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项渊眼里的江畅忽然就消失了。
她变成了适应天牢的形态，强如项渊甚至也只能影影绰绰捕捉到她游走的身影。
天牢本该是禁锢强者的地方，此刻却变成了江畅的有利地形。
但项渊却很放松，他依然站在那里，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江畅的眼里，他全身都是破绽，也全身都是诱饵。
在这个世界，由于人族和魔族都能拥有最简单粗暴的绝对力量，所以对于前世的武学技巧研究并不多，更不用遑论所谓的意境。
但在项渊身上，江畅看到了一代宗师的意境。
与天地融为一体，颇有当年师父的风范。
江畅深知不能再拖下去了，咬牙硬着头皮对项渊最可能被攻破的一点横刀扫去。
她出现的无声无息，就像是将时间停滞，然后再次出现一般。
她的刀也是如此，起初波澜不惊，转瞬却仿佛江河奔流了几万里，裹挟汇聚出万马奔腾的狂暴力量。
项渊缓缓抬起手臂，恰到好处地截住了江畅的刀锋。
刀锋不得寸劲，哪怕那看起来只是一个肉身的手臂。
项渊反手抓住徐刀刀背，他出手并不快，但江畅全感觉他翻手那一下如同佛祖翻掌，自己变成了孙猴子，逃不出他的掌心。
项渊接着一拳打在江畅腹部，轻飘飘的一拳，甚至只是发出拳头摩擦江畅衣物的细微声音。
下一刻，江畅身上暴起噼里啪啦地骨裂声音，细密如爆竹。
她的身体被撕扯开，炸成片片血肉。
项渊的这一拳，不仅完全凝聚了外放的拳势，而且拳速快到不可思议。
在江畅看到他拳头击中自己之前，其实已经被轰中了。
仅仅一拳，就让江畅炸体。
这就是天下最强者，魔尊项渊。
但项渊却并没有离开，面带笑容：“别装了，我赶时间。”
散在地面的江畅血肉纷纷震颤蠕动，生长出新的血脉肉身。
只是看似每一个都在生长，但过程都极其缓慢。
只有藏在暗处的血肉在蛰伏。
“我猜猜，在哪里呢？”项渊好似在玩游戏，兴致勃勃：“找到了。”
他冲着其中一块血肉杀去，巨大的手掌张开，眼看就要将它握在手中捏碎。
血肉如同鬼魅般的移动，瞬息间，江畅出现在他身后，举刀斩下。
项渊不闪不避，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刀，毫发无伤。
徐刀碎成星辰，江畅再度被项渊的手肘击中，暴退数尺。
项渊惊异地“咦”了一声。
他这一肘，比起之前那拳力量甚至还要更重一分。
可这一次，江畅虽然依旧伤势严重到站不起来，但却没有炸体。
仅仅是交手了一次，肉身就能进化到勉强适应他的力量的地步了吗？
真可怕啊……
项渊心中感叹，但也大概能感到江畅的肉身修复能力差不多到了极限了，顶多能够承受两次炸体后的重塑肉身。
“到此为止吧，婉儿又不是……”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笑容第一次收敛了起来。
江畅身边的气压极其沉重，并不是感觉，而是仿佛在被吞噬。
项渊隐约间听到了她身边龙吟虎啸之声。
这是……道？
新的道？
江畅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上一次带给她这样感觉的，是前世Nous划破苍穹的核弹。
是的，项渊太强大了，强大到像核弹一样让人绝望。
你在千里之外就能看到它掠过晴空，却知道你根本无法改变结局。
但那时，有一个人改变了结局。
穿越以来，江畅的所有刀意在修仙界看来很强大，但只有她知道，相比前世师父的刀意，根本不值一提。
很难想像，在没有灵力的前世，师父是怎么挥出那样磅礴一刀的。
和灵力无关，和肉身无关，和力量无关。
和天地有关。
和自身的宇宙有关。
她缓缓站了起来，徐刀碎片簌簌呼啸回归，却没有重组为刀身，无数碎片隐没在黑暗中。
天牢蓝焰摇曳，分离出点点星光，向江畅飘舞而去。
江畅本身就是黑暗。
吞噬气息，吞噬光，与世界完全隔离。
不要用眼，眼中看到的终有尽头。
不要用耳，耳里听到的声音皆为假象。
恍惚间，江畅又回到了前世。
千里之外的核弹在雷达显示屏上快速逼近。
师父站在海边，扎着马步，横刀在腰。
江畅和他的身影重合，一模一样的姿态。
她的手臂，浮现出繁密符文，每一次闪动都是新的复杂符文，犹如呼吸。
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里。
她的刀将从一个世界斩到另一个世界。
空间是可以重叠的，所以空间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她将出未出的刀。
她的刀还没有出，因为还不够。
但仅仅是这样，整座天牢在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光明疯狂涌入，唯独照不到她脚下方寸之地。
江畅缓缓拔出了一节刀身，忽然在她感知的世界里天崩地裂。
项渊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身前，以掌包裹住她握住的刀的手，一点一点将刀推了回去。
江畅猛然睁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项渊。
“玩过火了，这一刀之后，你会死的。”
他笑着摸了摸江畅的头。
江畅所有凝聚的刀意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项渊说的没有错，她强行顿悟师父最后的半缕刀意，企图以管窥豹，激发其完全成为自己的刀意。
但这一刀的力量实在太过强横恐怖，箭在弦上，江畅只能继续下去。
她也清楚的知道，这一刀之后，她会承受不住而死。
而项渊却看穿了。
江畅眼眸骇然，仍倔强地看着项渊。
项渊毫无王者仪态的蹲下身，耸肩说道：“婉儿被改造是我后面才知道的，在我心里，她不是夏夕，我可喜欢她了。”
“我感觉，她也很喜欢我。”
江畅依然死死盯着项渊。
项渊瞪大眼睛，吃惊说道：“这样还不够吗？又不是我害你娘的，而且我要保护她的，当然也不是来杀你的。”
江畅还是直视着他，最后吐出一句话：“妈的你不早说。”
两眼一闭，就倒地不起，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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