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风36岁,是一名长途货车司机。
这一切发生时,他正带着一批货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一路上,处处能听到防空警报的声响,车上的广播里也传来有关病毒爆发的最新报道。
从播报员那嘶哑且急迫的声音中,陈长峰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
中间在高速枢纽处,他换上了 G28 高速,决定先回家看看老婆孩子。
此时,距离他在阜城的家还有一百多公里。
若不出意外,一个多小时便能到家,然而意外偏偏发生了。
高速公路上大大小小的车祸为数不少,好在都能小心通过,可在离下高速还有40公里的地方,出现了重大车祸。
几十辆撞得残破的汽车横七竖八地挡在高速公路上,堵得严严实实,大货车根本无法通行。
汽车广播里的报道称,灾变已近乎失控。
几乎每个地区都有发现感染的人群。
陈长风的心从起初不祥的预感带来的些许紧张,迅速上升到了极度急迫的程度,他恨不得一步就跨到家。
可偏偏在这时遭遇了交通堵塞。
他手忙脚乱地拿起副驾座上的手机,拨通了妻子的电话,无人接听。第二次打,是忙音,第三次打,依旧无人接通,他彻底慌了神。
此时,汽车广播中也只剩下电台静默的声音,陈长风心急如焚。
他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路程,一边在车里找寻着地图。
由于过度紧张,他从副驾抽屉里拿出的地图被撕成了两半,他顾不上这些,将其摊开在方向盘上,寻找着从这里出发回家的捷径。
在他焦急地搜索过程中,眼睛的余光瞄向了那一片狼藉的大型车祸现场。
有的车子燃起了熊熊大火,里面的人不停地拍打着玻璃求救,此时周围竟没有一个维护交通的警察,他发现停在自己旁边的司机也没有上前解救的举动。
任凭大火吞噬着车里挣扎尖叫的人,虽听不到声音,但从他们那凄惨的表情中,能感受到绝望的恐惧。
同情心驱使他下车准备营救,可刚下车就被旁边的司机师傅拉住了。
“别过去了,没救了。”拉住他的司机师傅用颤抖沙哑的声音说道。
陈长风默不作声地甩开胳膊,径直朝着车祸现场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寻找着撬棍之类的工具。在途中一个已撞扁的皮卡车的后备箱里他找到了一把斧子,便随手拿起。
然而此时火势越来越猛,已将整个车吞没,根本无法靠近。
只能眼睁睁看着车里模糊的人影渐渐没了力气。带着血迹的手掌慢慢滑下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血印。
眼见没救了,他便随手打开旁边的几辆汽车,准备营救,看看有没有幸存者,寻思着能救几个算几个。
几乎每一扇打开的车门里,都是血肉模糊,血腥味浓烈,他捂着口鼻,瘫坐在一辆小轿车的左门旁,大口喘着粗气。
这时,左前方第三辆卡车里有人影晃动,于是他又站起身,迅速来到那辆车旁,打开驾驶座的车门。
只见司机一只手捂着脖颈,一只手伸向开门的陈长风,喊着“救救我”,那声音仿佛是在水里说话般的泡泡音,鲜血不停地从颈动脉涌出,嘴里不停冒出一股一股的血沫子。
正准备营救时,他的余光瞥见后座上一张满脸是血的女人,正用死神般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在了那个喷血的司机身上,硬生生用牙齿在他左肩上拽下一块肉,狼吞虎咽地咀嚼着。
陈长风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一是这袭击太过突然,二是这画面太过惨烈。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陈长风在心里怒吼着,此情此景,他无比想念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正发愣之时,耳边传来一声野兽的低吼。
那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又好似来自地狱深渊。
陈长风并未起身,他环顾四周,探寻着声音的源头。
满眼尽是车祸后的一片狼藉,时不时有车辆驶来,甚至有些人打开车门,探出脑袋,四处张望前方的状况。
眼看着驶来的车辆越来越多,虽然众人面面相觑,但无人敢上前查看车祸后的情形。
天色渐暗,秋意正浓,陈长风估摸现在大概有六点多钟,夕阳西沉,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远处的矮山呈现出灰色的暗影,黑黝黝一片,成为了远处红色霞光天空的背景。
刚才燃烧的车子,火势也逐渐减弱。空气中弥漫着燃烧的汽油味,夹杂着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陈长风摇摇头,心想,也许刚才的野兽低吼是自己的幻觉,源于内心的愤怒与无奈。
正当努力将声响合理化的陈长风再次清晰地听到一阵低吼声时,他确定那不是幻听。
吼声的频次越来越高,伴随着莫名的吼声,背靠着的白色雪弗莱汽车也有节奏地晃动起来。
陈长风警觉地站了起来,并后退几步。
他尝试观察车子里面的动静,心里很清楚,那不是求救声,更像是某种来自地狱的声音。
他左手握斧,右手轻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并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摆出进攻的姿势。
低吼声再次传来,愈发清晰和急促,他确定这声音来自车内。
他警觉地站在原地,保持着刚才的进攻姿势。
只见满脸血肉模糊的司机急切地想通过副驾驶扑向自己,不禁让陈长风吓了一跳。
好在司机身上的安全带阻碍了他的动作,他剧烈挣扎着,力道惊人,以至于整个车都在剧烈晃动。
相隔三米远的蓝色奥迪车发出劲爆声,尾灯也随着声音不停地闪动。
这声音仿佛某种信号,让整个车祸现场的所有车子都不停晃动,应和似的,四面八方零星的警笛声也接二连三地响起。
如果说刚才的低吼是独奏,那么此刻,便是来自地狱的协奏曲。
眼前车里的男人还在挣扎着试图扑向陈长风。
被车祸阻挡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惨叫,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等待的车队里似乎发生了某种混乱。
这时,陈长风想起这几天在收音机里听到的一些恐怖描述,他瞬间清醒,立马转身离开,小跑到自己的货车旁,打开车门上了车。他决定弃车。
在驾驶舱里,陈长风慌乱地寻找着能够携带的物资,发现了一个手电筒和一把15厘米长的匕首,他迅速把手电筒和匕首塞进包里,不停地寻找着车里的矿泉水和零食,也迅速塞进包里,还有那张地图。
事不宜迟,他想着必须尽快离开这糟糕的地方。
刚才查看地图时,他看到高速下面有条路,附近应该有个村庄,但必须穿过一片玉米地。
他决定步行走这条路。
刚打开车门,就看见那个阻止自己去救人的司机仰着脸看着自己,表情有些慌张。
“大哥,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听着,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至少有个伴。”
陈长风没有理会他,径自跳下车来。
只见那个人转身从车里拽下一个包袱,一步并作两步朝陈长风这边追来。
此时的陈长风正站在高速的边缘往下看,寻找下高速的出路。
满眼是成片未收割的玉米,叶子已经发黄,有些玉米棒黄色的种子都裂开露在外面。
高速离地面不高,他寻思着可以直接沿着高速的斜坡下到玉米地,穿过玉米地应该能轻松到达就近的村庄。
他把书包背在双肩,腰间的绳子胡乱系一下,就侧身手扒着栏杆沿着斜坡退着下去。
那个想要跟他一起走的男人依样画葫芦,也以同样的姿势下到了玉米地里,默默地跟在陈长风后面。
陈长风没有搭理他,钻进玉米地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男人紧跟其后。
玉米有一人多高,在玉米地里穿梭,耳畔响着叶子摩擦皮鞋和衣物的声音,还夹杂着身后高速公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陈长风没有回头看,反而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此时此刻,他心无旁骛,只想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想着尽快回家,想着和她们在一起。
而他身后紧跟着的男人,心里想着要跟着前面那个强壮的人一起逃离,路上也好有个互相照应,他觉得更需要照应的应该是自己。
“大哥,大哥,你怎么称呼?”紧跟在陈长风后面的男人气喘吁吁地问道。
陈长风不想理他,只想赶路。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了地的边缘,他想,离村庄应该不远了。
果然,又走了五分钟,终于来到一片空地。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好在天上一轮皓月把空地照得明亮,暂时还用不着手电筒。
旁边低矮的麦秸垛,让陈长风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小时候,想着小时候一群小伙伴在明亮的月光下,围着麦秸垛玩耍的情景。
陈长风再次从背包里拿出已被撕成两半的地图。
确定村庄中间有一条路,直走再左拐就能进入水泥乡道,沿着乡道向前再走五六里地就可以上 G105。
还在扶着腰大口喘息的男人,大脑袋也凑了过来,象征性地看着地图。
陈长风冷冷地看他一眼,他呵呵赔笑,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陈长风。
此时的陈长风不像之前那般抗拒,接过水,拧开盖子,一口喝了大半瓶。
看着陈长风的举动,那个白胖的男人满脸堆笑,也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水独自喝着。
趁着这股活络劲儿,那个男人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高飞,大哥怎么称呼?”
陈长风并未将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而是随着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游走,嘴里回答道:“陈长风。”
看着陈长风似乎接受了自己,高飞脸上的笑容又增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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