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现在只好拿这棵白菜煮面条给你吃了。”他说完便往屋后走去。
飞云的肚子又叫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快便又饿了。男子抱怨得有理,昨晚她的确是吃光了他“冰箱”里的东西。那个冷冰冰的柜子原来叫作“冰箱”?想当初在宫中,也是有冰鉴的。夏天时,将瓜果放在冰鉴上,吃起来冰冰凉凉,可口得很。只可惜后来皇帝不再来她宫中,那冰鉴也被搬走了。真是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呀!
正自想着,只觉一股诱人的香味飘来。飞云轻轻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循着香味走去。
只见男子正站在一口很小很小的“锅”前。这么小的锅能做什么呀!锅里正煮着面条,雪白的面条在滚水中上下翻滚,其间还杂着碧绿的菜叶,真香啊!看来这男子还是个不错的庖奴。
“稍等,就好了。”男子笑道。
飞云突然觉得,男子的笑容真如春风一般温暖。在宫中,谁对她这样笑过呢?她得意时,那些人都对着她谄媚地笑;她失宠后,那些人都对着她冷淡地笑或者干脆面无表情。
男子拿了一只大碗,将面条盛到了碗里,好大的一碗面,跟一小盆面似的。
男子将面放在了小石桌上,“吃吧。”他说。
面条的香味直冲鼻孔,飞云的肚子叫得更欢了。为避免它再叫,飞云忙拿起箸来,吃了一口。
“小心烫!”
啊,从未有人这般地对她说话!
飞云发现,面条里不仅有那棵大白菜,还有肉丝和鸡蛋,味道更是没话说。只是,被一个男人看着这样吃饭,实在有点尴尬。
“你转过脸去!”她又开始命令了。
男子果然转过脸去。他开始逗着虎将军玩。她则尽可能快地将面条吃进肚子里。
不多一会儿,一大海碗面条被飞云吃了个精光,连碗里的面汤她都没有留下一口。看着空空的大碗,飞云被自己的食量惊呆了。这还是我吗?我什么时候一顿吃过这么多?就这么一大碗,放在当年,她可以吃三天,还未必吃得完。
男子调侃道:“你的饭量还真大!昨晚吃光了我的冰箱,今天又吃光了我的面条,难不成,你真是几千年没吃东西了?”
他这话点醒了飞云。是啊,莫不是几千年没吃东西,所以才会这么饿?可是,几千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已在墓中躺了几千年?
男子站了起来,说道:“我们可以出发了。”
此刻正是正午时分,男子和飞云走在铺满绿草的旷野上。
太阳灿烂地挂在中天。对于男子来说,今天是个绝好的晴天,阳光明媚。而对于飞云来说,这可有些不妙。从村庄里走出来,虎将军一路在前引路,欢蹦乱跳的;男子也是一脸探险般的兴奋;只有飞云的脸色越来越白。
从村庄出来没走多远,她就感觉到了头上太阳的灼热。那太阳就像昨晚那刺眼的灯光一样,让她睁不开眼。而且它似乎牢牢地锁定了她,将它所有的光芒都倾注到了她的头上。不多久,她就开始面色惨白,汗流如注,走不动了。
男子转过身来,发现了飞云的异样。
“你没事吧?”他带着疑惑的口气说。
“太热!”飞云说着,想脱下男子那件宽外套,但她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这外套附着在她身上,使她如戴着几千斤重的铁镣铐。
飞云摇摇晃晃的,站立不稳。男子先还疑惑地看着她,不肯上前,见她终于眼神散乱地身子一歪,他疾步上前扶住了她。这一扶之下,男子大吃一惊,飞云的身体竟然毫无重量!她就像一团空气,一片薄雾,或者,只是一个影子。
男子不顾飞云面红耳涨的愤怒,他两手一摊,将飞云拦腰抱起。见鬼!活见鬼!他在心里大声说,飞云的身体依然没有任何重量。
现在,他有些相信她的话了。
他头冒冷汗地说:“你真是从那座愁娘娘墓里边出来的?”
飞云不知道这“愁娘娘墓”是指哪座墓,反正她确实是从墓里边出来的。但她已被阳光炙烤得快要化掉了,实在说不出话,便用尽全力点了点头,然后昏厥了过去。
男子抱着这团空气回了家。好在,这一路除了虎将军,没有碰到任何人。
但是在他就要走进家门的时候,还是碰到了人——他的姐姐。
姐姐一看弟弟抱着个女人回来,还是个穿着汉服、容貌十分美丽的女人,不禁把两眼睁成了两盏刺眼的灯。
男子用行动暂时堵住了姐姐的问话。他一声不吭地抱着飞云进到了屋里,放到了自己的床上,还给她盖上了被子。然后他关上房门走出来,迎接姐姐的问话。
“这女人是谁?”
“今天才认识,她说她叫飞云。”
“她是哪里人?干什么的?怎么会来这里?旅游的?”姐姐的问题果然似密集的急雨。
男子坐在石鼓凳上,将两手一摊,“我说过,我们刚刚认识,除了知道她名叫飞云,其他的一概不知。”
姐姐露出狡黠的笑,“只知道名字,就这么搂搂抱抱的啦!”
男子的面上微风不动,“她昏倒了,所以才把她抱回来。”
“好好的,怎么会昏倒呢?”姐姐的表情,是准备要和弟弟就这个话题长谈一番。
弟弟当然洞悉姐姐的心思,他可没有闲工夫,更没有与她聊长天的闲心。
“我跟她,几个小时前才刚刚认识。你要是有兴趣,等她醒了问她吧。”蓦的,他话题一转,“你这次来,准备住几天?”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所以姐姐的心思被男子成功地转移了。
“嗯——,住个三五天吧。”姐姐懒洋洋地往躺椅上一靠。
男子内心反感又嫌恶,嘴上却说:“正好这几天要种玉米,你正好可以帮我。”
姐姐笑道:“你就不能让我享两天清福吗?每次来都给我安排任务!你是不是不愿意我来?”
男子抬起头,脸上似笑非笑,“你是我姐,我能不让你来吗?”
姐姐听出这话里的不客气,便幽幽地叹了口气,笑道:“这人哪,年纪稍大一点,就越来越怀念出生的地方。你看咱们家这场院,多好!前面这一大片空场,后面一个大花园,这在过去可是大地主才能拥有的庄园呢。你在这里有没有当地主老财的感觉?”
男子自然洞悉姐姐的话外音,所以绝不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道:“是啊,这片场院,可是咱爹咱妈一辈子的心血。你是嫁出去的女儿,维护庄园的事跟你没关系。我却不一样,我得守着它,好好地经营它,不然可对不住爹妈。”
姐姐立刻变了脸色,道:“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庄园怎么跟我没关系?我跟你都是爹妈的孩子,就是从法律上讲,这庄园我也有继承权的!”
男子心中暗笑: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一本正经地道:“姐姐,你看你,手握豪宅几套,我呢,只有这老院子,难不成你还和我争它不成?要不,我把它让给你,我去租房住?”
姐姐一愣,语气放缓,道:“我说小鹿啊,不是姐要说你,你干嘛要自暴自弃,放着好好的工作你不干,年纪轻轻的就办什么停薪留职,三十岁的人了,也不赶紧找个老婆……”
“你确定每次来都要教训一遍吗?”男子不客气地截断了姐姐的话,已是拉下脸来,并且蒙上了一层冰霜。
姐姐完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苦口婆心样,“丁鹿鸣,你不是念叨着爹妈吗?咱爹妈可不是普通的农民,他们可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当年在这个村里也算得是名门望族,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他们愿意看到吗?”
“丁彩萍,你觉得自己给爹妈脸上增添光彩了吗?”丁鹿鸣冷冷地说,每个字都像一把小小的尖刀刺向丁彩萍。
“你什么意思?……”
这姐弟俩在屋外争吵,屋内的人早就已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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