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路劫

古道两旁,积雪皑皑,间隙处,露出了一撮撮枯黄的败草叶片,在寒风中垂死挣扎着。周围高大的松柏杂树,叶子早已凋谢殆尽,只留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凛冽的寒风中,不时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声,久久响彻在这空旷的山林间。

阿华背着书箱行李在前走,谢可名亦躇亦步地紧随其后,两人不时回头看一看身后,心情犹如天色一般,越来越暗淡下来,见前面道路似乎永无止尽,心里也变得越发的紧张和恐惧。

不多时,月光渐渐爬上了树梢,在小道上、山林中洒下了斑斑点点的光影,白日里,晶莹闪亮的雪地,此时显得黯淡失色。越往前走,道路越变得狭窄,并凹凸不平。低洼之处,白日融化的雪水此时已凝成了一层薄薄的冰面,一不小心踩了上去,会发出一声声清脆的破碎声。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在小道上蹒跚而行。

不知走了多时,忽见路旁有一废弃的茅草房舍。月光之下,门前那高高矗立的木杆上,悬挂着一面长长的破碎幌旗,在寒风之中,正张牙舞爪地漫天狂舞。

茅舍的门虚掩着,推门一看,里面空无一人,地上散乱地堆放着一些山草枯枝,在最里面的墙上,有一坍塌的洞隙,风呼呼地直往里灌,不时还有雪片飘落进来。阿华放下行李,在地上拾掇了一些干草,铺到墙角的一背风处。

阿华从行囊中拿出了上山前买的烧饼,递给了紧挨在旁的少爷,并说到:

“少爷,这烧饼都冷得硬棒棒的了”

“天寒地冻的,将就地吃吧”

“少爷。。。”,阿华欲言欲止,

“怎么啦?”

“要不是我下山时,老问你这问你那的,也不至于会走错了路,我简直是混蛋透顶了。。。”,

“好了,好了,一路上都说了七八遍了,烦不烦啊。其实,你也不用自责,走错了路,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大意了。哎!权当是一次历练吧!”

见少爷如此释怀,阿华一直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欠了欠身子,忽然激动地说到:

“明天就要到家啰!呵呵呵。。。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我都想死我娘了”,一幅愉悦之情,洋溢于表。

谢可名用力将烧饼扳成两半,将小块的塞到嘴里,嚼了嚼,咽了咽,说到:

“哎。。。我也是啊,出来快三个月了,也不知我爹娘,还有哥哥妹妹他们怎么样了?”,话音未落,两眼处却有点泪水溢出。此时,他猛然想到了自己千里迢迢去金陵赴考,本想考个举人,可以回家光宗耀祖,但没想到,最后只弄了个榜外候补第二名,真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家人。

阿华听到少爷说话的声调有点异样,知道其有点沮丧,便不敢再吱声,而是默默地咀嚼着口中的烧饼,当他吞咽下最后一口后,便裹了裹身上的棉衣躺了下来。

屋中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四更时分,正当两人处在昏昏欲睡之际,外面的小道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多时,就听到有几个人在房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只听其中一个人说到:

“老大,我们不如先在这里歇一下喘口气?”

“那帮狗日的捕快,应该被我们甩掉了吧?”

“肯定甩掉了,我们都跑了几个时辰了,后面连个鬼影都没有”

“军师,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应该不会”

“好,那就先下马歇一下”

一阵悉悉索索的下马声后,只听到一粗壮的声音在厉声骂到:

“都怪你这个狗日的,害得老子现在连老窝都没了”

“老大,我、我、我。。。”

“我你妈个屁啊!叫你狗日的去拿赎金,你狗日的去了以后,又给老子做什么啦?”

“我。。。我。。。我。。。当时只是想。。。老大你还少个压寨夫人,所以。。。所以。。。就。。。”

“就你妈个头啊!你狗日的,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等老子落好脚后,再跟你狗日的算帐!”

这时,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老大,算了吧,算了吧,事到如今,再骂三弟,也没什么用了!唉!也怪我一时大意了,少嘱咐了他几句。老大,我们现在还是先想想,到哪里去落脚吧!”

“唉!“一声长叹后,只听那粗壮的声音又说到:“军师,跟你说句老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往哪里跑了?”

一阵沉默之后,那低沉的声音说到:“既然这样,那我们还不如先往圌山那边去吧,我以前听人说,那圌山山上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山洞,先找个地方立住脚根,以后再说,你看行不行?”

“也只能如此了”。说完,旁边的马匹突然哀声地鸣叫起来。

“你狗日的,还愣在那里干嘛!还不赶紧给老子滚进去看看,那茅屋里面有没有什么草料,捧点出来喂一喂这马?!”

不多时,茅屋的门“蓬”的一声被踢开,一股凛冽的寒风顿时涌入屋内,刺目的火光,一下子将谢可名两人从恍惚懵懂之中照醒。

阿华见有人闯入,吓得连忙向少爷挨了过去。趁光线昏暗,他顺手就将腰间的三块银元偷偷塞入了棉鞋里,然后两眼惊恐地看着站在眼前的这三名不速之客。

站在前面的一人,身体显得十分强悍,阔额鹰眼,满嘴胡须,头戴着一顶盖耳的灰色毡帽,身披一件黑色的翻毛短袄,在火把的照耀下,油光闪亮。腰间扎着一条宽宽的皮带,皮带上斜插着一把带纹色的铜质鞘壳短刀,下身是一条深黑色的皮棉裤,脚上的靴子上沾着很多泥雪杂草,两眼象老鹰一样阴森森地直扫过来,令人不寒而慄。其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长棉袍袭身,略显儒雅之气,打着一个火把,脸色无法看清,而另一人,则手持一把长刀,形体彪悍,昏暗的光亮下,隐约可见左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这时,就听那长袍之人开口到:

“两位小哥,你们不要害怕。今儿,爷们落难路过此地,打扰了两位的好梦。无奈,这天寒地冻,兄弟们又缺衣少食,所以请二位,能否慷慨解囊一下?”

话音刚落,就见那疤痕之人,不耐烦地囔道:

“军师,跟他妈的废话什么,嗨!你们这两个小子,识相的,就赶快把身上的钱拿出来,否则,就不要怪大爷我不客气了”,说完,将刀在谢可名主仆两人面前晃了一晃。

“二弟,不要这样。你这刀一晃,要是弄得他俩屁滚尿溺的,可不好,这大冷天的,湿了裤子怎么办啊?”,三人猛然发出了一阵狂笑。

主仆二人此时早已吓得抖抖嗦嗦,紧挨着墙壁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那刀疤之人见俩人卷缩在那里,不作丝毫动弹,也不应答,便不耐烦地囔到:“嗨!嗨!嗨!你们他妈的,还真不识相啊!再不把身上的银子掏出来,大爷我可要动真格的了?”

阿华战战兢兢地回话到:“几位大爷好汉,我。。。我俩刚从金陵返乡,身上的盘缠早已用光了”,说完主动将衣兜向外翻了翻,

“你们这两个小王八蛋,给大爷们装孙子哭穷,是不是?! 敢跟老子打起哈哈,是不是想找死啊?!快点,快点,将身上的银子都给老子掏出来!”,刀疤之人话音未落,便飞起一脚,将阿华踢了个四脚朝天,头“碰”的一下撞到墙上,血汩汩地往外流。

那刀疤之人怔了一下,见两人依然卷缩在那里,就是不肯乖乖地交出身上的银两,便有举起手中的刀,囔到:

“唉哟!你他妈的真不知好歹,要是不给你俩放点血,你们还真他妈的不知道我黄一毛的厉害”,

就在此时,只见那领头之人摆了一下手,用嘴厥了一下,那疤痕之人顿时心神领会,将刀扔在地上,猛地扑向谢可名,一把将他按倒在地,将他浑身上下摸了一个遍,这才发现他腰间还挂着一块玉佩,就一把拽了下来,并赶紧递给了那领头之人。

谢可名见玉佩被抢,便大声哀求道:“这玉佩是我娘给我的,求求你们,还给我吧?!”

“去你妈的”,谢可言被一脚踢倒在地。

那领头之人掂了掂手中的玉佩,并凑到火把下看了看,发现上面还刻着“马到功成”四个字,顿时猥琐地笑了笑。

此时,那疤痕之人又扑向了阿华。阿华滚倒在地,身体卷缩,双腿紧拢,倚着墙边拼命地抵抗,无奈力气不够,还是给那刀疤之人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二弟,搜那小子的裤裆”,那领头之人发话到,

疤痕之人一把拽开阿华的裤腰带,将手强行伸进裤裆里,摸索了一阵,见并无藏银,顿时感到十分愕然,于是不甘心,就又起身去翻那地上的书箱行李,只见里面有一只泥叫叫,其他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便气不打一处地将泥叫叫和书籍踢到一边。

长袍之人见一无所获,便皱了皱眉头,然后围着二人转了转,忽见阿华双脚有意向后收拢,于是会心地一笑,说道:

“二弟,再搜一搜这小子的棉鞋”。阿华一听,顿时色变,两眼无助地转过去,看了一下少爷。

“呵呵呵。。。这狗日的还真他妈的会藏啊!就这么二块破钱,还要藏得这么隐蔽,真是他妈的要钱不要命的主!”,疤痕之人一边囔着,一边站起身来,抛了抛掂掌中的银钱,然后突然回身,猛地踹了阿华一脚,就走到领头之人身旁,阿谀奉承地说到:

“老大,还是军师眼毒啊,一眼就知道那钱藏在哪里了,小弟我。。。真是他妈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长袍之人见阿华头上正在淌血,顿时微微变了一点神色,便开口道:“大哥,就这两个小钱,要不就。。”,话音还未落,却忽然发现那领头之人已转身往外面走去。

很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过后,周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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