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每天苏天佑除了跟着苏灿学制伞外,如今又多了一项,那就是数苏灿画的每一副伞面的笔数。起初都是些山水花鸟,以及常见的人物,瑞兽画等等,可是后来苏灿慢慢开始画起了钟馗伏魔、大日如来、观音菩萨诸如这类的画,还有其他的鬼啊,神啊的,不过钟馗伏魔这些类似的画都没有画在伞面上,苏灿只是画在宣纸上,让苏天佑临摹。把苏天佑弄的整天神神叨叨地,嘴里不停地念叨,要不是苏灿早就跟苏云河两口子打了招呼,这当爹妈的,还以为自己儿子中邪了呢。
“伞面作画,不一而足。但是忌讳神佛、精怪之类的画面,如果有人在伞面上做这类的画,那一定是有什么特殊要求。”苏灿给平躺在床上的苏天佑点了几滴眼药水,心疼地看着这个大孙。
“特殊要求?什么特殊要求?”苏天佑闭着眼睛,眼药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天机不可泄露。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用最短的时间把我教给你的画笔画全部记住,并且每一幅画都要会画。”苏灿没有正面回答苏天佑,只是搪塞了一句。
自从做伞以来,爷爷的规矩是越来越多,而且说话总是躲躲闪闪的。苏天佑心里犯嘀咕,但也没敢多问苏灿,他可了解自己爷爷的脾性。按照他的习惯,他要是不想说的事,你就是问一百遍,一千遍,也别想从他嘴里撬出半个字。
“每副画都有固定的纹路和笔画,但每副画,最后都留一笔,这叫‘藏锋’,你也可以理解为我们俗语说的‘画龙不点睛’。”苏灿用烟袋锅挡了一下苏天佑手里的毛笔,这一笔要是下去,钟馗附魔这幅图中的钟馗就被点睛了。
“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呢?”苏天佑今天已经临摹了二十多幅图了,手都有点握不住毛笔了。
“古有‘画龙点睛’的故事,墙上的龙被张僧繇点上眼睛,就有了灵气,龙自然就活了过来。而这些画,如果点了睛,同样具有了灵气,俗称‘定神’。”
“爷爷,‘画龙点睛’可是神话故事,你怎么当真了呀。再说这钟馗点了睛,莫非还能变成真钟馗,从画里蹦出来不成?”苏天佑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
“哎,凡事都有规矩,做伞这行就是这规矩,你入了这行,就得守规矩,否则,就别吃这碗饭。”苏灿脸色冷了下来。
“哦。”苏天佑看苏灿的脸冷了下来,连忙止住了笑声,“可是,爷爷,你的每一幅话,都说留最后一笔,可是这钟馗是两只眼睛,也不是一笔呀。”
从开始苏灿一开始让自己数笔画的时候,他就有这个疑问了,但是他一直没敢问,可是现在临摹了这么多幅画,苏天佑心中的这个疑问越来越强烈。
今天,苏天佑终于没忍住。
“咳咳,‘点睛之笔’其实不是简单字面上的凑笔数,它是取‘点睛’之意,山水草木画讲究的是‘韵’,和动物,人物画不同。动物、人物画讲究的是‘灵’,只有点睛之后,才能赋予真正的灵气,也就是所谓的‘定神’之说。所以,动物、人物画中不管有几只眼睛,只要没点睛,都算是一笔。”苏灿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你为什么一定要像你说的那样‘画龙不点睛’呢?画龙点睛难不成真能让画里的那些东西活过来不成?再说了,就算我不点睛,那别人点睛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苏灿语气中带有几丝傲然。
“不一样?为什么?”苏天佑愕然。
“天机……”苏灿的语气明显有点生气。
“哦,哦,我知道了,天机不可泄露是吧。”苏天佑瘪了瘪嘴,又是这句话,可是什么时候天机才可泄露呀?做个伞搞的这么神秘。
乞巧节,又称七夕,据说这一天是天上的牛郎和织女在天上相会的日子。苏天佑很小的时候就老听爷爷说,这一天所有的喜鹊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去给牛郎织女搭桥去了,还说这一天,会下一整天的雨,是因为牛郎,织女在天上哭的肝肠寸断。
不过,今年的七夕,门口大树上的喜鹊依然叫个不停,看来是没去给牛郎织女搭桥。雨却是下个不停,从昨晚就开始下,一直下到了中午,都没有看出有停的趋势。
大清早,苏灿就接到了村长的电话,说是请的那个大网红‘狗哥’来给双鱼村助农推广了,有需要助农推广的,自己带几件样品到镇中学,中午11点之前务必赶到。
这个网红“狗哥”,苏天佑在手机上倒是刷到过几回,不过苏天佑觉得这人说话总是咋咋呼呼的,让人怎么都觉得这人不靠谱,苏天佑不是很喜欢他。但是苏天佑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喜欢,要不怎么会有800多万的粉丝呢?
苏天佑想到了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爷爷,还是我去吧。”苏天佑拿了几把油纸伞放到了电动三轮车的驾驶棚里,然后又检查了手机里拍的那些伞的绘花,按照苏灿的要求,那些神佛、精怪之类的画,苏天佑没有拍到手机里,这些画当初也没打算要画到伞面上。
“天佑,雨下的大,开车小心点。”苏灿检查了下三轮车的电,满格的,到镇里跑个来回足够用了。
“放心吧,爷爷。”苏天佑把车倒出院子,把头伸出车窗朝后喊了一嗓子,“爷爷、爸、妈,我走了,放心吧,办完事我就回来。”
双鱼村到镇上不是太远,十几里的样子,一路上苏天佑看到很多的电动三轮车,摩托车都朝着镇里的方向开,车上或多或少的都载着东西,显然都是到镇里找那个网红“狗哥”做助农推广的。
等苏天佑到镇中学的时候,发现操场上已经停了好多的三轮车,摩托车,甚至还有小轿车,卡车,人乌泱泱的一片,把偌大的一个操场几乎都占满了。
苏天佑看到这场景,也是直咋舌,好在今天是周末,要不学生看到这情景,还以为校长把学校卖了,改成菜市场了呢。
这大雨下的跟瓢泼的一样,但也浇不灭人们心中的那股火热。
“排队,排队,按照先后顺序别插队啊,一个个来。不排队,插队的,不给做推广啊。”镇长刘长勇拿着喇叭筒,站在镇中学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上维持着秩序。
你还别说,刘长勇一喊完,这满操场乌泱泱的人,一点点的就排成了十几排。
站在苏天佑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胳膊肘上还拐着一个柳筐,就是那种用柳条编的筐,筐上面还盖着一层白色塑料布。苏天佑往筐里瞅了瞅,一筐子土豆!
“张二婶,你这咋还拐一筐土豆过来呢?”这个女人苏天佑认识,也是他们双鱼村的,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不过苏天佑一直都叫她张二婶。
“哎呦,是天佑啊,我当是谁呢,吓我一跳。”张二婶对苏天佑笑了笑,把筐上的盖着的塑料布往四周扯了扯,免得筐里面的土豆被雨水打湿了,“俺家这土豆可好吃了,你二叔,还有铁蛋顿顿离不开它,一顿没有就下不去饭,这不正好接到通知说做什么推广嘛,我就拿点过来,看看能不能把俺家这个土豆推向全国,让全国人民都尝尝俺家这个土豆。”
“是啊,还是张二婶脑子活泛。”苏天佑一面奉承,一面心里直乐,他可听说了,她家那位二叔,还有她家那小子天天吃土豆,还不是因为她懒,整天烀一锅土豆子,不吃土豆子,吃啥?
“天佑,你这是拿的啥?”张二婶看着苏天佑胳膊窝下夹着一大捆东西,也是用塑料布包着。
“哦,这是我爷爷做的几把雨伞。”
“哎嘛,你爷爷还会做雨伞呢?”张二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是呀,说是以前跟着长辈学的呢。”苏天佑答应了一句,便抻着脖子往前看。
张二婶一看苏天佑这是不想搭理自己,撇了撇嘴,也转过了头,小声嘀咕了一声,“现在谁还买做的雨伞?傻帽!”
苏天佑自然是没听见这句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眼看着队伍前面就剩张二婶一个人了,苏天佑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快失去知觉了。
这个时候,苏天佑才看清教学楼前面的情况。只见宽大的防雨檐下,摆了一长溜桌子,有十几个男男女女坐在桌子后面,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绿、黄、白三种颜色的小卡片,当前面的人把自己的想要推广的东西拿出来时,桌子后面的人先是查看一番,然后拿出手机拍张照片发出去,不大一会儿再看看手机,然后就会从绿、黄、白三种颜色的小卡片中拿出一张,写上编号,再写上是什么特产,随后把卡片放进卡片对应颜色的纸盒里,最后在小本子上记上这个人的电话号码。
“大姐,你这是?”苏天佑对应的这一排的桌子后面,坐的是个小姑娘,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看起来也就20多岁的样子,她看着张二婶那篮子土豆时,着实有些发懵。
“哦,姑娘,我家这个土豆老好吃了,又甜又糯,不信你尝一尝。”二婶一时有些情急,竟然拿出一个生土豆递到了那个小姑娘面前。
“他二婶,你这是想让这小姑娘把你家土豆当水果吃吗?”人群中有人认识张二婶,便大声地起哄。
“不是,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回去烀几个吃就知道了……”二婶被刚才那人闹了个大红脸,转头去人群中寻,可这么多人,哪里寻的到。
“那,大姐,你放到这里吧。”小姑娘嘴角抽了抽,对着二婶拿的那筐土豆拍了张照片,然后发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她手机响了一声,小姑娘打开看了一眼,从三种颜色的卡片中,拿出一张白色的卡片,在上面写上“土豆”两个字,之后在土豆两个字的下面写上了一组数字,一伸手递给了二婶。
“下一位。”卡片递给张二婶之后,也就没再看她一眼,低着头喊了一声。
“不是,姑娘,这就完事了?然后呢?”张二婶手里撰着那张白色卡片,杵愣着站在桌子前。
“大姐,回家等消息,到时候能不能推广,会给你电话的。”小姑娘有些不耐烦地回到。
“啊,是这样啊,那行,那行……”张二婶有些讪讪地笑了两声,转身朝人群后走去。
“你这是你做的油纸伞?”当小姑娘看见苏天佑拿出的三把油纸伞时,脸上顿时浮现出一副惊讶之色。
“是,我和我爷爷做的。”苏天佑挠了挠头。
“好漂亮啊!”小姑娘拿出一把伞面是金陵十二钗的油纸伞,“砰”的一下子打开。
“还有别的画面吗?”小姑娘脸上浮现出一丝痴迷的神色。
“有,太多了,我没都拿来,不过,我都照在手机里了。”苏天佑掏出手机,找出其余伞面的画面,一一划给小姑娘看。
“嗯,真好看,这个给你。”小姑娘迅速拿出一张绿色的卡片,在上面写上油纸伞,然后写了几个数字,递给了苏天佑。
“009?”苏浪接过小姑娘递过来的绿卡片,看了一眼,“小姐姐,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别问那么多,回去等电话吧,哦对了,把你的电话号码留一下。”小姑娘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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