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潜心学医

诊所医生肖湘鹏和蔼地做着示范说:“小陆啊,给人打针,手不能发抖。你看,我给士东打针,手抓针筒是这样抓法,扎的时候,先揉揉病人的屁股,一扎就扎,并且很快地将药水挤进去。这样的动作越利索越好,能够减轻病人的疼痛。”

陆静芝手拿针筒比划着,觉得要找个实物体才好实习,跑出屋外摘了茄子,连扎了几回针。她兴奋地跑进屋里,喊道:“肖先生,我扎针扎给你看看,行不行?”肖湘鹏笑道:“你这姑娘想的一个土法子倒不错呢。好,你扎针扎给我看看。”陆静芝将茄子放在凳子上,学着肖湘鹏的样子,将半针筒的蒸馏水挤进了茄子里,再拔下了针,用棉球堵住针眼,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肖湘鹏赞许地说:“很好,一天没学过打针,学起来还像个老手哩。小陆呀,对病人态度要和蔼,要安慰病人,有时还要告诉病人一些注意事项。”陆静芝忽闪着大眼睛说:“哪些注意事项呢?我可一点都不晓得啊。”“唉,你跟在我后面学嘛,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学一样手艺怎可能在短时间里全学到手呢?”

大队团支书束玉茹无力地走了进来,苦着脸说:“我受了点凉,恐怕得了打摆病。肖先生,你望望看,是不是?”肖湘鹏用听诊器对她进行了检查,而后问道:“你发热不发热?”“发热。”他从桌案上拔出体温表,随手甩了几下,塞到束玉茹的嘴里:“你要将体温表压倒舌头根底下,隔一会儿,就测量出来了。”

肖湘鹏对一个大汉说:“这几味药,你拿回去要按时吃。药片是苦了点,千万不能怕吃。两三天的功夫,你病就好了。”大汉点头说:“肖先生,我走了。”“春芝,好走。”肖湘鹏招呼了大汉,随手摘下束玉茹嘴上的体温表,惊讶地说:“你热度不低的,三十九度半。要打青霉素呢。”说着随即开了个处方。他站起身调配好药水,用针筒吸了药水,招呼道:“来,小陆,你给她打针。”

束玉茹有点害怕,请求道:“肖先生,你给我打针吧。”肖湘鹏笑道:“玉茹,你不要怕,我在旁边的。”陆静芝接过针筒,先揉了揉束玉茹的屁股,悄悄地扎了针,将药水注进了她的体内,拔下了针,随手用棉球堵住针眼。肖湘鹏安慰说:“玉茹,她打的针很好,如同老手一样。好,你将裤子捞起来吧。”

陆静芝张着左手说:“束玉茹,你在大队里做干部,不能像下田做活计的人一样,夜里、晚上都要注意保暖。瞧你发了高烧,身体是要受伤的。”束玉茹反唇相讥道:“我们这些人不怎么注意科学卫生,不像你这么细着,不管做什么事,都稳而当之的。”

肖湘鹏见她俩说话不投机,当即劝解道:“你们两人啊,各有各的优点,就不必互相嘲讽,应该多拣点好话说说。”

陆静芝笑道:“肖先生,她看得起我,才跟我说玩的。我不是心眼小得不得了的那种人。束玉茹,你说是不是啊?”束玉茹不置与否地说:“不打扰你们做事,我回去了。”

翟秀文走了进来,说道:“肖先生,我最近老泻肚子,想拿两颗治泻肚子的药片。”肖湘鹏问了一些细节,当即开了个处方,包了些药片,交代说:“小的一顿三颗,大的一顿一颗,饱肚子吃。”

翟秀文将药片放进口袋里,陆静芝调侃道:“修文呀,你想瘦身,才苗条的。但你也要注意,也不能太苗条呀。”翟秀文抓了抓辫子说:“拉肚子伤人的。静芝,你笑话我了。”“我看你瘦了好多,回去赶快弄点好吃的,然后吃药。”翟秀文有礼貌地摆了摆手,“唉,静芝,我走了。”

肖湘鹏说:“静芝呀,许青娶这么个漂亮的姑娘,真正是一个美女。唉,她多大呢?”“十八岁。比许青小六岁。”肖湘鹏笑哈哈地说:“英雄爱美人啊!许青谈了五六个姑娘,都蛮不错的,拣来拣去,到底要拣个出色的美女。咳,在农村里来看,就是两个人岁数相差大了。”

余剑飞捂着右手走进诊所,对肖湘鹏说:“我割芦柴割了手,淌了好多的血。”肖湘鹏正忙着给病人诊断,说道:“小陆呀,你给他包扎一下。”陆静芝用消炎水给他的右手进行了清洗,笑道:“刀口子并不怎么大呀,我给你上点药,马上就会好的。”余剑飞低声地说:“我找的借口来望你的。前几天,我还当住人家说玩的,今天我到诊所里一望,你果然做起赤脚医生来了。”“唉,一言难尽。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可是世道总要来捉弄我,你说我该怎么办?”陆静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余剑飞挤着眼说:“这里谈话不方便,我们出去谈谈。”两个人神使鬼差地走了出去。

诊所里一下子来了五六个病人,肖湘鹏招架不住,怨道:“北大队就一直找不到一个人出来做赤脚医生,南大队找了个小陆,这会儿又出去谈恋爱。你们陡然来了这么多人,我怎忙得过来?少秋,你等会儿,我给端美把个针打一下。”种田人厚道,都劝他别太忙。

王少秋冷笑道:“姓陆的丫头,她又不晓得她自己是怎得到诊所里的,钱支书想她做儿媳妇哩。”肖湘鹏随即说道:“我蹲在翟周已有三年多,庄上的事我看得多了,话说得好,没事,说得不好,绕到自己身上,还就不得了。”

三队妇女钱月霞接过口道:“可不是么,尤其我们南大队头家的事最不能说,说到他家不好的事,如有人把话传到他耳朵里,事后一定找你的麻烦。戴马小说头家老子当过庄上的保丁,头家让人抓赌,抓住了戴马小,跟他一起玩九点半的三四个人都没什么大事,单单叫他戴马小一个人戴高帽子,整个大队都游转过来了。还有曹天亮,……”肖湘鹏摆了摆手,“没说头。月霞,你也少说两句吧。”

余剑飞、陆静芝两人来到东边一个空房子里说话。“静芝,你可不能中了钱元顺的奸计,这老狐狸通庄都没有一个人有他那么狡猾。以前为什么好事一直轮不到你?宁可起用那些比你差好多的人,就是偏不用你。而今你顺顺当当地做了一个星期的赤脚医生,你说,我该怎样看待你呢?……”陆静芝张着两手说:“剑飞,今儿你要我怎样向你表态呢?老实告诉你,我就是昧着良心甩你,也不可能进钱家做二媳妇的。再说,我心里根本就没有忘记你,难道你全不晓得我陆静芝的心吗?”

余剑飞一把抓起陆静芝的手说:“我知道你的难处,姓钱的放你不得安身,千方百计的算计你,一天不达目的,一天不会罢休。我虽特别特别的爱你,但对眼前的状况只能无可奈何,除此而外,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陆静芝低下了头,喃喃道:“我何尝不想与你结婚,厮守终身,就是眼下结婚跟结了婚的人家比也不算早婚啊。”她抽回手,向远方望去,用手捋了捋刘海,转回身来直抒胸臆,她不肯空口许愿,要拿出实际行动来表白自己,眼下实在拿不出令余剑飞满意的行动,只能背负忘情的骂名。她举起手轻轻地摆动一下,说自己并没有绝情,更谈不上委身于钱家,“剑飞呀,这你一百个放心,一千个放心。父母好不容易让我上了高中,我总不能老是在广阔的天地里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种田做活计,还想做点其他我所能做的事情。今后我不管走到哪里,总忘不了你余剑飞。”

余剑飞面对现实,也只好缄默,神情沮丧地往北边走去。陆静芝见他灰心,默默地跟了几十步,直到余剑飞转过身,她才止步。余剑飞激动地说:“你还上诊所吧,我不会为难你的。我知道我身份低,嗲嗲的名声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不能太自私,执意牺牲他人的幸福。静芝,你放心好了,从今往后,我不再找你谈了,不能打扰你工作,把你的前程给毁坏掉。”

陆静芝一步跨了上去,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等他一年半载,你哪就等不得呢?”余剑飞使劲地点点头,“好,我等,我等。”陆静芝一把抱住他的头,轻轻地吻了他的脸,“你个呆小伙,没有个真正特殊情况,我绝对不会得跟你丢手的。”

余剑飞破涕为笑地说:“你给我信心,我就得努力。我不相信,世道终究会改变的,泡灰还发发酵的。”

陆静芝回到诊所,肖湘鹏的女人许建萍不满地说:“你看你跑出去多长时间呢?我们给病人看病,怕的要有十七八个人。我跟湘鹏两个人忙得不可开交。”陆静芝致歉道:“怪我不好,跟人谈话时间谈长了。这几个人让我来打针。”肖湘鹏说:“小陆,你给吉才女把这瓶药水注射一下。”他忙着给另一个病人把脉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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