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董畅和徐柔也来了,大家开了个会商量了一下,也到了晚饭点。看了看表,张筱月便提议大家先去吃饭,不得不说,她还是懂得怎样调节气氛的,她这样一提议,原本大家还有些沉闷的情绪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于是就浩浩荡荡地向食堂奔去了。
我们8个人集中在两张桌子上,我向来食欲不怎么好,今天被这些破事一困扰,我更加不想吃东西,只打了一碗饭,两个蔬菜,一碗汤,就连三个女生打的都比我多一点,三个室友的量还算正常,至于董畅,他那个神经大条的人纯纯饭桶,打了一碗饭,三个肉,一个菜,三两下把饭扒完,又去加了一碗。
我们正吃着饭,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心不在焉地掏出手机,还在想着今后创业的事,可看到来电显示时,我瞬间清醒了,屏幕上赫然是两个大字——老爸!
我的爸爸是一个个体工商户,技校毕业,早年凭着电力工程的专业知识和对于摄像机和计算机的了解,进入了国资控股的保安公司,担任工程部的经理,说是经理,其实也是要同工人一样上工地干活的,无非就是工资高点,管的人多点。后来,公司的董事长因为贪污被查,工程部被承包,他也就离开了保安公司,自己单干,去往年的生意好做,我们家的日子也滋润,但近年来,同行的公司越来越多,生意也就大不如前了,好在是我不用老爸操心,不然,他那四十七岁就已经点点泛白的头发,只能会越来越白,越来越沧桑,我这一身修电脑和人情世故的本是都是来源于他。
我害怕接他的电话不是因为我害怕他知道我不好好读书而去创业,而是害怕他知道我把生意经营成这样他会怀疑他对我从小到大的教育很失败。
我对着正在吹牛聊天的众人说:
“都他妈别吵吵了,我爸来电话了!让他知道我们现在过成这样,那事情就真的没得可控性了!!!”
我颤抖着手,接通了电话:
“喂,我爹啊!怎么有闲心给我打电话了?!”
“你这个臭小子!我没事不能打电话给你了?”
“啊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平常都挺忙的,怎么有空闲时间了?”
“放屁!你爹我一年12个月,有10个月都是闲着的,怎么?不欢迎我给你打电话?”
“啊不不不,您有什么事啊!”
“我明天到昆明出差,顺便来看看你,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来你们学校一趟!”
“啊!!!我……我这有点忙!”
“忙什么呢?”
“这……这……咳咳,寝室之间有联谊会,我晚上没时间。”
“那就是白天有时间喽?好了,就这样了,我明天早上到啊!”
“诶不是,老……”话还未说完,我爸已经挂断了电话。
接完这个电话以后,我面色铁青,众人看到我的脸色,皆是吓了一跳,张筱月开口问道:
“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完了完了,我爸要来这儿啊!”
“这……你爸来这儿是好事儿啊,你怎么那么慌呢?”
“我爸要是看到我能做个生意弄成这样子,他非不得扒了我一层皮啊!”
“为什么?”
“他肯定会觉得我以前没有好好听他的说教啊!”
“你……你爸这思维还挺独特的哈!”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糊弄过去啊!现在门店一个生意都没有,货也没了,不可能守间空房子糊弄吧。”
董畅接话:“咱弄点什么暂时对付一下吧!”
我答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没这条件啊!”
“咱这个店面装修……好像做什么都不觉得违和吧!”
“是是是,我知道这个装修简陋,那不是因为我没钱吗?”
“哎,你别说小涔,你这个收银台可以弄成个吧台呀!”
“???你认真的吗?一晚上我还要再弄几块砖来把这个吧台给砌长?”
“完全来得及啊!上次装修用的油漆好像还剩半桶吧,咱待会儿赶快去买点儿砖,弄点儿水泥,给他砌起来,在刷上层油漆,一晚上的时间绝对绰绰有余。我还有一套手摇咖啡的工具,到时咱们把工具弄来摆上,反正你爸只认识我和徐柔,到时候让他们几个都来装顾客,我们再给他们几个弄几杯咖啡不就好了吗?”
他这话倒是点醒了我,我略微想了想,一晚上拿来砌个两米长的吧台绝对绰绰有余,而且我和徐柔也确实会做咖啡,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好主意!那赶快吃,待会儿咱俩就去把砖和水泥给买了!”
……
吃完饭以后,我和董畅跑了大半个五华区,终于买到了水泥和砖,接着我俩连车都没有打,扫上两台小电驴就火速的往学校飞奔,终于在8点以前赶了回来。
回到店里我就招呼起大家过来帮忙。一直忙活到9:30,终于将吧台给砌长,接着又和董畅拿了两把刷子,将于油漆给刷上了。
一直到10:30,我们干完了一切,董畅问我:
“你爸明天几点到?”
“没说,反正肯定不会太晚,他可是在楚雄啊。”
“来得及,我明天早上正好没课,7:00我就把工具拿过来,绝对来得及!”
……
忙完这一切后,我担心油漆的味道散不掉,于是开着窗子守在了店里,而大家都各回各的学校,各回各的寝室睡觉去了。
我留在店里,放了几包茶叶吸味道,还顺手用毛笔写了块“财大咖啡厅”的招牌放在店门口,坐在吧台前抽着烟,思考着明天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着我的父亲。
……
第二天早上,董畅和徐柔早早地来到了店里,还买到了咖啡豆和其他做咖啡的材料,出乎意料的是张筱月也赶来了。
我问张筱月:“你来这干什么?你不是要负责演顾客吗?”
“你这么大个店面连个收银员都没有,说的过去吗?”
“我这哪还有地方给你站呀?”我说的是实话,因为吧台也就多长了两米,放上工具,我和徐柔往那里一站,确实也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供再站下一个人了。
我继续说:“要不这样?你去看看有没有贴纸什么的,弄点儿来墙上贴上,再去搞两张桌子,你和董畅去当服务员。”
张筱月一听,有些担忧的开口:“这来得及吗?”
“你当我想不到啊!去弄两张可以折叠的!凳子随便拿两个折叠凳就好了,过两天我再去换成高脚椅。”
她终于点了点头,跑出店面办事去了。
一个小时以后,张晓月回来了,她和乔晓琴和我那三个室友一起来的,而且果然带回来了四张折叠的桌子,和几把折叠凳。
我有些肉疼:“你们买到这些东西用了多少钱呀?”
乔筱琴得意洋洋的说:“这些东西连1500块都不到,还是我和筱月砍的价,怎么样,厉害不?”
我有些目瞪口呆,属实没想到他们两个的口才那么好:
“厉……厉害!”
……
到了十点,我爸到了,看着那台熟悉的别克君越停在了校停车场内,我的心紧张的似乎要跳出来。
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中年男人和我的记忆里一样,穿着Polo衫和夹克,脚上踩着皮鞋,手里还提着一个公文包。
他向我走来,大概离我100m的时候朝我挥了挥手。
我小跑着过去,朝他递烟。他看着我手中七块钱的上海红双喜,微微皱了皱眉:
“怎么连软珍都舍不得抽,好歹抽紫云吧!这七块钱的烟……抽着不呛吗!”
我看着手中的红双喜,神情微微怔愣,这烟是我去海埂大坝,心血来潮从一家小小的报刊亭里买的,我答道:“这不是便宜吗?想省点钱!”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打开了他的公文包,我无意间往里瞥了一眼,瞬间目瞪口呆,三包白金万宝路,三包555金锐,四包芙蓉王,还有两包大重九!
我正懵逼,他已经把烟塞到了我手中:
“这是你李大爹给我的,我都没抽,你拿去抽,啊!”
我终于回过神来,语气带了些嗔怪:“么么(云南方言,意为:“天啊”)!你自己留着抽嘛!我要抽我会自己买呢!!!”
他却是摆摆手:“我咋可能抽得惯这种高档货啊!你拿着抽吧!”
我刚要把烟递回去,他却又喝了我一声:“干哪样?!大了就嫌弃你爹了?!”
我听到这话抿了抿嘴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却已是十分感动,我脱下外套,把烟都给收了起来。
我带着他去到了我们的店面,途中,我又悄悄的在我们的创业群里发了条消息,得到他们的肯定回复后,我的心稍微放了放,继续领着我爹往前走。
……
到了店里,和我想象的场景差不太多,但令我诧异的是——竟然还有除我们几个以外的其他顾客。见到我和我爸,门口的董畅迎了上来:
“哎呀,叔叔好久不见呀!”
“哟,这不是小董吗?你也在这儿啊。”
“哈哈,我在云艺,小涔要创业,我就和他干了!”
我爸“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进了店里,而徐柔此时也走了过来:
“叔叔,您好啊,赶路累吗?”
“小柔?你怎么也在这儿啊?你在哪个学校啊?”
“哦!我在云大,现在也是小涔的店员。”
我爸瞪了我一眼,转头却又亲和地对徐柔说:
“小柔啊,这小王八蛋有没有欠你工资?”
徐柔听后有些懵,但随即马上摆手:“没有没有!小涔这个老板当的很好,工资都是按时发的。”
我害怕他接着跟徐柔聊下去,把我过去的糗事全给捅了出来,于是赶忙拉过他,随便找了一把椅子让老爸坐下以后跑到店门口问董畅:
“这什么情况?你还请了群演啊?”
董畅却是摇了摇头:“不不不!这些顾客都是听说我们的营业没有问题之后赶来的。”
我有些惊讶却又有些高兴:“可以呀,这是天助我也,都给我招呼好啊!都是贵人。”
“那还用你说!哎,我还有个问题啊,他怎么对徐柔态度那么好啊?”
“我们两家是邻居,两对门儿的那种,上小学的时候咱俩天天缠在一起,你说我爸对他的态度能不好吗?行了,别废话了,我去探探我爸。”
听到这样的回答,董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则是走进了吧台,亲手给我爸做了一杯他喜欢喝的香草拿铁。
我端着咖啡走到我爸面前,他终于开口问了我第一个正经问题:
“这店面花多少钱租的?花了多少钱装修?有没有贷款?”
“这店面是我和学校谈下来的,给了我们三个月试用期,暂时不用交租金。而且就算要交也很便宜,只要1300块。装修的钱是大家一起凑钱出的,你给我的生活费我从高二的时候就开始攒,攒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个3、4万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你小子还是挺会过日子的嘛!”
我笑了笑:“我爹,你来这儿要待几天啊!?”
“我就是来出个差,就在这待三天。”
“那我出钱给你住酒店!”
“上一边儿去吧!我还不知道你?抠的要死。我就是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我鼻子一酸,想要留他吃午饭:“那留下来吃个午饭嘛,我请!”
他却又是摆了摆手:“不了,我都已经把客户约好了,你小子要是真有这份心,就晚上的时候请我喝顿酒,吃个宵夜吧。”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我赶忙把咖啡塞到他手里:“我爹,你有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啊!”
他第三次摆手却没再回头,径直走向了停车场。水雾氤氲了我的眼眶,可我却再也没有力量追了上去。
……
中午闲下来时,我把我爹给我的那兜烟拿了出来。
赵明看到眼睛都直了:“我去,冷哥,你这大手笔呀,花了不少钱吧!?”
我摇了摇头:“我爹给的,你们分了吧!”
听到这话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我只得自己给他们分了起来,我给了赵明一包大重九,把另外一包又给了董畅,还把另外四包芙蓉王也给董畅和三个室友分了,至于那几包万宝路和555也没人要,我只能自己留着。
董畅有些不好意思:“这可是你爹给的东西,你就这么给分了?”
“你想让我死啊!一次性抽那么多烟。”
他听后也闭嘴了,午休时间一过,客人们又来了,我们又陷入了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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