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让人期盼又紧张的高考终于结束了,告别了十二年的寒窗,不分昼夜的苦读。长期淹没在题海之中,不间断的狂轰滥炸,马拉松式令人喘不过气的模拟考和正式考,一下子戛然而止。被激烈竞争困扰得疲惫不堪的学子们此时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大笑的、雀跃的、痛哭的、悲伤的一起发泄,有的还点燃了常年压弯他们脊梁的书本和笔记本以示告别中学阶段。所有的考生都要寻求大放松、大狂欢,男生女生结伴到KTV尽情地happy。

谭飞霏他们那群要好的同学本已经约好要去歌舞厅唱个通宵,当他们跟父母申请时就只有她妈不同意,无论她怎么软磨硬泡就是不让去,气得她直跺脚,而她总归是一个乖女孩,知道母亲养育自己的艰辛,非常孝顺,不忍心违拗,只是抹着眼泪两天不理妈妈就忘记了,恢复了原来爱腻着母亲,寻求得到母爱的原样子。

高考放榜那天,母亲紧张得每时每刻都在文殊观音菩萨前像捣蒜般地磕头,祷祝词念念不断。

这天的网站都被查分数的考生挤满,整个拥堵大塞车,谭飞霏一直在电脑前面着急得如热窝蚂蚁,直到临近中午才终于打得开。点出来一看,气得心脏里就像堵了一块石头,眼泪哗哗的直流了下来。一直在旁边焦急地等待消息的母亲刹时傻了眼,以为过不了分数线,急切的连声问道:“怎么啦,落榜吗?多少分?”

谭飞霏心里难受得很,脸上涕泗直流,不想回答母亲的话。

母亲更加着急,跺起了脚来了,口中说道:“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她只得指着电脑上的分数,母亲看了,高兴得跳起来说道:“不是高出了本科线很多吗?”

“距离这个学校的设计专业就差两分,才气人呢。”她终于开口了。

“那不也可以读别的吗。”母亲终于一块石头落地了。

“不嘛,我就喜欢这个学校,这个专业。”飞霏的心也终于平静了许多,又说道:“都怪你,定做什么破服装,量什么身,浪费了我半天的时间,要不怎么会丢了这两分。还整天求什么神,拜什么……”母亲怕她想说什么大不敬的话,慌忙伸过手来捂住她的口,让她本来已到了喉咙的“佛”字吐不出来。

“阿尼陀佛,罪孽,罪孽,求菩萨恕罪。”母亲慌张起来。

新生报到的那天,她刚刚走出高铁出口,就有一群接新生的男生围了上来。一个瘦高个子的帅哥冲着她就问道:“是经济管理学院的吧?”

她答道:“是。”

听了她肯定的回答他马上高兴地说:“来,这里跟着我来。”便提起她的行旅箱就走。

他疾步在前面走,一手还提着她那沉重的行旅箱,气喘吁吁起来。

她提着行旅袋,也跟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后面不停地喊着:“滚吧,滚吧。”

帅哥儿本来一心提行旅箱走路,听到这种侮辱性的语言,回过头来面呈怒气。飞霏此刻才意识到慌乱之中表达错误了,忙喘着气补充解释道:“用……下面的轮子……,对……不……起”也许为了在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生面前逞能,也许真的慌乱间竟然忘了行旅箱下面的轮子,帅哥儿这时才把行旅箱放在地面上拉。

到了集合地,谭飞霏才发现被带错了地方,同样的“经济管理学院”而大学名称不同。看来这帅哥儿还真的鲁莽,一见到如花似玉的美女就乱了分寸,也没问清楚她要来什么大学就读的。

帅哥儿只得向她道歉,并带她回到自己的学校集合地。

接谭飞霏他们新生来的班车一到达,大学的校园便炸了锅,男生们之间都说从天上降临了一位貌美如花的仙女。

她的身边总有一班靓仔非常热情地帮她忙这忙那,搬行李、找宿舍、购置欠缺物品。有的还带她参观了学院,到各个地方转一转,介绍学生食堂分几个,各有什么特色菜肴,适合什么样的口味,价钱贵的便宜的都有哪些。教学楼里各个系怎么分,哪些是大班教室,哪些是小班教室。图书馆有什么规定,怎么借阅到自己需要的图书。自修室常常人满为患,如何抢占自修室的位置。在什么时间段才能进入体育场馆,有什么体育社团可以参加,能租借到什么样的体育器材,但这些热心男生的形象都没刻进她的脑海当中。

食堂分为了几个等级,有钱的学生可以随便加餐吃好的,有小灶又可以叫外卖。谭飞霏没钱,只得吃大众食堂。大众食堂的菜里没有一滴油,都是用开水焯的,而且是在上一顿吃剩的留到下一顿热了热便又售卖了,这样一顿搁一顿搁久了,剩菜久了还可用来掺和在馅里包包子和饺子。

食堂的饭菜按价售卖,而汤是免费的,一般是鸡蛋汤。连吃了几天没有油水的菜,对于正处在发育期的新生们来说肚子便会嘎楞楞的饿,即便见有一点点蛋沫都会流口水。

“诶,诶,美女你要洗头怎么啦?”一个排在后面的老生冲着谭飞霏喊,他看到谭飞霏只顾捞蛋花,一头长长秀发都快浸到桶里汤了。

几个人围着一桶鸡蛋汤聚精会神地想捞起里面的鸡蛋,但飘着勾芡的蛋花滑溜溜的,看得见捞不着,捞了半天都没有什么成果。

站在后面的老生等的急了说道:“别想着美啦,你们才捞多久,就想捞着。我捞了四年了,一条蛋丝都没捞到。”

新生们都张大了嘴巴,表示诧异和不服,又围着盛汤的桶低着头继续捞。

这时桶里“扑通”一声掉了一块东西进去,这下子容易了,谭飞霏顺势用勺子一舀捞出了一幅眼镜,那是一个低着头专心致志捞蛋汤的同学掉下的。

“哎哟,有收获,捞到了一条眼镜鱼。”一个同学笑着说道,周围的人都大笑起来。

大学入学,必须首先接受军训。新生们被父母百般呵护的温室里花朵般,平日里娇生惯养,宠爱有加,一下子被驱赶到艳艳的烈日之下,排成一列一列,接受教官的训诫。

教官喊道:“收腹,一个大小伙子挺什么肚子,快成孕妇了。”

“头别乱动,那有美女给你看啊?有我早看过去了。”

“一,二!一,二!哇呀呀,你想谋杀我,对我有仇啊?”正在喊正步口令的当儿,只见一只军鞋直接朝着教官的脸飞来。他以为飞过来一颗子弹,马上一闪,亏得他反应快,躲的及时,要不脑袋早挨了狠狠的一砸。

“报告侯教官,我,我……鞋带松了,不……小心的。”前排的一男生吓得脸青一阵白一阵,说话也结巴,上前赔礼道。

侯教官手持棍棒,凛凛威风,说一不二,容不得半点商量的余地。学生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也不得不毕恭毕敬地向教官请示,得到允许才能动一下。

动作不规范,碰到教官心情好时,喊你出来,蹲下,动作还得规范,否则会被吆喝道:“怎么用得着两手抱头吗?像被劫持。”或者“别蹲得懒懒散散,像是被扫黄打黑了。”

在被处罚的新生的尴尬表情中,引来其他人的一阵阵笑声。

有时,新生在教官喊口令“向左转”时,却往“右”的方向转,教官会大声喊叫他“出列”。他惶恐地走到队列的前面,面对着其他同学。侯教官命令他原地转圈五十下,转得脑袋晕晕沉沉天昏地暗,最终摔倒在地。

有时在喊口令,有同学走正步时反应慢了,动作不合拍,侯教官走过去就是一棍,然后命令做俯卧撑二十下,做不了那么多,差一下“奖赏”一棍棒。新生在侯教官的淫威下被整的服服帖帖,就像绵羊见到狼,老鼠见到猫一样。

刚开始军训时学生们不论男女都清一色的穿着迷彩服,男生显得威武雄壮,女生则掩饰了其固有的英姿妩媚。过了些天,侯教官才发现在新生中藏有一个天仙般的美人,这个女生的长相和气度都是他从未瞅见过的。通过刻意点名,他记住了她的姓名叫“谭飞霏”。从此,他的魂魄和眼神就被勾去了,操场上领着新生们训练,眼光却不自觉的投向了谭飞霏,一刻也没离开过,显然是她的身上有一股非常强大的魔力。

他站在新生的前面一边喊着口令“一、二、一”,身子一边往后退,此时整个人的思想完完全全只有映入眼睛里的谭飞霏,脑子里空空如也,魂魄像是被摄走似的,就连脚上已经蹚上了软绵的烂泥也浑然不觉,越蹚越深,突然用力迈了一步,“扑通”一声,一股泥浆水溅得他满身污秽,简直成了一个泥人。

在场的同学们一看,给逗得“哈,哈——”的一阵哄笑,笑的前仰后合,女生都被笑得蹲了半天起不来。本来就对他没啥好印象,这时纷纷叫道“泥人侯”、“泥人侯”,给他羞的无地自容。

原来是前天下大雨,这个地方低洼,积有没及半小腿的泥水。本来一步两步还不至于水那么深,他心不在焉,精神完全陷在了美人中,以致越踩越深。

学生们平日在军训前都把书包杂物以及喝剩的饮料放在距离操练的地点不远处。

一次,正当走队列,教官喊:“向后——转!”时,看到一个捡破烂的驼背老太走向他们堆放书包杂物处,捡起饮料罐来摇一摇,把喝剩的饮料喝尽,将空罐丢进自己的收集破烂的袋子里。又将他们的书包一个个打开,瞧瞧里面还有什么东西,这些包子里装的东西大概也只有些零食、面包和水什么的。老太太觉得太分散了,就将那些自己觉得有用的东西集中到其中一个原来放东西最多的包子里,挎在肩上拿走。

老太太的一举一动都在新生的视线里,当她正提着包子就要离时,那个包子的主人终于忍不住喊了起来,里面还有他更重要的手机。

而侯教官这时正面对着学生,背对着老太太,根本不知道老太太在干什么,只听到那同学的喊声,便叱责道:“喊什么喊?”

怕又挨处罚,大家都不敢吭声,只得眼睁睁看着老太太背着一袋装有食物和一部手机的包子缓慢地走开去。幸亏距离军训中间休息的时间还不算太久,教官刚一宣布休息,同学们马上循着老太太行走的方向寻着跑去,还能把手机追回来。

军训休息时,遵循部队的习惯,侯教官要学生们一起唱首《团结就是力量》或者《打靶归来》这样的歌曲。说是唱,其实是吼,谈不上乐感,他们此时已经累得够呛,哪有心情好好唱歌。

谭飞霏的宿友阿纯跟教官请假道:“报告候教官,我身体不舒服,痛经了。”

候教官看着她的苍白脸色,料想她是真的有病,但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病,为了表现出关切问道:“什么筋啊?”

阿纯羞怯地重复道:“痛经。”

教官满脸疑惑,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来说还真不知道有这样一种病,有这样一条筋叫“痛筋”,只能再次重复道:“听不清楚。”

“经痛。”阿纯又说。她真不好意思解释得太清楚,“痛经”和“经痛”反复倒,总难以互相解释,有些像“鸡生蛋,蛋生鸡”这样的无休止逻辑。

“你指一下哪里吧,哪条筋?”教官给搞糊涂了,想想指一下总能够更清楚吧。

阿纯这时把本来很苍白的脸色涨得通红,手指指着肚子中间的肚脐,不好意思再往下面的危险区域指了。教官只好按照她所指的位置,摸了摸自己的肚脐周围,软软的,无论怎么摸都摸不到有任何筋,在他的印象中筋也不可能长在肚子上。

“反正是我有,你没有的东西。”她只能这样说了。

教官半信半疑,看样子又不像是欺骗,只好答应了她的请假。

教官对女生一般都比较宽容,但对有些他看不惯的人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晚上军训结束,本来已经够晚了,他还常见到阿鹏和一个女生在树林间抱得紧紧地亲嘴,一下子一股妒火涌上心头,想到:“我天天吃泡面,你天天泡妞。”于是,在军训踢正步时发现阿鹏的腿抬得不够高,就指着他,命令他出来,罚他抱着大树喊一百下“我爱你!”

晚上回到宿舍,谭飞霏和她们这些宿友真是感觉到累得全身都要散架了,一躺到床上就不想再爬起来,懒得连洗澡的力气也没了,尽是怨言、诅咒和戏谑。

“腿也酸,腰也软,脚底还起泡,真是没处好!”

“还夸我们是什么,简直是扯淡!”

“什么‘教官’,简直是戕花官!”

“还什么花,不把我们当人看,都成了军犬了!”

“我们还好,男生都成了教官的‘出气筒’。”

“太阳真火辣,晒得皮肉都疼啊。”

“花给晒蔫了”

“‘军中绿花’成了‘军中蔫花’”

“那个扯淡教官还敢说什么军民鱼水情呢,也太冷酷了。”

“哪有什么‘鱼水情’,简直是煮熟了开水往鱼儿的身上泼。”

“要是马上给泼死还好,那是开水煮青蛙。”

“我这么白皙的皮肤都晒成了非洲人。”

“都说我的皮肤像扒了蛋壳的鸡蛋,这不,都成了卤蛋了。”

“我对太阳过敏,一晒皮肤就粗糙。”

“晒出美味,晒出鲜,晒出一百八十天。”

“都成了酱油了。”

“这不,比酱油还黑。”

“哈哈哈……”

七嘴八舌议论、嘲讽的声音渐渐地平息了,换成的此起彼伏呼噜声在并不宽敞宿舍里回荡。

这时,她们的耳边突然响起了:“立正,稍息、报数。”的声音。

姑娘们被吓得一骨碌翻身跃起,惊魂未定相互觑了觑, 彼此问道:“怎么,又开始军训了吗?”。

往窗外望去,钩月悬于树梢,繁星布满天际,仍然一片漆黑万籁俱静,四周鸦雀无声,都不知怎么回事。相互一问,第一个听到喊声的说那好像是谭飞霏的声音,而谭飞霏从梦中被同学喊醒时还梦见在队列的当中。都说那一定是她白天训练得太累,精神太紧张,晚上睡觉还不能缓解过来。

这两天刚好谭飞霏来例假了,浑身乏力,整天厌厌打不起精神来,训练场上更让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于是,她不得不向教官走去:“报告侯教官,我肚子痛,请允许我休息一天。”

侯教官看了看她,“多漂亮的脸蛋啊!”他心想。

每天训练场上,他的双眼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投向这个好看的脸蛋,如果让她回宿舍不在眼前,多可惜啊,而且也看不出她有多难受的样子,于是他问道:“能够坚持吗?”

“我来例假了。”谭飞霏煞白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姣好的面容更加迷人,不得不说出实情。

“你有什么假啦,谁批准给你的?”教官也茫然,上级没有那位领导通知过他哪一个新生有什么特殊的假期。

“报告教官,那是我自己来的事情……”

“自己的事情,那有多急啊?”

“是来红。”谭飞霏的脸涨得通红。

“来红?你这么漂亮不应仅极限于红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要不爱红装爱武装嘛,穿上军装更显得飒爽英姿,要成为一朵军中的美丽绿花。”难得面前站着如此漂亮的女生,看得让人流口水。教官咽了咽唾沫,继续发挥他的口才:“我们这是一个集体,要有集体主义精神,军训要训练的就是要有这种革命精神……”

谭飞霏没法再跟他解释下去,也听不下去他这样的说教,胡乱瞎扯,一扭头走回到自己的队列。

下午,她感觉越来越乏力,眼前一阵昏黑,便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本来这几天就来了月经,身体疲弱,再加上操场上连续几个小时的暴晒,水也喝得不够,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一见到谭飞霏晕倒,其他同学都慌了,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提议处置方法。有的急忙跑向医务室请医生,有的说可能是中暑了,应该到阴凉处,于是便把她抬到校道路边的大树底下。

人没醒过来,医生还没赶到,大家手忙脚乱地又是喊她的名字又是摇晃她的身体,教官就要趴下了嘴对嘴地给她做人工呼吸。

阿鹏这下子就真的无法容忍了,“啪”的一下就往他的后脑打了一下,他转过身子往上仰看,四周围着的都是同学,也不知道谁下的手。

有的说:“掐人中就行。”有的说给喂点水。这时,谭飞霏睁开眼睛,自己醒过来了,便由两位女生陪着,回到女生宿舍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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