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魔鬼孽债

两个人走到庄中桥分手,陆静芝扛着凳沿着河沿向东往自己家里走去。余剑飞则向南绕道庄前河边向东回家。不料,遭到前来找寻的父亲当头棒喝:“你要死的,叫你别要跟陆春高家的大丫头谈,你偏不信,竟然还绕道跟她同路,尽给我余家添麻烦。这在外边我不好跟你说什么,到家里我才要收拾你的!”

葛加东说:“一个老文生呀,那姑娘自己主动找剑飞谈的,他们两个人有缘份。我看你也别要为难自己的小伙。”余文生跺着脚说:“人家姓钱的真叫个有钱有势,想这丫头到他家里做儿媳妇,大儿子不曾谈得成,就谈二儿子。钱支书曾在刘为康舍顶头喊住我,叫我余家识相点,否则要放剑飞的嗲嗲不得顾身。他嗲嗲每到运动的头上总要挨整,给整怕了。我们余家怎敢在他太岁头上动土呢?剑飞就是打一世的光棍,也不敢娶陆春高家的大丫头啊。”

葛加东叹了口气,“上人定的富农成分,下人就跟在后面受伤。陆春高的丫头又不爱上姓钱的两个小伙,她就跟余剑飞谈得来。话又说回来,余剑飞心好手巧,农村的什么活计都做得起来,虽然上的初中,比人家一般高中生的文化水平还要高,算盘打得飞快。……老文生,余剑飞以后会有他出头的日子的,人家姓陆的丫头是有眼光的,到底上了高中,与一般的丫头就是不一样。”

尽管他人一番劝说,余文生回到家里还是不准自己的小伙跟陆静芝谈恋爱。嗲嗲余金挺哆嗦着说起了事情的原委:“陆家一直记我的仇,野三旅到了我们翟周庄,我在庄上当了个甲长,来了两个兵限定我领上门跟各家各户完粮。我没办法,先到他家里完粮,他家正好弄了一箩米回来,被那两个兵抬走了。我挨批斗的时候,遭到他家从元、春柏父子两个打,控诉我充当反动派的走狗,其实我也是出于无奈。我家剑飞孙子,你跟人家丫头谈恋爱,人家大人不肯,到头来还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再说,钱元顺执意要那丫头做他家儿媳妇,你私下偷偷摸摸地跟那丫头谈恋爱,这可是老和尚敲鼓,动都不能动的事啊!”

余剑飞傻眼了,在这婚姻十字路口何去何从,完全由不得自己。他在严峻的事实面前只能保持沉默,沉默就意味着承认放弃。几天过去,余剑飞一直没有践约,似乎躲着陆静芝不见。

陆静芝在家里也被父亲陆春高收拾了一顿。“你个瘟丫头,胆大得凶的,全不晓得家里大人的难处。人家钱支书看中了你,想你到他家做儿媳妇,俊华想你,不曾成功,现在俊荣想你简直想疯了。再说,眼下杨雪梅要嫁到西邱庄,诊所差人,大队研究到你,你只要不跟余剑飞来往,明天就能上诊所,从此不再下田做苦活计了。”陆静芝回了一句:“这是在逼我呀!”父亲一听,恼了起来:“你要死了,阳光道不走,偏要拣黑咕隆咚的独木桥跑。我打杀了你,如同不曾养了你这个丫头的!”

陆静芝见父亲火气很盛,只得缄口不吱声。母亲黄秀英拉了她一把,“丫头呀,你也不小了,别要惹你爸爸生气,明儿,穿一件干净的衣裳,跟在肖先生后面打针,要听人家的话。啊?”陆静芝两手将刘海一扒,尖着嘴走进房间里。

她睡了个小觉,爬起来走到院大门外,想到河东会会余剑飞。父亲喊住了她,“这晚上你还想上哪里去?”陆静芝随嘴编了个话,“我上党桂家里玩一下,查点上次她拿的我的小说书《桐柏英雄》借给谁呢?我想拿回家再看一下。”父亲嚷了一句:“秀英,今晚你赔你家丫头跑一趟。晚上,一个姑娘人家身子不曾有个主,怎能一个人在外边跑来跑去的。”

陆静芝将辫子一甩,愤愤地说道:“不去拿了!我想做件事都做不成,简直成了一个受人管制的黄屁股。”“你说的什么?再说一遍给我听听,我抽不死你的!”父亲恼怒地吼了起来。

大势所逼,陆静芝只得妥协。她做了将近三年的农活,眼下大队让自己进诊所,虽有拿的自己的婚事来做交易的嫌疑,但自己并没有明确表态同意上钱家做儿媳妇,不妨暂且把诊所做个歇脚亭,先担一阵子赤脚医生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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