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崽子就凭你这番见识,咱家自然少不得抬举你。只管将你拿手本事说来听听。”此时魏忠贤刚刚得势,手中正是用人之际,赵子明既然有心投靠,九千岁自然来者不拒。
扑通一声,只见赵子明已是双膝拜倒,双目中泪光闪烁,哽咽着说道:“草民本化外之人,厂公不以草民卑鄙,简拔于落魄之中,咨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草民身无长技,唯有忠心赤胆一颗,任凭厂公驱驰。”
“艹拟姥姥的,不知羞耻的家伙,你直接把出师表拿来念一遍算了。”崔呈秀忍不住在心中大破口大骂。
魏忠贤目不识丁,倒没觉得异样,只是挥挥手哼道:“起来,起来,有话直说,勿要啰嗦。”
赵子明拍马屁拍到马腿上,闻言不敢耽搁,赶忙爬起,心中暗道:“刚才那位小公公不是说,魏忠贤非常欣赏四轮车吗。我怎么糊涂了,对,就顺着这个说。”
心中有了计较,赵子明镇定下来,于是开口说道:“九千岁平日出行,鞍马劳顿,草民可以按所献之图,为九千岁制作四轮马车一部。车厢可用黄花梨木制成,其上镶嵌金玉宝石,既能解行旅之苦,又能彰显九千岁威仪。但请九千岁下钧旨。”
崔呈秀低头不语,眼中闪过一丝嘲笑,等着看赵子明出丑。
魏忠贤闻言冷哼一声,心中隐隐泛起一丝怒意。九千岁平时出行那都是八抬大轿,你赵子明竟敢提议让魏忠贤乘坐马车!这京城之中,马车、牛车、骡车、驴车可谓铺天盖地,就是那升斗小民只要出得起几分银子,日常出行也会雇上一辆,但乘坐八抬大轿的能有几人?
什么?出远门时候可以乘坐马车。
笑话,九千岁身系社稷安危,岂能轻易离京!
况且,赵子明不识时务,不仅要魏忠贤出银子造马车,还要出金玉宝石装饰车厢。九千岁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就到了需要自个出银子造马车这份儿上了。
什么?赵子明没说让魏忠贤出银子造四轮马车。
这不是废话吗,看赵子明那个穷酸样,怎么可能会有银子造那样的马车呢,当然了,如果赵子明今天是驾着马车来的,那又另当别论,问题是,赵子明就带了张图纸,这明摆着不就是要魏忠贤自掏腰包吗。
魏忠贤心中有气,面上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仿佛在掩饰内心的愤怒。他缓缓说道“公子对马车之事如此上心,咱家岂能不成全,公子且用纸造个烫样出来,等咱家看过之后再说吧。”
崔呈秀听得暗暗发笑,不由得抬眼向赵子明望去,却见赵子明对魏忠贤言语中挤兑之词完全不以为意,脸上反而露出谄媚之色,甚至对魏忠贤的话频频点头附和。
赵子明此刻已隐隐觉察到自己被那个小人妖给设计了一道,但眼下箭在弦上,已无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他镇定地说道:“草民在南洋曾学得些天文、地理、数学、格物、化学、几何等学科,虽非圣贤之语,却皆为务实之学。草民愿以微末之技为九千岁效力。”这一回赵子明不敢夸大其词,所言俱为实话。
“艹拟祖宗十八代啊!这不要脸的真把自个当诸葛亮了啊!”崔呈秀实在忍无可忍,目光阴冷,语带讥讽道:“照这么说来,公子所学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的杂学罢了。这些杂学虽不能治国安邦,但用于营造倒也算有些裨益,勉强称得上不无小用。只是,本官对这化学一科不甚明了,还请公子释疑。”
赵子明听罢,心中猛地一沉,暗觉此人居心叵测,他忍住怒火,面上故作从容,心中却不住抱怨:“让我解释什么是化学?这玩意儿要怎么解释?总不能真给你背一遍元素周期表吧!”
赵子明不识得崔呈秀,只知此人定是魏忠贤老人妖的心腹。此人之前一直侍立在旁,不显山、不露水也不曾发话。怎料,这家伙居然如此阴险,开口便是刁难,明显存心让自己难堪。他不禁在心中大骂不止,同时又感到一丝莫名其妙:难不成这厮在嫉妒自己的才学?
还好,赵子明毕竟来自后世,稍一错愕之后,立即便想到了一套说辞来向明朝人解释“化学”一词。他定了定神,语气镇定自若,缓缓开口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化学一科其实与炼丹之术略有相通,只不过炼丹之法多涉虚幻飘渺,而化学更注重实用,讲究物质的真实变化。譬如炼铁成钢的法子,便是化学一门的实际运用。”说到这里,他心中略感忐忑,冶金和化学本是完全不同的两门学科,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含糊地将二者混为一谈
“咱家还以为这化学如何高深呢,原来就是铁匠抡大锤。”魏忠贤一语中的,对化学做出了一个精准的定义。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调侃,显得有些不屑。
对经过熔炼的生铁进行锻打,可使生铁中碳、磷、硫等元素含量降低,通过重复这个过程,最终可以改变生铁本身的分子态,获得传说中的百炼钢。魏忠贤倒也不是信口开河。
“尼玛勒个比啊!魏老人妖你不学无术就别乱插嘴好不好!”赵子明欲哭无泪了,此时,如果开口解释,明摆着就是质疑九千岁的学识,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跳出来指出魏忠贤是文盲算了,至少可以死的快点。
无奈之下,赵子明只好冲崔呈秀狂使眼色,虽说这鸟人也不是个好东西,但关键时刻总得拉兄弟一把吧。
看到赵子明的囧态,崔大人心中乐开了花。你这无耻之徒不是自比孔明吗,奈何魏忠贤却不是刘玄德。
崔呈秀本待继续观望,却见赵子明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心中一动,暗道:“这小子面皮是厚了点,但以此无耻之徒来对付东林那帮伪君子、真小人,想来再是合适不过。俗话说,防君子不防小人,这厮虽说品行不济,倒也能识得大体,它日腾达想来也不是难事,今日助他一力,日后得一奥援,想来,也并无不可啊。”
想到此,崔呈秀微微一笑,开口解围道:“厂公您有所不知啊,这炼钢之法确实颇有讲究。大致分为三种,一曰灌钢、二曰炒钢、三曰百炼钢,厂公您所说就是这第三种了(简单说,灌钢就是将熟铁转化为钢;炒钢就是将生铁转化为钢)。”言罢,崔大人笑眯眯地看向赵子明,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大人学识渊博,小人万分敬佩,正如大人所说,这炼钢之法确是三种,小人班门弄斧,让大人见笑了。”崔呈秀关键时刻出来解围,赵子明心中自是感激,只是这稀里糊涂的,怎么就扯到炼钢上面去了。老子无非就是想让你魏老人妖给安排个工作,难道你这若大个东厂就没个清闲点儿的职位!
“如此说来,这化学无非就是匠户所操之技,料也无甚大用,不说也罢。”魏忠贤懒得在这个话题上多啰嗦,随口哼了一句,语气中透出一丝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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