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王朝辅来到银作局视察工作,赵子明混吃混喝不干活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王朝辅来到关押赵子明的小舍,冲守卫点了点头。守卫立刻翻身下拜,恭敬行礼后迅速起身打开了门:“王总管请。”
赵子明正在屋内踱步,忽见王朝辅走了进来,顿时心头一紧,连忙跪倒在地,恭敬说道:“小人参见王公公!”
王朝辅看了他一眼,语气淡然:“起来吧。”赵子明这才慢慢起身,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不敢有半点造次。
王朝辅走进屋内,径直在一把八仙椅上坐下,扫了一眼四周,开口说道:“咱们这银作局,乃是咱们大明內廷二十四衙门之一,主要负责给宫里头制作些赏钱,都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不过是让主子们乐呵一下,图个喜庆。咱们这局子里的人也不多,总共也就二百来人,都是很好相处的。”王朝辅作为银作局里的***,自然是要简单介绍一下单位情况。
赵子明站在一旁,听得心中七上八下,不知王朝辅说这些话究竟是何用意。
王朝辅却不急不缓,忽然语气一转,语重心长的说道:“咱家觉得公子是个人才,在九千岁那里再三保举,这才为公子求了个“管理”的差事。咱们做内臣的不像那些老爷,不求什么品级,凭的只是一颗忠心赤胆,这“管理”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差事,但在咱们银作局里头也就只有那么两人。从今以后,公子就是赵管事了。”
赵子明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阵恍惚,他对“管理”这差事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今后吃饭的地方大概是有着落了。
正当他思绪纷乱之时,王朝辅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依旧沉稳:“如赵管事这般没净身而领到“管理”这个差事的,本朝也不是没有,但咱们这二十四衙门里头总共也就出了那么十来人。虽说咱家暂时保管着咱们局子里的印信,但九千岁那边,却也少不得咱家去伺候,平日里,也难得来咱们局子里几回。咱们局子里领有管理这个差事的,除了赵管事之外,还有一位马三宝马老公公。赵管事是咱家看中的人,那就是咱家的心腹了。”
王朝辅意味深长地看着赵子明,话音虽淡,却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赵子明微微垂首,心中明白这话分量不轻,既然被卷入内廷这盘大棋中,他就需要尽快适应。
王朝辅顿了顿,见赵子明神情恭敬,便接着说道:“既然是自己人,有些话咱家就直说了,咱们银作局既然是内廷衙门,那衙门里做主的,自然也就是咱们这些内臣。铸造银圆的差事,就交给赵管事了,其它杂务,自由马老公公去打理。马老公公乃忠厚长者,遇事要多与马老公公商量,切莫起了生分。咱们内廷清贫,管理这个差事,也就相当于部堂里头的一个六品主事,一年只不过拿区区六十两银子的薪火钱,但能在咱们内廷行走的,可都是皇上身边的人,万不能让外面那些老爷把咱们给比下去了,洁身自好这点,咱家提醒你,切莫忘记了。”王朝辅当然也需要敲打一下赵子明。
傻眼了吧!看到没有,这就叫做领导水平。
问题是,赵子明做什么了,怎么就突然获得启用了呢?
咱前面不是讲过了吗,说啊,赵子明获得管理的职位不就是通过说来取得的吗。也不能说赵子明什么都没做,那不是画了张四轮车结构图吗,问题是,魏忠贤看不上啊,等于是无用功。
赵子明是虚构的,这是小说情节,真实情况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赵子明是虚构的人物这个咱承认,那崔呈秀呢?
崔大人是进士,崔呈秀会写文章。
说得好,崔呈秀确实写的一手好文章,那咱再问问您,会说和会写,它有本质上的区别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会说比会写还要高明一些,文章您可以慢慢写,不妥的地方还可以修改,即兴演讲的时候,您能这样做吗?
这个问题到此为止,接着往下走。
当然了,如果不是魏忠贤执意重用赵子明,王朝辅当然不会让赵子明据此要职。
马三宝那个老不死的,十六岁净身入宫,今年才刚满五十八岁,用了足足四十年,才领到这管理的差事。赵子明不过才二十来岁,而且还没净身,仅仅熬了三天就坐到管理的位置上。万一赵子明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速度找人给自个净身,那再过上个十天半月的,岂不就熬成司礼监秉笔了。那样的话,我王朝辅见了你赵子明,岂不是还要下跪!
再说了,银作局是负责给大内做赏钱的,接触的可都是金子、银子,这里面怎么可能没有火耗。王公公怎么可能告诉你,王朝辅每年从这里面贪墨白银不下一万两。不然,就凭王朝辅每年那百八十两银子的薪火钱,怎能供得起王公公天天坐轿子。
虽说,马三宝这老不死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老不死的不仅无儿无女,而且在咱们大明朝举目无亲,生带不来、死带不去的银子,且由着他花销就是,又能值得几个。但你赵子明不同!你赵子明乃是一个卑鄙小人,如今又做了这银作局的管理,自然少不得要与马三宝那个老不死的争权夺利,马三宝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糟老头子, 怎么可能斗得过你赵子明这样的卑鄙小人。九千岁身边少不了咱家伺候,咱家自然不可能天天在这里盯着,今儿个若不敲打敲打你,日后这银子,岂不都让你赵子明给分润去了。
末了,王朝辅打怀中掏出一张叠得皱巴巴的纸片儿,随意的递给赵子明。赵子明接过后,展开一看,原来正是那幅自个呈送给九千岁的四轮车结构图。
“魏老人妖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老子给他造四轮车?问题是,魏老人妖他对这玩意儿不感兴趣啊,再说了,这造四轮车的银子你让老子找谁要去。”
王朝辅斜了一眼困惑不解的赵子明,嘿嘿一笑道:“做人要脚踏实地,切莫急功近利。这句话你且记下了。”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还收了赵子明这样一个心腹,王公公自是心情舒畅。赵子明则赶忙翻身跪倒,感谢王朝辅提携教诲之恩。
送走王朝辅后,赵子明前去拜见马三宝。他看了一眼懒散靠在墙边晒暖的守卫,走上前,拱手道:“这位大哥,不知马老公公的住处在哪里?”
守卫听到赵子明的问话,原本松懈的身子瞬间一震,立刻站直,面露几分敬畏,连忙拱手回礼:“参见赵管事!马老公公的住处就在前面那最大的房子,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到了。”语气中透着小心与恭敬,显然已知赵子明身份,不敢怠慢。
赵子明顺着看守指引的方向看去,正是他刚来时看到的那处格外显眼的房舍。沿着小路缓缓前行,脚下的青石路在晚冬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冷硬。前方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虽然院墙不高,却透着一股庄重与沉静。院门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一扇老旧的木门,门旁悬挂着一块不大的木牌,上面刻着“银作局二号”几个字。门前几株枯萎的花草在寒风中微微晃动,柳树的枝条在风中低垂,虽然光秃秃的没有发芽,却隐约透着几分早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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