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这边过得是真有些乐不思蜀。
中午那顿饭,吃得她心满意足。
凌妻做的汤包,一口下去,鲜美的汤汁涌了满嘴。
还有那红烧鸡块,色泽红亮,肉烂脱骨,咸甜适口。
都是家常味道。
暖了她的胃,更暖了她的心。
午后,日头偏西。
凌曦挨着凌妻坐在屋里头。
凌妻正低头穿针引线,在一方素色帕子上绣着几朵清雅的兰花。
她时不时抬头,跟凌曦说着东家长西家短。
凌曦听着,偶尔搭几句话,心里头软乎乎的。
另一头,凌永年坐在长凳上,手上不停,正拿竹篾编着一个筐子。
惊蛰沏好了一壶热茶,轻轻放在娘俩手边的小几上,又退到一旁安静侍立。
一切都那么安宁,那么妥帖。
眼瞅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凌曦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想用完晚膳再回沈府。
凌家夫妇当然乐意。
灶房里很快传来切菜声,还有锅铲碰撞的声响。
一个做凉拌黄瓜,一个去买了条鱼炖豆腐。
凌曦也想凑过去帮忙。
才走到灶房门口,就被凌妻往外推。
“去去去,外头坐着去!”
“这儿烟熏火燎的,仔细熏着你!”
凌曦拗不过,只好被“赶”了出来。
凌妻又给她搬了个小凳子,让她坐在灶房门口,刚好能看到里头,又不至于被油烟呛到。
锅子架在灶上。
“咕噜咕噜——”
炖鱼的汤汁翻滚着,冒着白腾腾的热气。
香味儿,丝丝缕缕,钻进鼻尖。
“好香~”凌曦支着下巴等着开饭。
晚膳后,凌永年借口今年结的葡萄女儿还没吃过,硬是要留她吃了再走。
打了一小桶清凉的井水。
把那串紫红的葡萄放进去镇着。
“放一会儿,更好吃。”
凌永年憨厚地笑着,眼里全是挽留。
凌曦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心头一暖。
“好,我等着。”她便又安安稳稳坐了下来。
月上柳梢,凉好的葡萄端上来了。
凌曦捏起一颗。
放进嘴里。
入口,冰凉沁甜,带着点微酸。
是夏日里最好的滋味。
她眼睛亮了亮,接连吃了好几个。
凌妻看女儿吃得香甜,心疼劲儿上来,把惊蛰的活儿抢了。
亲自给凌曦剥葡萄皮。
指甲掐破薄薄的皮,露出里头晶莹剔透的果肉。
剥一个,凌曦就张嘴,吃一个。
葡萄甜,井水凉。
凌妻的手指带着暖意。
凌曦的心,彻底软成了一汪水。
她忍不住也剥了个递过去:“娘,吃。”
“好好好!”凌妻连说了三个好字,张口咬住了那颗。
惊蛰站在一旁,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弯。
气氛正好。
忽然——
“哎哟!”凌妻轻呼一声,指尖一滑。
刚剥好的葡萄果肉没拿住,正落在凌曦浅藕荷色的裙摆上。
洇开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紫红色印记,格外显眼。
惊蛰反应快,赶紧掏出干净的帕子,把那果肉拈走了。
可那点子汁水印记,却渗进布料里。
擦不掉了。
惊蛰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糟了……”她低声嘟囔。
“马车上没备着替换的衣衫。”
虽说这会儿天都黑透了。
巷子里静悄悄。
回去路上旁人也瞧不见什么。
可回到观山院,让爷瞧见了,总归是不太妥当。
失了体面。
凌妻却笑了:“怕啥,曦儿的衣裳家里有的是。”
说罢便领着进屋。
屋子不大,陈设也简单。
收拾得倒是干净利落,窗明几净,角落里还摆着一小盆不知名的绿植,透着股素雅。
是原主的房间。
虽简洁,却也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
凌曦的目光落在枕边。
一个半新不旧的荷包静静躺着。
缎面瞧着有些年头了,颜色也旧了,但那绣工,那式样,却不似寻常人家之物。
她伸手,拿起端详。
凌妻从箱中寻了一套浅绿的衣裳走过来。
见女儿正出神地抚摸着那荷包,她眼底漾开笑意,暖融融的。
“待会儿一并带回府里去。”
凌曦弯了弯唇角,露出个乖巧的笑:“好。”
小说里对原主的描述不甚详细,特别是原主的喜好。
眼下只能多听少说,才不容易露馅。
凌妻将衣裳放在床上,道:“这可是从你那块襁褓小被上剪下来的料子。”
“你呀,打小就认它。”
“睡觉时非要揪着一角才肯闭眼。”
“那布不经扯,就做了三个这样的小荷包,塞了些干花,让你压在枕头底下睡。”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絮絮叨叨,全是疼爱。
“这么些年,头两个早磨穿了。”
“就剩下这最后一个。”
凌妻抬手,理了理女儿耳边的碎发。
“在沈府这些日子,没睡好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
“是娘不好。”
“想着你总会回来拿这荷包的,就没给你送过去。”
“有它陪着,兴许能睡得安稳些。”
凌曦连忙摇了摇头,鼻尖莫名有点酸。
“是我不好,早就该回来看您和爹。”
凌妻又是一声叹息,带着无奈:“这哪儿能怪你,到底是做了侍……”
话说到一半,她发觉到什么,那个妾字,终究是没有完全说出口。
她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和尴尬。
女儿在沈府的身份,终究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出门不方便。”
她匆匆补了后半句,语气已经没有了方才的自然亲昵。
屋内气氛微妙。
凌妻有些不自在道:“我去外头瞧瞧你爹。”
不等凌曦回应,便快步走了出去,将门阖上。
妾这个字,自打凌曦穿进这本书,听了不下八百遍。
做沈晏的妾,不过是她审时度势下的权宜之计。
她可没打算,真就在这身份里耗一辈子。
惊蛰上前服侍更衣,她思索起来。
她早盘算好了。
手里的酒水生意,如今做得正是火热。
她暗地里让惊蛰悄悄收购农庄,置办田产,一点点积攒家底。
还有那不起眼的南北货小生意,也能聚沙成塔。
还有那池山……
凌曦眼神微凝,眸光投向虚空某处。
池山附近,可藏着铁矿。
如今边蛮狂妄,屡屡挑衅,边境摩擦不断。
朝廷对铁器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
铁价,更是一日高过一日。
她本想,寻个由头,借他人名义,将那片山悄无声息买下。
有朝一日,她若脱离沈晏,离开沈府。
靠着这些产业,还有那即将暴涨的铁矿。
日子定然能过得逍遥自在,富足安稳。
可……
今日见到了原主的爹娘。
看到他们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到凌妻为那一个未出口的“妾”字而仓惶不安。
凌曦轻轻按了按眉心,心里忽然有些发堵。
光有钱,好像……不太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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