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男女欢宴

葛加胜说:“我们弟兄六个找的女匠都能干,可就是没曾把她们都带得来,大伙儿在一起,那才热潮呢。”钱高华提议道:“那好,今天是清明节,过去撑会船,到了晚上,同条船上的人一起聚餐。今日我们撑不成会船,就单纯一起聚餐。你们望,好不好?”

赖立伟说:“等雷化南来,大家都说好了,就着手弄菜。晚上来他几大杯酒,一醉方休。”雷化南走进来说:“立伟,你说的哪里的酒啊?”“我们今日吃碰头酒,但有一个前提,就是各人都要把自己的女匠带得来,喝起酒才有意思。男人如果喝到不能喝的时候,自己的女匠接过去喝。”葛加胜兴高采烈地说。

郭士元说:“我家黄梅霜在这里,保证晚上陪我来喝酒。朱荣宝,你呢?”朱荣宝说:“你们弟兄六个当中又没我。”赖立伟首肯道:“我们带你,黄魁,还有朱旭峰,总共九个人。”朱荣宝望了望陆静芳,结巴地说:“你够、够肯赏个脸给我?”黄梅霜敦劝道:“静芳,你就答应下来吧,反正他们的女匠也要带得来的,你何必做这个矮子呢?”陆静芳密着嘴,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郭士元拍着手说:“好,已经有三个人落实下来了。雷化南,你够上西荡庄把骆网锅带得来?”雷化南头一歪,说:“还有什么二话讲的,我叫王少秋开个冲水机船上西荡庄带她,要不了到下午两点就带到翟周。”“葛加胜,你还有什么说的,回去把姚粉玲抱到老大这里来。”葛加胜指住郭士元鼻子说:“你怎不曾抱黄梅霜到这里来的?”钱高华手一挥,说:“我回去吃饭,叫我家新娘子晚上来吃夜饭,也给我长长脸。黄魁,你把陈春兰带来,朱旭峰你带曹粉桂。话说好了,哪个不把女匠带得来吃夜饭,就叫他多撂二十块钱出来,哪叫他不讲义气的!”

郭士元拉起黄梅霜的手,说:“先回去吃饭,早点来帮忙择菜。”其他人纷纷跟着走了。钱俊荣有气无力地说:“我说不起嘴,回去吃饭。”赖立伟拉着他的手说道:“唉,我们大弟兄两个中午少喝点酒就是了。别走,就是中午的菜简单了点。”

钱俊荣经不住赖立伟的盛情挽留,便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幽幽地说:“郭士元,加胜高华他们说要把女匠带得来吃夜饭,我带女匠倒哪带得来啊?他们三个嚷嚷的,无形之中,岂不是将了我一军?”赖立伟拍了一下脑门,说:“唉,他们说的时候,我怎不曾打个拦头绊的,……不过呢,俊荣你也不必怎么难过,你的情况跟其他人不一样,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你比我们任何一个都要爽,也很有市场的。来,中午我们只喝一杯酒。”说着便斟上了酒。

钱俊荣呷了一口酒,说:“我是关公卖豆腐,人硬货不硬呀。”赖立伟说:“俊荣呀,你要有信心,别要心急,我们弟兄们哪个不帮你的忙?事情慢慢来,心慌吃不得热粥嘛。”

赖亦奇老夫妻两个见小伙玩了这么多兄弟,欢喜不得了。赖亦奇的妻子是个土厨子,左右四邻凡家里有事,请客都叫她掌勺子。这会儿,她系起白格子围子,义不容辞地操起铲子。赖亦奇则拎水,淘米,烧火,忙得不亦乐乎。戴巧粉、黄梅霜等三四个女人择菜或做厨子的下脚活儿。赖立伟、葛加胜二人采购完毕,便要钱俊荣写帐。众人动了手,一顿晚宴准备事务很快地操作完毕。赖立伟将钱高华喊到一边,小声嘀咕了一阵。钱高华点头哈腰道:“我晓得了,老大,我保证不再瞎嚷嚷的。”

钱俊荣对雷化南说:“你上了西荡庄,回来早的。骆网锅一来就跟在戴巧粉后面做活计,贤惠啊!”雷化南笑着说:“她没什么文化,只是个小学文化水平。”“兄弟呀,一个农村妇女,文化水平不要多高,能够知书达理,做到贤惠笃实,这男人就算有福气了。”钱俊荣摆了摆手说。

葛加胜的妻子姚粉玲和钱高华的妻子黄巧粉两人从厨房出来,跑进大屋里坐在一张板凳上喝白开水。郭士元笑着说:“我们弟兄们找的女匠都不错,能干而又活泼。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女人们再也别要躲躲藏藏的,大大方方的,这多好。”

黄魁说:“钱营长,你的夫人还能做干部。她在社员大会上讲起话来,脆滑滑的,个个都要听;处理事情干脆利落,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我听三队社员说的,前日晚上,静芝下田把汤凤妹和韦菊花这两个泼户儿收拾了一顿。这两个鬼眼睛帽子都哭肿了,不住地向静芝道歉,道歉了又道歉。”

姚粉玲问道:“黄魁,为的什么事啊?”黄魁说:“三队要弄一个人出来做农技员,还有一个人做打水机上的机工。队里有五六个人特别想做农技员、机工。袁绍生被弄得没办法,只好上庄喊静芝拿主张。静芝跑到三队田里,就把三队的三五个干部喊在一起开会,确定李明广做农技员,赵天富做机工。赵天元、袁日桂这两个人满以为自己能做上的,没想到静芝在社员会上没提到他们。他们两个人的女匠多厉害啊,骂起人来不眨眼。汤凤妹,三队人都喊凤辣子,喊韦菊花是母老虎。静芝晚上下田大约给她们上了点麻药子,熊得她们哭兮兮的。听说那天晚上,三队最蛮野的韦菊花被陆静芝说得眼泪直流,当场就下了一跪。”

郭士元说:“农村工作不好做,遇到蛮不讲理的婆婆妈妈的,你个干部没什么能力,就能缠住你,叫你不得顾身。陆静芝是个农村干部的料子,能力强,有魄力,说话抠得住人。”

赖立伟查点道:“朱荣宝他人呢?”雷化南说:“他跟朱旭峰两人都回去带女匠了。……黄魁,你把陈春兰带来了吗?”黄魁说:“唉,她个鬼脸皮薄,我劝了她好半天,最后才答应来吃夜饭。我去喊她。”

钱俊荣自嘲地说:“唉,说来说去,我是女匠的吃货,说都不曾敢跟她说一声。就怕结过婚后,跪踏板要跪得膝头盘都起了老茧。”

赖立伟摆着头说:“唉,老二你话不能这么说,陆静芝她是个好马,好马就是性子烈了点,一般的人是骑不上去的。你是个好手,陆静芝这匹马到了你手里,肯定要被你弄得服服帖帖的。”郭士元做了一个怪手势,说道:“你们够晓得呀?谈恋爱也跟做生意买东西差不多,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二哥哟,你在婚姻上做上了一个大买卖来!”他这一说,把钱俊荣给逗笑了起来。

赖亦奇走进屋里大声说道:“饭、菜、汤全烧好了,你们还不趁早吃?赶快吃哟。吃过后,你们哪几个要娱乐的,还要早点打打麻将,玩扑克牌的玩扑克牌!”

赖立伟说:“我家爸爸呀,你不要急嘛,等朱荣宝、黄魁、朱旭峰三个人把女匠带得来。他们一来,我们就上座。”

黄魁把陈春兰带进来,说:“你看,梅霜、静芳、巧粉,她们几个不都在这里吗?你马上倒做大人了,也要放出趟点。”陈春兰扭捏着身子,将辫子往后一拨,尖着嘴说:“满屋的人就数你会说。”

“噢,朱荣宝把静芳带得来了。”雷化南说道。赖立伟说:“还有一个朱旭峰还不曾来,那我们先坐吧,男的坐东桌上,多一个人,就由我挂角;女的就坐西桌上。”

葛加胜高举一只手说:“老大哟,你听我说一句,男的、女的分开来吃,多没意思啊!应该这样坐,夫妻两个坐在同一张板凳上,喝起酒来也才有意思。”郭士元声援道:“不错,加胜说的话有道理。七队曹明强队长他就曾这么说过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广播电台上播音员还一男一女的。”

钱高华大声说道:“立伟,你是老大,跟戴巧粉大嫂子坐东边桌上的北边。”赖立伟摇着手说:“我坐在自己家里,怎好坐上岗子,那不是癞蛤蟆跳到戥盘上,私充己贵?俊荣,你坐上来。——朱旭峰,你够曾把曹粉桂喊得来?”朱旭峰嗫嚅道:“不管怎么喊,她就是死活不肯来。”“那你跟钱营长坐一张板凳上,……坐哟,别要不好意思。”赖立伟将朱旭峰拉过去按坐在那张板凳上。

郭士元说:“老大呀,你也坐下来,东桌你不坐,就坐在西桌上,……你坐呀,东边桌上座位我来安排,包你满意。够好?”赖立伟被郭士元推到西桌北边板凳上坐下。葛加胜高声叫道:“大嫂子,上来坐呀,你也要带个头,我们才好入席。”

郭士元指着东桌西边板凳说:“我家黄梅霜和我坐在这张板凳上。加胜你跟粉玲坐我家两口子的对面,黄魁,你家两口就坐这南边位子上,快点,别迁。……老大呀,我们东桌安排好了,你把西边桌子给安排一下。”

赖立伟站了起来,指着座位说:“雷化南,你跟你家相好的坐西边靠墙,朱荣宝跟静芳坐这东边板凳。高华你家两口坐南边。不请不约,正好两桌。”

郭士元说:“唉,立伟呀,也不曾喊老头子来坐啊!”赖立伟摆着手说:“没事,你们先把酒斟起来,我到厨房里跟老头子打个招呼,由他在厨房里吃。酒我也拿一瓶给他,自斟自饮。”他拿起一瓶酒跑到厨房里招呼了一下父亲,便返回屋里。

钱俊荣站起身来,端起酒杯,提议道:“今日我们在老大家里喝酒,他一家人帮忙,我们要共同向老大夫妻两人敬杯酒。”两张桌上的人都站了起来,将酒喝了下去。

钱俊荣没有落座,招呼大家:“你们赶紧喝酒,我上厨房里敬老头子几杯酒。老头子为我们忙夜饭,辛苦了,我们喝酒的时候不能把他忘掉。”他斟起满杯酒往外走去。

葛加胜喊道:“我们两张桌子比一比,喝到最后,比哪张桌子酒喝得多。”雷化南摇手道:“你们东桌会喝酒的人多,我们西桌上倒哪比得过你们?”钱高华说:“化南,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西桌比他们东桌能差多少,老大一个人就能喝它七八两酒。”戴巧粉连忙招架道:“高华,你不能把老大往浪尖上推,他是莽酒,最容易喝醉了的。”

朱荣宝笑着说:“两个巧粉对面坐。”雷化南说:“一个是大嫂子,一个是老薄子弟媳妇,最好两个人碰杯,把杯子里的酒喝掉。”黄巧粉推让道:“我不能喝酒,平日里在诊所里弄个棉球,我头都有点儿发晕。”戴巧粉将短发往耳朵后边捋了捋,说道:“我也不能喝酒,既然化南小叔子已经开口了,我们两个人就喝点酒表示意思。”两个妇女站起来碰杯,嘴边上蘸了点酒。

钱俊荣回到座位,说:“我跟老头子连喝了五杯酒,一瓶酒只剩下这么一点点了。”郭士元见钱俊荣额头发亮,便说道:“底下我们不准敬酒,应该换个法子喝酒。”雷化南问什么法子喝酒,郭士元说猜火柴棒儿。

赖立伟随即拿出一包火柴交给郭士元,郭士元只要八根,“女的抓火柴棒,俊荣这张板凳上就由朱旭峰抓火柴棒儿,其他男的猜,猜中了就把一杯酒喝掉。而后他同板凳的,也就是相好的抓火柴棒。如果说是喝不掉,同板凳的可以代喝。”

黄魁急不可耐地问道:“如果大家都不曾猜中的话,那怎弄呢?”郭士元解释道:“抓火柴棒的人手上不准是空的,如果空的话,同板凳的两个人必须一齐喝掉一杯酒。我们猜的话,不许猜相同的,也就是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个数字,前一个人猜过的数字,后面的人就不准说这个数字;大家都猜不中的话,那就是抓火柴棒的,首先她家男人把杯酒喝掉。好,从我开始,顺时针方向进行。梅霜,你抓火柴棒儿,告诉人猜你那只手上的。”

黄梅霜说:“就北边这手上的。”黄魁说是一根,不喝酒;葛加胜说八根,也不喝酒;钱俊荣说七根,通过。赖立伟猜三根,雷化南猜五根,都安然无事。轮到钱高华猜,他抓耳挠腮。赖立伟笑道:“现在剩下二、四和六,你猜哪个数?”钱高华说两根,黄梅霜马上张开了手,分明是两根。钱高华没个奈何,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郭士元叫道:“黄巧粉你把火柴棒儿拿过来,抓几个放在一只让人猜的手上。朱荣宝准备猜。下面猜的次序是我,黄魁、加胜。这次序,你们够曾清楚呢?”大伙儿理清了次序,戏法便演练下去。

酒宴结束时,雷化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说道:“我不怎么能喝酒,唉,黄鼠狼偏要拣病鸡咬。我老猜到火柴棒儿,喝了有八九杯酒。唉呀,我怎得跑回去呢?”赖立伟说:“网锅,你好点扶他回去。”戴巧粉说:“黄巧粉,我们两个巧粉帮一下忙,把他们两口送回家。”黄巧粉答应了。

钱俊荣酒也喝多了,嚷道:“把你的好茶叶拿出来给我们弟兄们喝喝。”赖立伟哈着腰说:“有有,别忙,我把热水瓶拿得来,这就给你们把茶泡起来。”

喝了茶,麻将、扑克拿上了桌子。东桌坐了钱俊荣、钱高华、葛加胜、黄魁四个人打麻将。西桌则坐了郭士元、朱旭峰、赖立伟、朱荣宝四个人玩扑克打八十分。女子们则跑出去逛街谈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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