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不提,就说武宗皇帝临朝那会儿吧。武宗皇帝,名讳厚照,年号正德,乃孝宗长子。我大清总理事务大臣,加拜他喇布勒哈番,特进三等伯爵,赐号勤宜张廷玉张大人在《明史》中对这位明朝皇帝的评价是:“性聪颖、好骑射,然耽乐嬉游,暱近群小。”不过这位张大人可能过于苛刻了。“群小”?呵,到底是谁才是所谓的“群小”呢?
在大明的臣子们看来,张廷玉的批评未免有失偏颇。毕竟,当时站在武宗身边的刘瑾、钱宁、江彬等人,虽有不少为人诟病的地方,但也不能说他们全然不顾国家利益,至少在民族大义方面,他们还是有一定底线的。刘瑾若在此听到张廷玉的评价,恐怕会心有不甘;钱宁呢,恐怕也会摇头叹气,而江彬更不可能会接受这种诋毁。
然而,历史的风尘早已掩盖了这些争论。张廷玉的墓如今已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而那些曾在武宗朝风光无限的人物,后人却对他们所知无几,连一丝正面的遗产都没留下。
话说回来了,也亏得张廷玉在《明史》中留下了这段记载,由此让我们得以看出,朱厚照除了爱玩之外,并没有什么失德之处。不仅如此,朱厚照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为人十分随和。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朱厚照并没有把自个当作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来看待,反而经常深入到百姓之中。
顾命大臣大学士刘健刘大人曾在奏折中劝谏他:“无单骑驰驱,出入宫禁;无频幸监局,泛舟海子(海子即今南苑,明朝时期为京郊游览胜地之一)。”通过奏折的描述,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那就是,朱厚照屡屡单人独骑私自出宫,经常带着太监们去南苑郊游。
身为天子,不以国事为重,整日徘徊市井之间、嬉闹玩乐,难道你朱厚照就不担心在史书上留下不思进取、荒淫无道的千古骂名?刘大人,德高望重、刚直不阿,这一番劝谏之言,实属中肯。
看着手里的奏折,朱厚照却不以为然:“刘夫子!你别倚老卖老,朕乃天子,心忧天下百姓,不出宫如何能体察万民疾苦?朕不过是慰老问孤,难道关心百姓疾苦反倒成了错?你们这些老夫子,总想着把朕关在宫里,成那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罢了罢了,既然夫子们如此嫌弃,朕走还不成么?”
侍立在旁的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大臣江彬江达人,听到朱厚照的牢骚,立刻神情一震,上前一步,满脸堆笑,谄媚地对朱厚照说道:“皇上您要出京慰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简直太可以了!陛下,据微臣所知,天下万民无不翘首祈盼,盼着能亲眼瞻仰陛下的圣颜。陛下若能出京巡视,那可真是上合天道,下顺民心,实乃社稷之幸,天下之福!”
江彬表面上谦恭有礼,内心却兴奋不已。暗道:“你奶奶的!天天憋在这京城里,老子身上都快长白毛了。朱厚照啊朱厚照,你简直就是老子肚子里的蛔虫啊!我才刚打个哈欠,你就赶紧送枕头来了!”
朱厚照悠然一笑,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原来百姓们都在盼着见朕啊,既然如此,那朕就更不能拂却民意了。”
江彬立刻微微俯身,恭敬地说道:“皇上圣明。”
就这样,朱厚照带着江彬等一众亲信,浩浩荡荡地离开京城。一路上,他们游山赏水,畅饮美酒,放鹰打猎,吃喝玩乐不亦乐乎,悠哉悠哉地向宣府进发。
旅途中,武皇帝每至民家,总是命内侍们拿出宫中带来的精致吃食,主动邀请家主及女眷们与他老人家一同宴饮。偶有酒醉之时,他老人家也全不介意条件简陋,更不顾及自身安危,任由民家的女眷们服侍他老人家在家中就寝安睡。
这不就是调戏民女吗!
说什么呢你!这明明是与民同乐好不好!
当然了,对此产生误解的,除了你之外,还有那么一小撮人,其中就有永平知府毛思义。毛思义在永平城中贴出安民告示,宣称:“非有文书,妄称驾至扰民者,治以法。”这话说白了就是:凡是没有官府文书,谁敢妄称皇上驾到,借机扰害百姓的,一律严惩不贷。
这就是你毛思义的不对了。贴告示简单,让师爷在纸上写几句口号,再涂点浆糊,最后吧唧往墙上一帖,成了。肯定了,贴告示所费不多,既能安定民心,又能为自个博取个不畏强权、护境保民的名声。毛思义深谙官场之道,当然明白这里面的道理。问题是,你毛思义捞到名声了,人家朱厚照找谁说理去?朱厚照和朱厚脸毕竟还是有区别的。
还好,告示贴出后,镇守中官郭原郭公公出于义愤,及时向上级举报了毛思义这种小题大做、欺君罔上的行径。当然不是挟私报复。
江达人收到郭公公的投诉后非常重视,推辞几句便将银子收下,并在第一时间内紧急邀请同僚们赶到他的住所,共同制定应对措施。
“无缘无故的江彬找咱们干什么?哥几个可得悠着点儿,万莫着他的道儿了。”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彬魏公公为人忠厚,临行前善意的提醒大家。
话音刚落,众人中有的轻哼一声,有的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甚至有人低声嘀咕着,显然谁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对于江彬的做派,他们早已习惯,无需多言。
江彬带着郭原站在门口迎接众人,收下仪金,一番寒暄,江彬居前把大家引入了正堂。
刚排定座次,郭原就跳将出来,直接双膝跪倒,以头触地,添油加醋地将毛思义小题大做,欺君罔上的行径向众人描述一遍。郭公公再三保证发誓自个跟毛思义之间并无嫌隙,之所以前来举报,完全是出于对皇上的忠诚。末了,郭原提出了自个的解决方案,方案很简单,只要他能够升任提督宣府军务监军太监一职,他便能妥善处理此事,确保地方的安定和皇上的威严不受损害。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众人各自心中盘算。宣府乃大明九边之一,地势险峻,扼守京畿要道,在九边中地位举足轻重。每年经手的钱粮更是数以百万计。监军虽非显赫之职,却也掌管一方军政,影响深远。如今你郭原不过轻飘飘一句话,就想攫取此职,未免太儿戏了。
接下来,众人请走了郭原,然后纷纷站出来指责江彬:“你江彬真把自个当个人物了哈,好处全让你拿,咱们来背书,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江彬气的双目喷火,无奈之下只得回转内堂,将火气发泄到了小妾身上。不到半柱香功夫江彬再度来到正堂,搬了把凳子堵在门口,冷冷地说道:“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江彬不够意思,那好办,大家一起讨论就是了。老子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时间!”
见江彬撒泼,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钱宁钱大人气的直接掀了桌子。既然酒菜都被你钱宁给糟践了,那大家喝茶就是,反正想升迁的是郭原,咱们等着看戏就是。
眼见局面不可收拾,郭原却带着下人抬着个箱子进来了。大家的注意力立刻就被箱子给吸引了,倒不是说这箱子外观华美,雕工精湛,关键是这箱子大啊,少说也能装两万两银子吧。
提督西辑事厂太监谷大用笑着招呼道:“郭公公,别愣着了,来,坐到咱家这儿吧。”谷公公处事圆润,看在银子的面子上,自然不会难为郭原。
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彬神情严肃,缓缓说道:“郭公公升任宣府监军之事,并非当务之急,诸位记在心下便是。当下要务是如何处理毛思义欺君罔上,若其它州府效仿,那后果如何,诸位心中应当有数。”
郭原听魏彬这么一说,心里像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银子送出去了,却没个准信,搁谁心里能好受?尽管不满,但他清楚,升迁这种事儿,哪是靠临时送点银子就能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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