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褚卫

自古以来朝堂和江湖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江湖门派的原则是不触及朝堂利益,朝堂在底线之上则是对江湖中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朝堂争权多是暗流涌动,反倒江湖之中年年比武,争名逐利毫不掩饰,从来也不在乎撕破脸面。武功越高,权力就越大。权力之下,便可肆意妄为,毫无顾忌。

已经连续六年让一个叫褚卫的年轻人拔得头筹,江湖之中凡有实力的大族都想将此人收入门下,使他将独门绝学传授给自己的徒众,若他不肯最好能杀了他以防如此身手落到他人门下,岂不成大患。

只可惜这位武学第一的天才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居无定所。每每露面不是在买酒就是在喝酒,于是各大酒庄只得贴出寻人启事,一旦出现便留住他,带到酒庄背后的大人物府中一见。

这一日,在福茂客栈一位身着绫罗绸缎,腰间佩玉,手中挥扇的年轻小爷迈着四方步径直从大门走入直奔二层梯台处的房间,她身后跟着的两位先生自是器宇不凡,一位彬彬有礼随她上楼,一位虎背熊腰的走到柜台前点了好酒好菜。老板自是应和,喜笑颜开。吩咐小二到后厨去报菜。到楼上送茶。

这福茂客栈大有来头,有整整六层楼,上四层为客房日落前必满客,下两层供饮食,常常要关门谢客。老板姓杜,颇善酿酒,酿出的酒香醇厚重,每当酒翁开坛,即便门窗禁闭,也能飘香十里,极易醉倒,却不会让人头痛,据说家中世世代代都做卖酒的生意,酿酒之时从不允许外人插手。人人都说他是酒圣杜康的后人,至于是不是有血缘就不得而知了。

这位小爷邻着楼梯坐下,将楼下的场景尽收眼底。

不知消息经了多少人的手,传到了司空大人的府中,说褚卫今天要来福茂客栈打酒,仿佛是一位从事偷盗行业多年的江洋大盗在监狱之中洗心革面,悄悄逃出监狱,再不做偷鸡摸狗之事,反而专做跟踪行当,卖消息赚钱,成了江湖第一号包打听,他将消息卖给了不知多少人,以至于今日这客栈当中人满为患,早早就没了位子。

这位自幼醉心武学又养尊处优的小爷便决意要看一看这天下第一的本领究竟有多高,命人早早知会老板,预留了最好的位子,又乔装打扮,来此等候。

许多人从早晨一直等到下午,有些忍不住走来走去活动筋骨,直到傍晚时分,戌时更响,一位身着深灰色外衫,浅灰色长袍配黑色头冠约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走进客栈,若论打扮实在朴素,但若论身量形容,又实在不凡,想必是他了。只是这么多人心知肚明的等了一整天翘首以盼,这人真到了面前,准备好的话却都不会说了,一时竟无一人上前。楼上的小公子向身边人使个眼色,身边的那位文质彬彬的随从走下楼来,问道“阁下可是公子褚卫?”“我是。”褚卫扭过头,看到整个客栈里的人都将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心道这个温岚,定是又拿自己赚钱了。今晚看来又无法安睡了。

“我家小主人请公子楼上一见。请吧。”

“我今日身体不适,实在不便,改日,改日我登门拜访。”说着褚卫便要转身离去。

谁知面前的人按住老板递过来的酒壶低声说道“褚先生,尚未问我家主人身份,如何登门拜访呢,且府上有名医近百位,既然您身体不适,不如直接随我家主人入府中医治。请吧。”

“这位兄台,不是我不买您家主人的面子,实在是我与您素不相识如何能麻烦。万望恕罪。”转身要走,没想到这位文质彬彬的公子伸手便拦,一下子摁住了褚卫手中的酒壶,一拦一挡之间两个人为了抢一个酒壶竟然动起手来,旁边的人都有些疑惑总觉得这算是文斗还是武斗,掌柜也有些无措,若说劝架两个人互相客气没有起冲突啊,若不劝架这一招一式分明是带着怒气的。也不能任由他们两个这样争锋相对,可是劝架的前提是自己不受伤,眼看着人家两位眼下是势均力敌,可是自己若伸手过去恐怕登时筋断骨折,见过大场面的人怎么会不懂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且看看再说吧。十几招过后,腰间佩玉的公子占了下风,酒壶终于又回到褚卫手中。这时只听楼上大喊“褚公子不愿意来就算了,不必勉强”。两个人方才住手。

所有人都抬头看到,那位说话的小公子蹙着眉头却又目光如炬,眼神中带着轻蔑,看了一眼楼下言语不和的两个人,马上转向其他人说道。

“楼中诸位都听到了,褚卫公子说他身体不适,大家也都不必再等了,各自回家吧。”

“这怎么行呢?”“帮主吩咐必须请回去褚公子呐。”“那怎么办,总得说句话呀”“直接走不行吧。”“凭什么听他的。”……

楼下七嘴八舌的议论,终于被一个人上前拱手作揖制止,他说道:“褚兄,白云山庄白仲明有礼,听闻褚兄颇爱桂花酒,巧的是我对桂花酒也算略知一二,庄内已经为褚兄备下好酒,只等兄长一到便开坛起封,不知兄长可愿同饮。”

“白舟——你要饮酒我陪你饮,何须麻烦褚卫兄弟。褚贤弟,我华氏一脉世代行医,既然身体不适,自然要找最好的大夫,请随我去医治。”

“得了,你真听不出来人家不愿意去生病只是推辞?还一口一个兄长一口一个贤弟的,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依我看就在这福茂客栈打一场,谁赢了谁就叫他去。”

“哎呦,可不行啊,我这客栈少说也有几百年了,诸位英雄内力深厚有个磕磕碰碰不碍事,我这桌椅可是世间无两的宝贝啊。大家在江湖上有头有脸,若要加倍赔我我也不好意思收各位的赔偿啊。”这掌柜到底是生意人,自然要把丑话说在前面。

一群人七嘴八舌又议论开了,各有请人的理由,仿佛在买一件宝贝,全然忘了眼前站着的可是天下第一,他若不想,谁又能强迫呢。

要说褚卫这个人,本来并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只是为了那第一名的100两纯金,第二名可只有20两,谁知这笔钱不是光打赢便能拿到手的,打赢之后的种种琐事没完没了。

“白云山庄的桂花天下闻名,用来酿酒恐怕更是相得益彰;华氏的医术不辱先人,我也是知道的;各位盛情相邀我原本不应该推辞,实在是我应了一个人的邀请,不免要登他人的门,拜访个没完,实在不忍叨扰。再一个褚某人实在是做惯了游荡之人,不愿意受人拘束,请各位不要再勉强了”

“褚先生,不知您认不认识温岚,如今他正在我府上等您,若您愿意就来,不愿意也罢了。”

“……”

“日落时分,请不要迟到。”说完这位小公子已经走下楼骑一匹高头大马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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