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云:“云将东游,过扶摇之枝,而适遭鸿蒙。”
悠悠万载前,宇宙混沌未分,鸿蒙紧闭不开。彼时,世无往昔之迹,界无东西之分,更无日月星辰耀空,无山川河泊流地,举目所望,唯有无垠混沌。
韵大成之盘古,以躯开天,凭力辟地,碎裂混沌之坚壁,将万灵之光播洒四野。继以格局规划,力防混沌复归,然终因元气耗尽而衰。其口呼化作风云,双目凝作日月,血液成滔滔江河,筋络变漫漫路途,手脚躯干各成地理之形,华发化作璀璨星辰,清汗化为绵绵甘霖,至此,万象方成。
天地初成,混沌渐散,存世诸人受灵气滋养,心智日益成熟。更有高深之辈巧夺混元之力,日夜钻研自成体系。或能擎火,或可控水,或驱雷,或掣电,玄术既成,心高气傲,不少修行者以神名自居,称天地主宰,以征伐众生为乐。
先天诸神为遏止无端争斗,合众力修筑天宫,欲为掌控天下万物、定夺众生生杀之最高权威所在。然愿景虽明,彼此却无共识,上位者各怀私心,尔虞我诈,各成团伙。非但先前所定法则未得施行,天宫亦沦为诸神享乐、攫取私利之所。
后水神共工为夺天宫帝位,率部与人祖颛顼激战,然久战无果,心火暴怒,怒触不周山而亡。其魂魄游荡人间,蛊惑凡人,兴风作浪,世间遂陷污浊。不周山乃撑天之柱,更为人间界连通天宫之要途。毁折之后,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人间界洪水泛滥,灾祸绵延万里,生灵哀嚎遍野,万物涂炭。
部分座上神不忍见尘世倾颓,遂出手拯救苍生,救黎民于水火,授予咒灵之术,择地教化,强其心智筋骨。此举却遭天宫正神针对,其认定灵术外流,有弊无利,地上人众不过蝼蚁,亦无资格修习天宫术法。两派各执己见,志趣难容,竟起争斗,天宫为之倾塌,自此神迹隐匿。
但诸神玄灵咒术已在尘界广泛流传,更有心智聪慧者,效仿诸神,以自然万物之灵充实其法,凝聚天地之气,研磨岁月,修为渐深。大能者立宗建院,广纳门徒,以“咒术士”之名精研术法。自此,大陆之上,修真流派昌盛一时,创世术法数以万计。
日月交替,山海沉浮,洲陆之上,居民各异,教派纷起,恍若盛世再临。
于东洲大陆最南岸,一条巨型山脉肆意延展于葱郁大地之上,其脉络张狂,纵横写意,万丈青峰耸入云端,幽深沟壑涧溪交错,从空中俯瞰,犹如游龙盘绕,气势惊人。
脉岭之基,地势稍缓,沿线经川泽冲刷积聚大片沃土。百年前,多位咒术修士云游至此,见此处山峦俊秀、灵蕴充盈,当即决定兴修院府,研炼数术,而后收徒渐成一派。四方百姓奉行农事、祭祀灶神,故而将城外山呼为灶台山,山下市镇则唤为灶台镇。
此刻,在灶台山的一处小峰之上,正有一名少年静静伫立。但见其身高七尺有余,头戴青丝方巾,着一袭粗布白衣,面似银盆,目光炯炯,至多十五六岁年纪,却是一名形貌素雅的小书生。
他的目光紧紧凝视在雄伟浑奇的山岭之上,双唇轻启,似在低语。
“万里翠峰岭,一座灶台山,风雨行所止,云端住神仙……这山野之间,真的会有神仙吗?”
这少年名唤王筱山,祖上自外乡迁徙而来,在桃源村已历三代。他自幼聪慧过人,专好舞文弄墨。虽家境贫寒,然王氏父母仍竭尽全力供其读书。村里同辈孩童之中,唯有王筱山好读四书五经,满嘴之乎者也吟诗作对,也因此被村里人称为“王小秀才”。
近几日细雨连绵,万物更生,恰是采摘春时草药的绝佳时机。筱山父亲一早便背着竹筐进了灶台山,而王筱山少年心性,耐不住寂寞,软磨硬泡之下也跟着父亲同去。但他采药是假,游山是真,一路上遍赏山林美景,撩拨青花野草,倾听虫鸟啾鸣,快活至极。
王筱山年纪虽小,却天赋异禀,几乎过目不忘,古籍经典烂熟于心。此刻,天边云散雨停,阳光普照四野,登临峰顶向下眺望,无边山野仿若巨龙,豪迈雄奇之感油然而生。
“古语有言‘登绝顶方见奇景’,此刻我虽未在最巅峰上,所见所感就已如此震撼,想来那山外之景、云外之界,岂不是更加玄妙,令人神往……”
正在此时,筱山父亲背着竹篓走来,见儿子正望着远山发呆,便轻轻咳嗽一声。
“咳,山娃儿,在看什么呢?”
他一边问,一边用手擦拭额头汗珠,一双眼睛始终凝在王筱山身上,眼神中满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王筱山收回思绪,转头看向父亲,笑道:“爹,我只是想起了书中的一些句子。这山外世界,真如您和娘亲所讲述的那般美轮美奂么?”
父亲将背篓卸下,也将视线移至群山之上,答道:“娃儿,山里山外犹如两个世界。我不能说山外世界尽是华美,却远比咱们这山下村寨富裕百倍。多的是高官大户、华商富贾,街道上也不是茅草屋舍,亭台楼阁数不胜数。世人也不会为了一口生计在土里刨食,风餐露宿只为挖一株能换布匹口粮的药草……”
王筱山微微蹙眉,书读得多了,许多新奇想法也随之而来。他自是知晓父母的良苦用心,否则在这山野之间,稍稍年长的孩童都开始帮家里务农放牧,只有王家父母省吃俭用,为他买书添墨,求师研学。
父亲掸了掸衣衫上的尘土,语气中颇有几分遗憾,沉默半晌,又说道:“孩子,我昔年求学,只因资质愚钝,屡试不第,令你爷爷抱憾终身。你天资聪颖,下个月便是乡试大考,千万不可疏忽,只有考取镇里三甲方能进入灶台镇翰学院。想我王氏一脉昔年也是城里大户,只可惜家道中落,在灶台镇定居以后,咱家就没再出过读书人。若你学有所成,也是咱们祖上积德。能否走出大山,到外面成就一番事业,就看这一搏了!”
“是,爹爹放心!”王筱山重重点头,“我一定竭尽全力,力争榜上有名。”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