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
虽然对方戴着幂篱,可凌妻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那就是她的曦儿!
她手心里捧着的女儿!
她再也忍不住,提着裙摆冲上前。
凌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抱了个满怀。
“我的曦儿!”凌妻的声音哽咽,颤抖。
凌曦僵住。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无所适从。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却骗不了人。
鼻尖酸涩,眼眶发热。
“娘……”凌曦唤了一声。
声音很轻。
“唉!”凌妻应了一声。
她松开凌曦,含着泪捧着女儿的脸仔细端详。
“我的曦儿瘦了!”
她轻抚着女儿娇嫩的皮肤,指腹微微颤抖。
凌永年默默背过身去,用袖子拭了眼角。
惊蛰反应过来。
先是左右往两边巷口一望。
见有人听到这里的动静探进身来。
“主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回府罢。”
“回什么府?”凌永年不知何时拄着拐,挪到马车旁,“回家!”
凌妻也反应过来:“对对,回家。”
她拉着凌曦手,还不住轻轻摩挲着:“娘给你做最爱的汤包!”
凌曦唇轻蠕:“好。”
她占了这身躯,这身份。
总得替原主,为其父母做些什么。
面对他们期盼的眼神,她实在不忍拒绝。
一家三口上了马车。
惊蛰与马夫一并坐在外头的车辕上。
车厢内坐了三个人,却一点也不显得逼仄拥挤。
凌妻拉着凌曦的手,一刻也不愿松开,絮絮叨叨地,关切不断。
“曦儿,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娘天天在家念叨你,你爹也……”
凌妻说着,又哽咽起来。
凌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娘,我没事。”
凌妻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那就好,那就好……”
“曦儿,你想吃什么馅的汤包?”
凌曦笑道:“都可以,娘做的都好吃。”
凌妻破涕为笑:“你这丫头,惯会哄娘开心。”
凌永年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马车停在一条巷子口。
凌曦扶着凌妻下了马车。
眼前是一座朴素的小院。
凌曦深吸一口气,跟着凌家夫妇走进小院。
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油然而生。
眼前,几间瓦房,紧紧挨着。
院里一小块地,种着菜,绿油油的。
墙角还种了些不知名的小花,绕了一小圈。
花小小的,迎风招展,可爱好看。
凌永年搓搓手:“我去买菜。”
凌曦本想唤住他,让车夫去买。
未想凌永年左腿虽不便,可拄着拐顺溜得很,话音未落人便到了门外。
“拣块好肉,要七分瘦三分肥!”凌妻不忘嘱咐。
“好!”凌永年应声时,人影已经消失。
凌妻脸上挂着笑,转身要进厨房,挽起袖子准备和面。
惊蛰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凌夫人,奴婢来吧。”
凌妻一愣,有些局促。
这可是沈府的丫鬟,虽然脸上有道疤,可依稀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这……这怎么使得……”凌妻嗫嚅着。
惊蛰笑了笑,语气温和:“凌夫人,我在府里也是做这些的。”
“主子好不容易回趟家,你们母女合该好好聊聊才是。”
凌妻脸上闪过一丝感激,连连点头:“是,是……”
惊蛰这话说到她心坎上了。
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她。
厨房里,惊蛰麻利地和面,动作娴熟。
凌妻拉着凌曦的手坐在阴凉处,舍不得放开。
凌妻仔细端详着凌曦,心疼地抚摸她的脸颊。
“怎么瘦了这么多?”
凌妻往厨房看了一眼,见惊蛰一心和面,便低声问道:“沈家苛待你了?”
凌曦鼻子一酸,赶紧摇头。
“没有,公子的小厨房,我也使唤得。”
可能在父母眼中,孩子在外都吃不好,睡不好吧。
凌曦不禁想起现代的父母。
自己在外工作多年,每次回家,母亲总要念叨。
假期结束,车里塞满大包小包。
其实很多东西,超市、网购都能买到。
但父母准备的,用起来,总感觉不一样。
“娘……”
凌曦吸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真没事。”
“府里伙食好着呢,顿顿不重样。”
“娘不信。”凌妻握着凌曦的手更紧了。
另一只手,不住地摸摸女儿的头,摸摸女儿的胳膊。
似是永远看不够,要将女儿寸寸都确认个遍。
“你这丫头多馋啊,娘知道。”
“你次次去贺府都收着性子,吃得也不多。”
“刚开始去贺府学掌家那段时日,回来后总是让我给你包汤包,煮鸡蛋面。”
“娘有时候就想说呀,贺府规矩多,若是累了咱就不学了。”
“家里还能少你一口饭不成?”
凌妻看着女儿,眼眶通红。
“可是你总是眼巴巴地说要嫁给明阁哥哥,要好好地守规矩,不给凌家丢人。”
“后来,渐渐的,规矩学好了,在家里吃饭也总是用得不多……”
“娘心里疼啊。”
“你爹救了贺家老爷,本是恩德,嫁过去应是享福去的,怎么就……”
凌妻顿住,没再说下去。
眼神复杂,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可如今,你却入了沈府……”
凌妻心里像针扎一样。
这孩子,以前为了嫁进贺家,受了多少委屈。
可好歹,入贺府是做主子去的。
平时他们两口子还能去贺府走动走动。
可沈府……
世族大家,规矩较贺家相比怕是更加森严。
虽说那沈家后宅干净,沈侍郎洁身自好,也无那些个大富大贵人家的陋习。
可总归是做妾的……
女儿在沈府,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凌曦轻咬下唇,眼泪在眶里打着转。
小说里对原主与贺明阁的事情描写得不多,毕竟只是一个炮灰女配罢了。
听凌妻这么一说,原主对贺明阁执念,已深入骨髓。
甘愿为一人,压制自己的喜好,甚至改变。
贺明阁不喜欢原主便罢了,还要利用原主。
将这份真情扔到泥堆里,踩在脚底下垫着,去够那高位。
利用完了,还不忘蹭蹭鞋底,干干净净的继续过快活日子。
TMD真该死!
“娘……”
凌曦反握住凌妻的手,想出口安慰。
可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叭嗒一声,眼泪却先一步掉下来。
像断了线的珠子。
“娘的乖乖呀,哭什么!”凌妻心疼地搂住女儿,一下下轻拍她的后背。
厨房里的惊蛰瞧着这一幕,也不由背过身子,无声地拭了拭眼角。
凌曦鼻子酸涩,心里五味杂陈。
她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原主的父母见面。
自己和原主,性格天差地别。
若说是因为贺家春日宴那件事后性情大变……
未免也太牵强。
在这个小说世界里,她可以为了达到目的装柔弱,可以为了得到沈晏的愧疚故意落泪。
可在凌家夫妇面前,在这份纯粹的爱女之心面前。
她却像个提线木偶,失去了操控自己情绪的能力。
只能任由原主残留的感情牵引着自己。
凌曦暗中叹了口气。
若是原主能分出一分心思在凌家夫妇身上。
也不至于为了贺明阁那个渣男,落得凌迟而死的结局。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娘,我没事。”
凌妻瞧着那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应声:“好,没事,没事……”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凌永年手里拎着一块肉,兴冲冲地喊:
“曦儿啊,爹等会儿去笼里捉只最肥的,给你做喜欢的红烧鸡块。”
他一抬头,傻眼了。
院子里的两个女人,一大一小,都红着眼眶,泪光闪闪。
凌永年是战场上回来的,面对生死都不眨眼的老兵,此刻却是慌了神,站在门口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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