转头。
这一眼,包含着很多的含义,包含着无数的情感,可惜他永远也无法说出。
“云毅,替本王送送恭亲王和王妃。”梁稷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跟随着他们的脚步走出正堂,来到院中。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突然,他感觉到脸上有水滴滑落,他以为是泪水,轻轻地将其擦拭干净。
但他抬起头,却发现天空中下起了雪。随着雪越下越大,渐渐地,将地面上的所有痕迹全都遮盖。
整个金陵城,都披上了银装,无数的人走上街头,开始迎接这多年未见的三月飞雪。在梁稷的悲痛声中,所有的人都露出灿烂的笑容。
“王爷,下雪了,小心着凉。”在恍惚之间,梁稷仿佛看见一个身穿白色衣裙,满身雪白的女子,站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为他披上披风。
女子只是一个微笑,就能令他神魂颠倒,只是一个眼神,便能让他忘乎所以。
“十年了,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三郎,你我之间,终究是有缘无分。”女子说完,她的身影在雪地里开始变得模糊,直到消失不见。
梁稷气血上涌,跌倒在雪地之中,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大雪正将他一点点的掩埋,只要他渐渐失去意识。
金陵城中的百姓,在惊叹于“三月飞雪”之时,也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开始担忧。
他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茶馆之中,谈论得热火朝天。很多人还能够清晰地记起,上一次“三月飞雪”,给这座京都留下的阴影。
“这天降异象,可并非吉兆啊。”一名男子说道。
“一派胡言,天下人都知道,瑞雪兆丰年。”另一名男子说道。
“瑞雪指的是冬雪,与三月飞雪何干?要说这三月飞雪,确实有些不详,你们可知道十年前的三月,同样的大雪,同样的地点,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一位老者神秘一笑,说道。
“十年前,过去这么久,谁能记得如此清楚?”
“是啊,快说吧。”
“十年前,有一桩谋反大案,震惊天下。朝廷之上,无数的官员人头落地,被革职、流放、暗杀者,更是不计其数。
“京都的百姓,每当谈起这件事时,都心有余悸,不敢回忆当时的惨状。整个朝圣街上,都充斥着鲜血。雪水混合着血水,从皇城午门流到金陵城外,这才是真正的血流成河。”老者越说越心惊,直到最后,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老者越说越入神,周围人也越听越害怕,但即便如此,围在老者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多。
众人都觉得心惊胆战,毕竟光是听老者描绘死者家属的哭嚎之声,也足够让人心惊胆寒。
他们有些人没有经历过,有些人正在脑海中回想着种种细节。
所有人,都只能记得其中的斑斑点点,只有这老者,像是亲身经历一般,含泪诉说着当时的事情。他讲得生动,众人听得入迷,所有人都被老人讲述的故事所感动。
老人正讲得入迷,茶馆之中进来几个身穿官服的人,老人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围在他身边的人也四散而去。
任谁都知道,这件事情是朝廷的隐事,是满朝上下都不愿意揭开的伤疤。皇帝若是知道,有人在市井议论这件事,不知又要有多少人头落地。
那几名身穿官服之人并未起疑,他们环顾四周之后,围坐在一起,讲述着官场琐事。老者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地离开了茶馆,消失在人海之中,难觅踪迹。
梁稷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宽敞明亮的房间之内。房间内的摆设,也是他熟悉的模样,虽然已经过去十年,但这个房间,依然保留着之前的陈设,梁稷将目光停留在墙上的一幅美人字画,沉思不语。
“哈哈哈哈,本来可以忘却前尘,谁曾想用情愈重,思念愈深。”梁稷像是疯癫一般的大笑起来,
“王爷,您醒了?”梁稷的笑声惊醒了一旁的云毅,他原本是趴在桌子睡觉,听到梁稷的笑声,猛地站起身来,来到梁稷身边说道。
“我....这是.........”
“您晕倒在雪地之中,若不是杨森偶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梁稷只记得那个白衣女子,剩下的事情,他一概不记得。听闻自己差点冻死在雪地之中,也觉得有些可笑。
差一点,就壮志未酬身先死了,如今想来,还是心有余悸。若是他死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现在是什么时辰?”
“丑时。”
“不好,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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