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可名前几日又接到家中托人带来的口信,“称这个月二十九家中要为大哥办婚礼,让他无论如何要抽空回家一趟”。这一消息,让他很是兴奋。平日里,他觉得阁内的事务,实在有点单调乏味,但今日做起来,却感到似乎很顺心顺手,就在前来找杜校理的路上,他的心里还在甜滋滋地想着“我就要有嫂子了”、“这几天家里肯定很热闹”、“哈哈,要不了一年半载,就会有人叫自己叔叔了”等美事。
此时,杜校理正伏在案前忙碌地写着东西,桌上地下,到处堆着一些书扎文函等,听到有人在扣门,便抬起头看了一下,发现是谢可名,连忙示意他进来,自己则又继续地埋头书写。
片刻之后,他似乎写好了文函,快速地浏览了一番,就站了起来,笑着说到:“可名,怎么还站着啊,坐、坐、坐。哎!这阁中之事,永远都忙不完。你看,这满桌的东西,连收拾的时间都没有”。
他一边慢条细理地整理桌上的东西,一边关切地问到:“可名啊,这段时日在库房里做,还顺心吧?!”
谢可名连忙站起身答道:“顺心,顺心,多谢大人关心!”
“怎么样?今日来找我,可有何事?”
谢可名从衣袍中掏出一张请假函,说到:“校理大人,属下想请三日假”
“请假?”
见杜校理有点感到意外,他便连忙解释到:“校理大人,属下家里大后日要办喜事,我哥结婚了,所以。。。所以属下想请几日假,不知可否?”
“哦?这么回事啊!你哥要结婚啦?!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恭喜恭喜啦!”,杜校理说完后,便用手向后脑捋了捋头发,然后客气地说到:“可名,坐、坐、坐”
“本来嘛,这家里办喜事,我没有理由不同意你回去,可你知道吗?这曝书节马上就要举办了,你这个时候要请假,可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啰!”
他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接着说到:“由于本阁多年雨漏鼠噬,蠹蛀肆虐,阁中之馆藏书籍,出现破损污浊之状,故而阁中去年就觉得,要在今年将这些书籍拿出去曝晒一下,但没想到,此事在年前报到两江盐运使和两江总督府后,前段时间,上面却下来饬令,指示本阁顺便举办一届曝书节。为此,主阁事大人近日专门颁下阁令,要求阁内所有人员,在曝书节前一律不得请假出外,一定要同心同德将这届曝书节办好。”
杜校理怕他不信,便指了指案前的文件,又说到:“这不,主阁事大人昨日刚说,这曝书节将定于下个月初六举办,现在屈指可数一下,也只有几天了。你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怎敢擅自批准你请假呐?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并不是难说话的人,能通融的,我一定会通融,可这曝书节,是我们文宗阁目前最大的事,谁敢掉以轻心啊?!”
其实,谢可名自去年在北固山巧遇方丈后,就知道文宗阁今年要举办曝书节,但入阁当职后这么长时间,却一直未见任何动静。由于自己只是个打杂的,位卑人微,故私底下也不好打听,到底还办不办,对什么时候办更是无从得知。对此,他的心里还一直耿耿于怀的,闲暇之时,偶然想到了此事,心里多少还会感到有点失望,甚至觉得自己的运气不济,无机会去触摸一下那四库全书。其间,他曾偷偷地查阅过有关文献,并有意无意地请教过阁中的一些同仁,得知这曝书节,自西周王朝就已有之,到了大宋朝则更至鼎盛,而本朝的晒书节,直至乾隆爷《四库全书》编纂完成后方正式形成定例,每年集中于五六月间曝书。开始也只是在紫禁城的文渊阁试行,后扩到文宗阁等七阁,民间藏书之家也随之风行,但自乾隆爷颁下“各书装贮匣页用木,并非纸背之物,本可无虞蠹蛀。且卷帙浩繁,非一时所能翻阅,而多人抽看曝晒,易至损污,入匣时复未能详整安贮,其弊更甚于蠹蛀”御批后,各地晒书之事,就从此偃旗息鼓了。
今日听到杜校理提到这曝书节就要在几日后举办,心里是既感到兴奋又感到遗憾,兴奋的是,到时候终于能一饱那赫赫有名的《四库全书》,而且还有机会欣赏到阁中珍藏多年的各种奇珍异宝和皇家藏品,遗憾的是,自己却不能回家参加大哥的婚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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