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赵子明又被尿憋醒,后面还是那些事儿,不说了。虽说银圆做不成,但也不能干坐着啊,于是,赵子明再次前来寻找马三宝。
马三宝被逼的没办法,心中暗骂赵子明狂妄无知,铸银圆这样的差使岂是你一个溜须拍马的小人能干成的。马三宝也曾效仿夷人做过一些金圆、银圆,但这些金圆、银圆毕竟只是作为赏钱来用的,市面流通,那怎么可能呢,那么精美的金子、银子给泥腿子们用,那岂不是把金子、银子给糟践了。但赵子明都来求自个了,若拒绝,面子上也是不美,既然如此,咱家带你去拜见魏忠贤就是,就当给领导汇报工作,加深自个在领导心目中的印象了。
于是,两人再次出了大门,登上公务马车,再次前往魏府求见魏忠贤。抵达魏府,向值守的小黄门说明来意,运气不错,今天魏忠贤恰好在府中。马三宝心中暗自郁闷,昨日来时魏忠贤不在,倒也没什么损失,今日却正巧在家,这门敬你得掏啊。万般无奈之下,马三宝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递到看门的小黄门手中。
收了银子,小黄门前往内堂禀报。不一会儿,小黄门出得门来,领着两人向府中走去。
看到魏府的景象,赵子明心中免不得再次羡慕嫉妒恨,五味杂陈:“你奶奶的,魏忠贤老人妖真会享受啊,你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如此,在小黄门的引领下,走了半柱香的功夫,这就来到一处小院外面。入得小院,只听得东厢、西厢房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赵子明定睛看去,但见两侧厢房中各有十几个账房,手中算盘打的飞快,面前都放有一尺来高的账簿,敢情这里就是咱们大明朝事实上的财政部。
两人进到内堂,翻身拜倒给九千岁行了大礼。礼毕,马三宝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赵子明厚颜无耻!
肯定有人要问为什么,直接告诉你吧。
马三宝叩见魏忠贤,口中说辞无非就是,奴婢恭祝九千岁万安之类的毫无营养的祝词。赵子明说的却是,属下恭祝吾皇万寿无疆,九千岁永远健康,九千岁仙福永享、寿与天齐。这拍马屁的效果高下立见,怎能不令马三宝嫉恨呢。
魏忠贤今天心情舒畅,昨日,朝堂之上东林奸人又就商税、矿税之事跳出来鼓噪。魏忠贤一语道破:“为士绅者不纳粮,家富贵者不缴税,这朝廷支出难道只能靠黎庶承担。”直把那帮东林群小堵得个哑口无言,有待反驳,苦于占不到大义,最后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皇上听后则是龙颜大悦,直夸魏忠贤乃国之柱石,于大事方面不犯糊涂。
看到马三宝和赵子明跪伏在地,魏忠贤破天荒地走到他们面前,亲自搀起两人,仿佛慈父般,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启禀督公,奴婢此次前来,是因赵管事铸银圆的差事遇到了难题,特来向您请示的。”马三宝抢先跳出来向魏忠贤汇报,声音虽低,却带着一丝急切,生怕被赵子明抢了先。
“咱家就是个操心的命,你们这帮奴才除了混吃混喝,就没一个能替咱家分忧的,说吧说吧,是不是又来要咱家给你们拨银子的?”魏忠贤带着几分戏谑,嘴角微微上扬,对这种场面显然早已习以为常。
魏忠贤深谙官场之道,明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道理。马三宝既然说是在铸银圆上遇到了难题,那多半是冲着经费来的。难道还能指望他倒贴银子?若马三宝真有那份觉悟,九千岁倒也不介意抬举他个司礼监秉笔的差事。
“督公教训的是,奈何奴婢等才智不及督公万一,若想办好差事,不经督公指点,实在是难以为继,督公若因此怪罪,奴婢等甘领责罚。”马三宝不惜自污,趁机大拍九千岁的马屁。
魏忠贤脸上却闪过一丝得意:“你这老阉货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莫要啰嗦,速速道来。”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算九千岁英明睿智,但并不代表魏忠贤就能免俗。
听九千岁如此蔑称自己,马三宝不怒反喜,忙抖擞精神道:“督公容禀,赵管事铸银圆的差事,因缺乏压平银版的工具,无法将银版做平整,如果强行铸造,恐怕银圆有厚有薄,重量不一,无法用于市面流通,此事如何办理,还请督公示下。”
闻言,魏忠贤眉头一皱,露出几分错愕:“哎?你们不是来要银子的?这倒是把咱家给难住了。咱家可不是匠户,技术上的事情,咱家还能有什么高见?”想到这里,他微微侧身,将目光投向赵子明,似有深意地等待他的回应。
赵子明察觉魏忠贤的目光,立刻上前恭敬行礼:“启禀督公,这银圆澳洲国早在数十年前便已采用过。他们使用一种名为‘辊轧机’的机器将银版压平。至于这机器,属下不知我大明是否具备。倘若有此设备,属下甘以性命担保,必能为九千岁铸出完美的银圆。”言毕,赵子明缓步退下,垂手侍立,静候九千岁垂示。
话只能这么说,赵子明要先表明态度:不是不愿意铸银圆,而是大明的技术条件不够。这差事他主观上很想办好,但客观上的技术限制了他的努力。魏忠贤可不是昏庸之人,难道还会责怪一个尽心尽力为他分忧的下属?
听到赵子明如此一说,魏忠贤犹如听天书一般,只得吩咐下人去唤王朝辅。王朝辅来到内堂,翻身拜倒,恭敬地向九千岁施礼,然后又听赵子明将事情经过重新叙述一遍。王朝辅是个技术型人才,对熔铸银圆的过程了解颇深,稍加思考,便明白了问题所在,看来这事儿是个死结,避免惹祸上身才是上策。
那是啊,‘辊轧机’?那是啥玩意儿啊?你赵子明说的倒是轻巧,倘若有此设备,属下甘以性命担保,必能为九千岁铸出完美的银圆。问题是,你就是把王朝辅卸成八大块,王行长也给你变不来这‘辊轧机’。
想到此,王朝辅抬眼望向马三宝,问道:“马老公公对此事可有意见?”
马三宝见王朝辅问自己,心中一凛,暗道:“王朝辅定是不怀好意,这事儿分明是你安排的,问我是何意?”
现下的情况大家都明白,铸银圆这件差事说白了等于是黄了,你王朝辅不愿在魏忠贤面前点破此事,难道我马三宝就非得去做那二愣子吗?”
思及此,马三宝赶忙回道:“王总管,属下对此事并不清楚,赵管理所说的‘辊轧机’,属下更是没听说过、见到过,此事如何办理,还请总管示下。属下若有违背,任凭总管处罚。”
王朝辅听马三宝如此说,心中那是暗暗叫苦啊,人家马三宝说的没错,谁让自个是领导呢,问题是,皮球回到自个这里了,那要想办法踢出去。踢给谁呢?踢给谁呢?这可怎么办,没办法,踢给魏忠贤吧,谁让您是九千岁呢。
于是,王朝辅硬着头皮向魏忠贤回道:“回禀九千岁,属下也不曾听过,见过这‘辊轧机’,此事如何办理,还需您老人家示下,奴婢等如有违逆,愿治大不敬之罪。”
得,这下皮球又回到魏忠贤这里了。
魏忠贤那个气啊,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看来只能暂缓执行了。于是,魏忠贤冷哼一声:“都退下吧。”
三人闻言赶忙躬身施礼,然后转身鱼贯而出。赵子明整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忐忑不安,这银圆到底还铸不铸,魏忠贤他没说啊,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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