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男一女出了东巷,走上东西大街,俨然赶亲戚似的。一个梳着齐斩斩短发的姑娘,身穿鹅黄色上衣,婷婷玉立,她在张望着行人,忽然发现黄梅霜也在里面,便喊道:“梅霜,有什么事要上西头去?”黄梅霜笑吟吟地说:“静芳,荣宝在跟我们一起玩哩。……朱荣宝,你爱人要跟你一块跑的,快点跑上来,两个人热和热和。”
朱荣宝跑到陆静芳跟前,亲热地说:“今天陪我到立伟家里,顺便跟我玩的仁兄弟见个面。”陆静芳当即接受,跟朱荣宝肩并肩的走路。拐过弯向北走过第三个人家,钱俊荣大声喊道:“立伟,立伟,你也不出来迎接我们。今天是清明节,大家应该聚集在一起玩玩。”赖立伟随即站到门头里,招呼道:“请进,请进!”七八个人鱼贯而入。
两个女子很自然地站在一起,进入屋里便合坐了一张板凳,赖立伟笑着说:“我们这一班人年纪都差不多大,只有五六岁出入。”钱俊荣说:“你家小孩跑掉了,如果还在的话,已经三岁了。我们好多人还没结婚呢。”
葛加胜说:“钱营长呀,你别着急嘛,你跟陆静芝结婚也快当了。”钱俊荣沮丧地说:“那户儿架子大大的,还要费很多口舌的。”赖立伟摆着头说:“心慌吃不得热粥,走马不能看山谷。我跟戴巧粉结婚之前,她也曾不睬我,骂了我,我还赔她一脸的笑。但结婚之后,她对我不晓得有多好的,男女之间的感情玄乎哩。”
郭士元问道:“老大呀,老四怎不曾到你家里来?”“来了,玩了一会儿,他跟黄魁两人到商店去买烟,说马上回头。”赖立伟回答道。
戴巧粉拎了两个热水瓶,进屋招呼道:“喝茶,立伟的姐夫从外面带的二两特级碧螺春,说是好茶叶。今日泡点给你们品赏品赏。”
葛加胜夸赞道:“老大到底是老大,拿出好茶叶叫大嫂子给我们泡茶。我们这些小叔子可不能惶大嫂子,每个人都拿个碗品赏好茶,不能拂掉她的心意。……唉,高华呀,我在你家跟你要茶喝,也不曾要到。最后还是我托老实,自己给自己倒了点开水,算是解了渴。”钱高华拱着双手说:“五哥哥,实在对不起,小的坐在家里怠慢了你,但实际情况是家里没摆茶叶。”
“唉,这茶叶好的,喷香的。这还是头开,喝掉头开,再喝二开的,还好哩。”郭士元喝了几口,又解释道,“这喝茶名堂山大呢。从茶场采摘回来,放到锅子里焙一下,还要放一些调料。泡茶用的开水温度以六七十度为宜。唐朝有个叫陆羽的,他专门著了一部书,书名就叫《茶经》。日本人喝茶也特别讲究,叫茶道。”
朱旭峰问道:“郭先生,喝茶除了解渴之外,还有哪些好处?”“唉,这喝茶的好处可多着哩。提神,帮助消化,有的茶带暖,如红茶。还有的茶补虚。这里我讲一个故事给大家听听。”郭士元这么一说,在场的人个个都洗耳恭听:“有个局长,他的秘书的老子是茶场上的场长。一次,秘书回家,局长嘱咐他这回要带一斤上等的好茶叶。秘书回去说给老子听,老子吱了嘴,说茶场里只剩了一斤,但想到小伙的前途,随即交给小伙,顺手开了张八百块钱一斤茶叶的发票。局长拿到茶叶不识货,嘀咕道,这么丑的茶叶竟然说的也要八百块,回到家里漫不经心地往橱柜顶上一撂。……唉,一次他出差,想到橱柜顶上有茶叶,拿了些往茶杯里一放。到了车站上,他喝了茶之后疼痛不已,倒在地上抱住肚子打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滚。送上医院,医生进行了检查,说他没病,问他够曾吃了什么东西。局长说要么就喝了点茶。医生当即叫拿出来望望。医生望了一下,说,怪不到的,你喝茶用了这么多的好茶叶。你晓得你这杯子里的茶叶要值多少钱?两三万钱一斤哩。局长不信,医生说,你把这茶杯里的茶叶给我,我付你两千块钱。你喝茶怎么能这样喝呢?……要饱肚子喝茶,每次只能拿一片。像你这样喝法,肚子疼怎得不疼死你呢?”
“不得了,这茶叶好得凶的。”朱旭峰赞叹地说。郭士元作出结论:“生活水平高的人,顿顿吃得好,油水嫌足,就得用好茶刷刷肠子。喝茶其中就有这么个好处。”
黄梅霜笑着说:“郭士元他说得就像个真的,——啊,只要有个人说过的东西,他就能老记在心里,肚子里的掌故可多哩。”“各人的特长,郭先生记性好,而且有口才。话又说回来,你黄先生有眼光,相中了郭才子。”陆静芳插嘴说道。
戴巧粉给每人发了两块糖,朱荣宝剥了块糖捺到嘴里,说道:“唉,这糖软绵绵的,好吃。”郭士元说:“这是高粱饴,可以和,也可以嚼,又不蘸牙齿的。”钱俊荣拍着手说:“老大像个老大的,又是茶来又是糖。”葛加胜笑眯眯地说:“唉呀,说来说去,还是大嫂子好,她待我们这些小叔子如同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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