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棠坐在覃中秀旁边,面前是苏顺时的的碗筷,碗里面还有一块咬了一半的肉。
她戳了戳苏顺时的后背,邦邦硬,“顺时叔,你的碗筷。”
这声‘顺时叔’真是越喊越顺口。
苏顺时侧身,接过她手里捧着的碗,她的双手很小,苏顺时一只手就能握住。
接过碗的刹那,苏顺时的指腹划过她的手背,细腻的触感让人流连。
肖玉棠只有一个想法:他的体温真的很高,就连手指也是。
她隐隐约约记得生物上说过是因为男性代谢能力比较强。
老娘还在身边,苏顺时不敢表露过多情绪,只对她说了句:“好好吃饭。”
像长辈的关切
“嗯。”肖玉棠转身就对上覃中秀笑意盈盈的面容。
他们虽然常年在外面打工,但一直没有断过交情,整个生产队都是这样。
由于自家孩子读书不成才,他们天然的对学习好的孩子有一种热情。
覃中秀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玉棠你爸爸妈妈还没回来哦?”
肖玉棠恭敬道,“他们还要等钱收到了才回来。”
“哎哟,那不是要等年底,工地上的老板都是年底才算账!”
“嗯呢”
对面又有人问:“爷爷奶奶身体好嘛?”
“还好,就是有些老毛病。”
“没办法,人老了什么毛病都出来了,你爷爷奶奶也是能干人,这么大的年纪还种这么多庄稼...”
“让他们少种点他们不肯”
年轻的时候人多地少,想种没地。
等到年纪大了,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地空出来了,又舍不得荒着。
农民嘛,一辈子靠着土地。
年纪再大也不愿意停下来,只有完全无法动弹或者死了才愿意歇下,不然心里总欠着。
他们每次劝老两口少种地,他们的回答都是:
我们多种点你们过年回来才有吃的,人总是惦记别人有自己没有的东西,不好老是朝着子女伸手要......
他们没什么文化,但了解人性。
“大学生活安不安逸哦?”
“还可以。”
“耍没耍男朋友?”
肖玉棠红了脸,“没...没有...”
覃中秀扫了一眼说话的人,半开玩笑道:“人家正经读书人,还是个小姑娘,你问这些干什么!”
苏顺时耳朵尖着呢,将身后的聊天内容一字不落听入了耳,反倒是没关注自己这桌。
他心想,没谈恋爱好啊,一个单单纯纯的小姑娘,说不准容易被骗。
农村的流水席,吃完了人就走。
住在附近的乡亲邻里也忙着回家给牲畜喂食,只剩帮忙的人收拾着。
就如同前面所说,打工人回到家乡是很忙的,苏文的兄弟也忙,陆陆续续离开了。
那个叫文茵的伴娘搭着他们的顺风车离开了。
新房内就剩下肖玉棠和李英,队上几个好奇的孩子时不时闯进去看看新娘子。
“好神奇,你竟然就这样结婚了。”两人躺在床上,头依着头。
她们看着天花板上挂着的红气球,边上有几个已经瘪了。
“嗯。”李英似乎还没完全适应身份的转变,眼中带着迷茫之色。
“不过他们家挺有钱的,应该不会吃苦。”
李英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小学的时候在食堂打饭,吃完了饭可以免费添饭。
她和另一个朋友徐丽霞共打一份菜,过一会儿再去添一份饭,这样就可以只花一份钱。
徐丽霞家里修房子欠了外债,后来母亲生病又借了一些钱,结果还是走了。
他父亲也并不是个很好的顶梁柱,老婆还在的时候基本不管家里,等老婆走了,好歹还惦记着两个女儿的死活,到底还是拾起了责任。
她还有个妹妹,两姐妹被父亲寄养在亲戚之间,寄养的两姐妹就像流民。
今天在叔叔家,明天在姨妈家,哪怕她们再辛苦,吃的再少干得再多,他们也会说这两姐妹不听话,然后送往下一家。
最后她在姑姑家安定了下来,姑姑姑父是好人,没亏待过她们,徐丽霞几乎是姑姑姑父养大的。
李英的情况不同,母亲在家拉扯三个孩子读书,父亲一个人在外打工,压力也不小。
尽管她母亲在家养一些家禽,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李英成绩不大好,初中念完没考上高中,但她年龄又还小,她妈就托人给她在街上找工作。
她在理发店里做了半年的洗头妹,大家对理发店里的洗头妹有异样的偏见,哪怕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
那年过完年李英母亲出去打工,她就在家带两个弟弟。
她与苏文在两年前订的婚,父母就想着让她晚点去婆家,这样弟弟上了中学就可以住校了,他们也好安安心心在外赚钱。
暑假的时候李英会去苏文的工地找他,寒假的时候李英就来苏文家玩儿,苏文家也没太着急结婚。
缘由是苏文小时候得过病,一直在找办法治,一些知情人是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的。
他们也怕自家孩子拖累女方,所以等病完全治好了才敢为他说亲,所以晚一点也没关系。
生产队曾有人去李英家干过活儿,当天她一个人做了满满两大桌菜,是个下厨的能手,回来名声就传遍了,苏文父母起了心思,立马找人去打探情况,两人的缘分就是这么来的。
“嗯,他们家比我们家好很多。”有房有车有存款,公公婆婆在工地上舍命赚钱。
苏文又值青壮年,听说行情好的时候一天七八百,做包工的话能上千,就是苦了点。
而李英的两个弟弟,未来需要两套房两辆车......
肖玉棠知道其中的差距,连忙转移话题,“好快啊,我感觉自己还是孩子呢,你都结婚了。”
李英羡慕地看了她一眼,她还是一如既往纯真,身上没有任何苦难的痕迹,她和身边所有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班上也有一些和她一样无忧无虑的女孩子,但只有她是真的没有任何负担和烦恼。
“郭雪梅都二胎了,也不算太快,只是你一直在学校读书,没有发现这些变化。”
“唔~她之前还跟我说要满二十才结婚来着~”
郭雪梅是肖玉棠初中最好的朋友,大高个儿,黄皮肤,大眼睛,黑眼仁。
上头有两个哥哥,都没结婚,常年在外打工,但存不下钱。
在这个结婚以房子车子为基础的年代,她的哥哥们都陷在讨不上老婆的窘境中。
肖玉棠和她关系好,有时候经常看见她哥哥,但总是分不清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二,好似都长一样。
徐丽霞不止一次说过,郭雪梅的哥哥将目光放在她身上打量,几乎回回如此。
肖玉棠对此有些神经大条,她没有感知到这一道目光。
年长一些的时候,肖玉棠回想起来这件事觉得浑身发凉。
好姐妹的哥哥,常年单身、家境窘迫,工地上班,找不到老婆但孔武有力的成年男人,这将是一个多大的安全隐患啊!
好在肖玉棠生活简单,再加上郭雪梅辍学后就出去打工,两人之间联系减少很难见面,并没有发生什么。
初三那年的春节,郭雪梅定亲了,是她的一个邻居哥哥,说是对她一直还不错。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肖玉棠震惊得无以复加,订婚的时候初三还有半学期才毕业!
当她在中考场上奋笔疾书的时候,郭雪梅已经在社会上闯了半年。
高一那年的冬天,郭雪梅结婚,这是肖玉棠第二次震惊。
因为就在一年前,郭雪梅还信誓旦旦说要等满二十岁才结婚。
第三次震惊是在高二那年,肖玉棠外婆去世的时候,郭雪梅第一个孩子降生。
直到这个时候,郭雪梅仍旧没有成年。
就像前面提到过的,很多人在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时孩子已经能跑,等年龄一到就去登记。
肖玉棠张着眼睛发呆,觉得人真是奇妙。
明明是同龄人,有的在读书,有的在结婚,有的在生娃,有的在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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