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界

——神玄域

离开轮回之庭后,轮回向着下界赶去,舍弃身体的他压制了自己的修为,因此他必须尽快突破两界的壁垒。

下界无法承受他的力量,因此,他得把修为降到神道境。

为了舍去大部分麻烦,他只能另取他法。

除了专门的通道,还有一种特殊前往下界的方法,那就是利用时空乱流。

将时空乱流的不确定性转为确定性,再进行定向追踪,便可以突破两界的壁垒。

“找到了。”

轮回深吸一口气,时空乱流对他来说也是可求不可遇的,他需要借助其中的空间力量。

这一处时空乱流处于静寂海中,说是海实则是森林,它看上去那样普通,与森林融为一体,一般人看不见也感受不到,直到被卷进去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危险。

靠近森林后,轮回打量了一番,其中埋藏着不少古迹,不过对他来说都没什么用。

确认没有生灵后,轮回开始收集空间能量,这对他来说并不麻烦,但有点费时间。

只见他身后银白色的长发疯狂舞动,刹那间,原本平静的空间开始变的狂暴起来,此地的元素能量被强制剥离进入他的体内,轮回的四周汇聚了七彩色的光芒,如同极光般在他身边流动,天地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突然,他大手一挥,狂暴的能量席卷眼前幽暗的森林,形成一个球型的能量罩,包裹住森林的一部分。

下一刻,他又将手掌一握,能量罩迅速缩小。七彩光罩内森林的景象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银色的光芒。

那银色的光芒便是空间能量,它们好像感受到了危险一样,开始四处逃窜,猛烈的撞击包裹它的元素能量,但显而易见,没有一丝能够逃脱。

轮回静静的看着,身上的彩色光芒变得更加浓郁,他其实有些享受这个过程,这与他本身的一些特质有关。

不一会,能量罩缩小成一个小球,飞向轮回手中,原本的彩色已完全被银色覆盖。空间能量自林中消失后,森林又恢复了原样,时不时有各种声响传出,已然没有了原先的寂静。

轮回从天而降,站在林中一角,将手中的能量抛向前方,紧接着七彩的能量再次从他体内涌出,冲向刚抛出的银色小球,小球瞬间被改变了形状,凭空拔出一道漆黑的传送门,门的四周被七彩流光包裹着,而门内却似有繁星点点。

轮回并没有立即进入,他不着急,他也不能着急,下界千千万,定位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轮回盘腿而坐,紧接着皱了皱眉头,却仍闭上了眼睛。

——

咻——

一个人影随着风奔向远方,身后有两道身影紧追不舍。

“紫阳,你逃不掉的!”

“交出业火,留你全尸。”

后方追赶的两人一前一后说道。

这两人衣袍尽数被烧毁,身上也露出焦黑的皮肤,灰头土脸的拼命追赶,但前面的人此刻状态一样惨淡。

“你们的废话真多,有本事单挑啊!”名为紫阳的青年向后方喊道。

“呵,垂死挣扎,我们敢单挑,你敢应吗?”

“你敢停下吗?口嗨的小家伙。”

“……”紫阳无话可说,只能继续逃亡。

不能再这么逃下去了,紫阳心里想着,他的速度已经开始变慢,后面的人不仅修为比他高,而且常年混在杀戮之中,一旦追上他,便可以顷刻间要了他的命。

后两人见状,相视邪魅一笑,虽未提高速度,但与前者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远处的轮回,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他早就感受到有人在寂静海的边缘,却没想到这三人敢闯进来,并且在向自己靠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弹出一道气机。

蜉蝣虽小,却难免会有喧嚣。

“小心,前面有些不对劲!”

“空间坍塌?”

两人的境界比名为紫阳的青年高出不少,对危险的感知也更加敏感。

紫阳只管拼命逃命,根本没有注意到后方两人的速度慢了下来。

突然,一道气机从前方涌出,三人同时向后暴退,明明是烈阳高照,他们却感受到风中带着刺骨的寒冷。

“滚——”

紫阳虽有业火护体,却仍被强大的冲击力推向后方,重重撞在树上口吐鲜血。

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想说些什么,却因喉咙里充满鲜血而张不开口。

后面的两人就比他惨了,重重的撞在树上,同时身上带着寒霜,坠入地面时,身上的血凝成冰,也随之坠落。

两人口吐寒气,对视一眼,相继没有说话,而是迅速打坐,想办法逼出体内的寒气。

树梢随风微动,并未受之影响。

“还追吗?”

“先等等,这寂静海果然如传说般危险,咱们只要盯着那小鬼就行。”对方没有杀他们,并不代表他们可以得寸进尺。

前方的紫阳用火焰游走全身,忍着灼烧的炽热之痛,清除了体内最后一点寒意。

“呵,有点意思。”轮回两眼一眯,紧盯了一会儿远方的青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再次闭上眼睛。

“该死!”紫阳检查了一下全身,发现竟然被人种下灵魂烙印。

后面两人没敢乱动,他也同样不敢,不过他可没时间等待。被种下印记,自己的情况就会被后面两个人悉知,不去掉烙印或者杀死后面两个人,自己也无法逃出追杀。

三人都各怀心思,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紫阳顺着树林的缝隙向前看去,眼前的老怪物年轻的让他不敢相信。

但还没多久,他又陷入了犹豫,是赌老怪物不会杀自己,还是赌自己能杀了后面两人,反正他没本事去掉印记。

还没等他做出选择,前方的空间突然发生强烈的扭曲。三人同时有一种被空间撕裂的感觉,不过却并没有对他们产生实质上的影响。

紫阳再次看过去,发现年轻的老怪物已不在原地。他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忍着疼痛向前走去。

后面两人仍在原地等着,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只需要保证紫阳逃不掉就行。

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随着视野的不断开阔,子扬看到了那道点缀繁星的漆黑大门。

突然,紫阳拼尽全力冲向黑门,因为他看见黑门在逐渐缩小,与其面对已知的危险,不如面对未知的,他相信赌徒不会一无所有,有一线生机就敢拼。

后方两人感知紫阳的远离后,也冲向前方。对他们来说,已知的利益显然高过未知的风险。

紫阳冲进黑门后,黑门已从方形缩为了圆形,等到后方两人赶到时,就只剩下了一条缝隙。

然后在两人的注视下,那道缝隙也消失殆尽,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该死!”

————

紫阳进入黑门后,那股空间的撕裂感也随之消失。他环顾四周,感到惊异。

这是一个梦幻的世界,除了他脚下银色的道路,其余都是暗色调的。

空间中充满了形态各异的物体,无法名状,且色彩各异。

每一个物体都在各种不同规则的形态下来回变化,仔细看去,唯一相同的是其中都似有繁星点点,给人一种无限的深邃感。

紫阳感到灵魂受到吸引,陷入那无尽的黑暗中,无法挣脱。

“哎,不老实的小鬼”轮回轻叹一声。

这句话有着神奇的力量,将紫阳从黑暗的泥潭中拉出。

银色的道路远处,轮回并未回头,仍向前缓步前行。

紫阳缓过神来,赶忙转头盯着脚下的银色道路,不敢再有半点犹豫,迅速向前奔跑。

不一会儿,紫阳赶上了侧身驻足的轮回,这回他终于看清了这老怪物俊朗的面容。

“多谢前辈”紫阳连忙向眼前的男子道谢。

而轮回却向他摆了摆手,没有向他看去。

紫阳停顿了一会,顺着轮回的目光方向看去,眼前的景象再次震惊了他。

在这以暗色调为基础的世界里,竟然出现了一抹血红色的裂缝,裂缝紧闭,如果不是它向四周散发着血色流光,甚至只能被当做一条线。

“不想死的话,不要看它,更不要用灵魂感应。”轮回提醒一嘴,他并非无情,只是讨厌麻烦。

“好,好的”紫阳没想到,这位前辈会主动提醒自己。

灵魂是特殊的,纵使是弱小的修士,也能靠灵魂力量感知到一些肉眼所不可见的东西。

经过刚才的教训,紫阳已经不敢乱看了,紧盯着银色大道,更别提用灵魂来感知这里了。

轮回盯着裂缝,若有所思,他看得到里面的东西,一把血色长刀,充满了肃杀之气,甚至杀气强到让他有所动容的地步,这说明长刀的主人生前修为至少是葬天境,才能对他产生影响。

轮回眯了眯眼,不再去想,东西是好的,可对他没用,再说他也没法带走,旁边的小鬼就更不用说了,但凡裂缝再大点,里面有些许杀气就可以将他杀死无数回。

“你姓紫?”轮回扭头看向后方的少年。

紫阳愣了愣,说道:“晚辈名叫紫阳。”

“把你的火给我看看。”

紫阳一听,脸色大变,这业火可是他用命夺回来的,如今若是又用它来换命的话……

紫阳没得选,刚出狼群又入虎口,而且此时老虎近在咫尺。

他十分不情愿地唤出焰火,尽可能的把自己的所有动作放到最慢。

“你好像很不情愿?”轮回嘴角微微一咧,不过很快又平复。

“没有没有,以前辈的身份显然不会看上我这不入流的火焰。”紫阳连忙解释道,在逃离死亡的过程中,他明白了命比什么都重要。

“不用给我戴高帽子,我要是想要,你早就成尸体了。”轮回白了他一眼。

紫阳这才将手伸出,递到轮回面前。

轮回接过,在手上把玩,这道火焰很普通,通体呈紫色,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不错,东西是真的。”

紫阳不理解轮回说的意思,他只希望前面的老怪物不要私吞了他身上这最珍贵的东西。

但紧接着轮回的一句话浇灭了紫阳最后的一丝希望。

“这东西比我使用的火好啊。”轮回玩味地说道。

紫阳黑着脸,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前辈想要,就留着吧……”说完,便把头扭到一边,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轮回心想,小鬼就是小鬼,一点也沉不住气。

“拿着吧。”说完把火丢到了紫阳身边。

紫阳还没从得而复失的悲伤中走出来,却还是迅速接住了火焰,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此刻的火焰与刚才递出去时大有不同,虽然样子没有变化,但子扬能感受到火焰多了几分灵性,也多了几分…抗拒,好像很希望回到轮回手上。

“帝生紫气,魔惊大千。此焰名为紫魔,你可以称它为紫魔焰,别再用业火来侮辱它了。”

紫阳在此一愣,心想家族祠堂里供奉最高的灵位上写的人名就是紫魔。

“前辈可认识我家老祖?”

轮回沉默了一会。

“她是个可敬的女人…”轮回念叨着,皱了皱眉,心里想到了些不郁闷的事。

“女人?”紫阳可不知道轮回的心事,他此刻只为老祖是女性而感到震惊,眼睛不自觉的睁大。

“呵,不要用你那男尊女卑的低级思想来思考有些事情,大道之上,众生平等,更何况是那些无关紧要的男女之别。”轮回虽不想与眼前的小鬼纠缠过多,但出于对紫魔神帝的尊重,这才给他上了一课。

“多谢前辈告知。”紫阳的震惊虽未消散,却还是向轮回道了声谢。在他所在的帝国中,男尊女卑是常态。

紫阳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身上摸出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刚想开口问,轮回却先张口了。

“看来都齐了。”轮回之前没有探查紫阳身上有什么,因为根本没必要。

紫阳抿了抿嘴,似乎想起了悲伤的事,神情有些黯淡。

“血脉、心脏、火焰。嗯,这样看来你的机会挺大。”

“这个是?”紫阳知道这是心脏,因为这是父亲临死前挖出来给他的,要不是家里人都死完了,不然也轮不到他这个庶子。

“炼魔心。”轮回简单回答,也不做过多解释。

紫阳也很识趣的没有多问。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轮回突然来回扫视紫阳整个人,这让他感到很不自然,轮回的目光就像是发现了新物种一样。

轮回意味深长的看着紫阳,嘴角微微一敛。

刚刚他瞥见了未来的一角,看到了些有趣的东西,改变了他原本的想法。再说,遇到故人的后人,也算一种缘分。

“走吧,既然已经来了,那就随我下界吧。”他原本是想送紫阳回去的。

紫阳有些激动,想不到前辈会主动邀请他。

“好…好的!”

轮回转身继续向银色道路的尽头走去。今日,因果已种下,就看他日能否令自己满意了。

紫阳紧紧跟上,走之前他又看了一眼那红色的裂缝,瞬间感觉杀气直逼全身,他赶忙又低下头,紧跟上轮回。

轮回又无奈轻轻摇摇头,胆大未必是好事。

紫阳并未向轮回询问,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他现在需要的,问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轮回自然也不会跟紫阳说裂缝的事,因果太大,对他没半点好处。

两人缓步向前,轮回东瞅瞅,西看看,欣赏这别致的风景,而紫阳却低着头复盘着他刚了解的一些事情。

紫阳犹豫再三,还是向前拱了拱手,询问道:“前辈,我家老祖可是仙帝?”

轮回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神情中充满玩味的看着他。

紫阳却没注意到,仍继续说道:“前辈刚说帝生紫气,所以我才这么问。”紫阳内心充满期待,这件事情,他不得不问,如果有一位真我境的老祖,那紫家便是帝族,这种骄傲与自豪感是其他东西无法比拟的。

轮回心理乐了乐,表情却显得得很冷淡。

“算是吧。”

百万年前就已是真我境,自己应该不算撒谎。

紫阳听到后,眼睛放光,欣喜之情无法掩盖,要不是轮回在此,他恐怕以手舞足蹈。

“多谢前辈告知。”

轮回点了点头,只是真我境,就这么高兴,要是告诉他自家老祖生前是半步禁忌……

呵,轮回心里摇摇头,他若能闯出一番天地,便不用他说,若闯不出来,说了也没用。

不一会儿,路到了尽头,前方是一个暗蓝色的不规则物体,与其他的没什么区别。

“跟紧我。”

紫阳听话的向前靠了靠。

俗话说得好,你永远不知道意外与明天哪一个先到。

轮回的发尖充满流光光,一股股力量变为一根根银色细丝透入那暗蓝色的物体,形成一个银色旋涡。

远处那血色的裂缝突然张开了巨大的眼眸,里面的血色长刀骤然冲出,刺破时空,以时间为基底,以空间为载体,从过去杀向现在,所到之处过往景象浮现,四处血流成河,一血发男子浑身是血,持刀杀向前方群敌。

‘我带你们杀出去!!!’

这是时间长河中的景象,如今只有一把长刀,带着无尽的杀气冲向准备前往下界的轮回。

轮回在血眸张开时,便已感知,他迅速一把将紫阳扔了进去,可没有身体的他发挥不了全部实力,更何况此刻他的境界只有神道境。

那血刀与自己的反应同步,但可惜刀上附带着时间与空间两大法则,使他只能在刹那间完成一件事情。

元素能量充满轮回全身,但血刀仍刺穿他的身体,与他一同坠入下界。

失去了轮回的支撑,那旋涡迅速关闭,银色道路也顷刻坍塌消散。血色裂缝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此处的空间恢复了诡异的寂静。

两道流光在下界的宇宙中划过。

一绝色女子没有任何犹豫,用其大道法则化作秩序锁链,穿越时间长河,锁在了七彩流光上,另一道红光她却不曾理会。

她凄清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远在另一边,一白发男子同样在手上汇聚出秩序锁链,但却没有扔出。

他刚刚犹豫了一下,因此比某人慢了一步。

“果然还是有差别。”他的脸上一样保持着清冷,与凄清的女子同出一辙。

下一刻,他收回了以自己的道所化成的锁链。

“没办法,走一趟吧,也不能总让那女人占便宜。”说完便化作白色流光消失在原地。

昏迷的轮回还不知道,自己在下界的旅途,可不会是他想象中那样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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