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赐酒

一连三天皇帝都未上早朝,但朝中太子的党羽纷纷遭到弹劾,所犯的罪行也是五花八门。

太子本以为处理好了张顺的事情就可以高枕无忧,但谁曾想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张顺更是被查出了十三条大罪,每一条都足以将他置于死地。

紧接着还有户部尚书李林甫,在上朝之前被人重伤。太子的岳父嵩阳侯周密也险些遭遇暗杀。

京城之中人心惶惶,朝中上下也是心惊胆寒。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阴谋。

这三个人都是太子的心腹,从明面上看就是在借机打压太子。

看见太子渐渐式微,其他皇子也渐渐开始有了新的谋划。

户部尚书是六部之中仅次于吏部的存在,也是掌管天下钱粮的要职。只要能将这个位置争到手,他们就离皇位又近了一步。

往常这个职位都被太子的嫡系掌握,现在他们总算是能插得上手了。

就在其他人都还在云里雾里之时,皇帝却首先发现了端倪。他命人急召梁稷入宫,以安抚为由,实则是为了探听虚实。

因为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从梁稷遇刺开始的。虽然不知道梁稷此次入京有什么样的打算,有多大的决心。

皇帝再次召见梁稷,这一次选在了养心殿。

皇帝的召见,也使得梁稷再一次踏入这皇宫内城。这里有他童年的回忆,也有他心中最无法抹灭的伤痛。

踏入皇宫之后,他并未去见皇帝,而是先行去往坤宁宫。这里是当年他的母亲居住的地方,也是他出生的地方。

十年过去,这里早已经荒废,皇城之中像这样的冷宫比比皆是。像他母亲这样的冤魂更是数不胜数。

这座表面光鲜亮丽的皇宫,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的肮脏与不堪,更不知道埋葬着多少枯骨,流下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

梁稷推门进去,一阵冷风迎面扑面而来。或许是长时间无人居住的缘故,这座宫殿异常的冰冷刺骨,就像十年前那个冰冷的帝王之心。

面对曾经的至亲至爱,却也丝毫没有手软。或许在他的眼中,只有皇位与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年轻的宦官在他身后跟随,但却并未说话。任由梁稷在皇宫之中自由穿梭,丝毫不加阻拦。

但当梁稷要进入坤宁宫的后堂,却被这人阻拦。只见那位年轻宦官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功法,飞快地移动到梁稷的身前,口中小声地说道:“王爷,此处是宫中禁地,任何人不得进入。”

梁稷本想将他推开,但对方却纹丝不动,依旧做着拱手状。

梁稷在战场打拼多年,虽然入武道的时间有些晚,但拼着他在战场之上摸爬滚打多年,功力也达到六境之上,比之江湖之上的普通高手还是要略胜一筹的,但他拼尽全力,也无法撼动这位年轻宦官分毫。

若是战场对敌,自己恐怕早已经死在对方的手中。现在对方之所以不敢动手,是顾忌他王爷的爵位和皇子的身份,与他动手自己毫无胜算。

梁稷并不是莽夫,若是在十年前,他真的会奋不顾身的上前,但现在他只能暂时退让。

他现在孤身一人,也不知道这宦官的根底,贸然动手只能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虽然被阻拦,但他脸上也并未露出不悦,而是笑着问道:“公公好身手,看你的功力,可是在司礼监供职?”

“回王爷,奴婢王奕,现任司礼监秉笔。”

梁稷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以他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却能在强人如云的司礼监,得到如此的高位,不得不让人惊叹。

这司礼监是皇宫之中最核心的组织,与锦衣卫一样都深受皇帝的信任,而这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是司礼监真正意义上的权利核心。

在大魏皇宫之中,能进入司礼监的太监,算得上是祖坟上冒青烟,在一众太监之中都能高人一等。

司礼监除了三位掌印太监之外,权利最大的就是七位秉笔太监。按照这王奕的根基,皇帝的底牌远不止表面上这些。

梁稷远离帝京多年,除了那位皇帝身边的王公公之外,他一个都不认识.

虽然暗影的情报源源不断地传到北境,但宫中不比江湖,要探查他们的功夫底细,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天下间,除非九境之上的顶尖高手或是三绝之中的隐士高人,没有人敢说能在皇城之中全身而退。这百年皇城,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高手存在。

梁稷在那位年轻宦官的陪同下,前往景仁宫,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风雨洗礼,这皇城依旧保持着当初的模样。

只是这里的一切,却早已是物是人非。在这十年间,梁稷无数次想记起这座皇城的模样,可记忆中的城池却都只是幻影,模糊不清。

尽管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说服自己,忘记过去的一切,可他终究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他可以舍己为人,但又有谁会为他着想?

他无数次地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如今的地位,难道只是为了让为了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自己的人?

他缓缓地走进景仁宫,那个帝王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他。

皇帝已过天命之年,却身强体壮,丝毫没有迟暮之感。他一如十年前那样,坚毅、果决,眼神之中流露出冷漠。脸上始终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容。

他的肩膀依旧是那样宽厚,在梁稷年幼之时,他也曾爬上他的肩膀,在他的脖子上撒尿。那是的皇帝,更像是一个父亲。

唯一有沧桑的就是他的头上,已经长出了些许的白发,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地位,都无法抵抗岁月的侵蚀。

“朕已经命锦衣卫严查凶手,将他们绳之以法。朕已经下旨,罢黜张顺巡防营统领之职,以依律论罪。不知你意下如何?”待梁稷近前,皇帝沉声问道。

“一切但凭父皇做主。儿臣没有异议。”

“你的婚事,朕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十日之后便即成婚。这林家丫头不论是身段相貌,家世学识,与你都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其父是礼部尚书林孝之,家中五世为官,也算得上是豪门望族。”皇帝说道。

“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等你成婚之后,朕为你加九锡,赏亲王双俸,到时你便是大魏史上最有权势的皇子,朕已经老了,日后的大魏国,是你们众兄弟的,朕希望你们齐心协力,让大魏更加的昌盛。这么多年,你受苦了,如今既然回京,不妨就多住几天,也让朕好好地补偿于你。”皇帝喃喃地说道。

或许是年纪大了,或者是对这个儿子心生愧疚,又或者是在故作姿态。皇帝一改之前的态度,言语之中充满了慈爱。梁稷只是默不作声,看着皇帝自顾自地说着。心中莫名的发笑,他不相信皇帝这些话,都是发自真心的。若是皇帝有这样的好心肠,当初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但凭父皇做主。”

“你我父子二人十年未见,今日重逢朕甚是喜悦。当日你出生之时,朕在坤宁宫中埋下一坛酒,想着等你成婚之日,与你畅饮一番,三天之后便是你的婚事,朕已命人将他取出,你我二人共饮此杯,何不痛快?”

随着他话音刚落,一个老太监端着两碗酒走来。皇帝端起其中一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梁稷斟酌再三之后,也端起另外一杯,他自幼六识惊人,已经从杯中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看着皇帝,只见他一改刚才的面容,阴沉地看着自己。

梁稷并不相信,自己的这位父皇敢在皇宫之中将自己杀死。北境将士的雷霆之怒,没有敢轻易触犯。

但这酒中明显阴谋,虽然一时还不知道皇帝的打算,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思索良久之后,梁稷将酒杯端起,昂起头将杯中酒喝得一滴不剩。

“陛下,臣....告退....”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一杯酒,彻底斩断了他们父子之前的情分。从父皇到陛下,从儿臣到臣。

梁稷跌跌撞撞地走出殿外,他的腹中如一团烈火在燃烧一般,痛彻心扉。他挣扎着走出皇宫,云毅率领着飞云骑,正在殿外焦急地等候。

走出皇宫的梁稷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云毅一个闪身,来到身边将其接住。梁稷忍着剧痛挣扎着说道:“回......府。”云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这一切,肯定与皇帝脱不了关系。

“传令驻扎在城外的五百飞云骑,进京护卫王爷。若是有人胆敢阻拦,杀无赦。”云毅大怒道。从他的一系列的命令,就能看出他心中的恼怒。早知道京中是龙潭虎穴,谁能想到竟然如此的危险。

在府中焦急等候的苏如是,见梁稷如此模样心中不由得一惊。这天下间竟有这样的父亲,竟然忍心将亲生儿子置于死地?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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