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有钱,不够

凌曦这边过得是真有些乐不思蜀。

中午那顿饭,吃得她心满意足。

凌妻做的汤包,一口下去,鲜美的汤汁涌了满嘴。

还有那红烧鸡块,色泽红亮,肉烂脱骨,咸甜适口。

都是家常味道。

暖了她的胃,更暖了她的心。

午后,日头偏西。

凌曦挨着凌妻坐在屋里头。

凌妻正低头穿针引线,在一方素色帕子上绣着几朵清雅的兰花。

她时不时抬头,跟凌曦说着东家长西家短。

凌曦听着,偶尔搭几句话,心里头软乎乎的。

另一头,凌永年坐在长凳上,手上不停,正拿竹篾编着一个筐子。

惊蛰沏好了一壶热茶,轻轻放在娘俩手边的小几上,又退到一旁安静侍立。

一切都那么安宁,那么妥帖。

眼瞅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凌曦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想用完晚膳再回沈府。

凌家夫妇当然乐意。

灶房里很快传来切菜声,还有锅铲碰撞的声响。

一个做凉拌黄瓜,一个去买了条鱼炖豆腐。

凌曦也想凑过去帮忙。

才走到灶房门口,就被凌妻往外推。

“去去去,外头坐着去!”

“这儿烟熏火燎的,仔细熏着你!”

凌曦拗不过,只好被“赶”了出来。

凌妻又给她搬了个小凳子,让她坐在灶房门口,刚好能看到里头,又不至于被油烟呛到。

锅子架在灶上。

“咕噜咕噜——”

炖鱼的汤汁翻滚着,冒着白腾腾的热气。

香味儿,丝丝缕缕,钻进鼻尖。

“好香~”凌曦支着下巴等着开饭。

晚膳后,凌永年借口今年结的葡萄女儿还没吃过,硬是要留她吃了再走。

打了一小桶清凉的井水。

把那串紫红的葡萄放进去镇着。

“放一会儿,更好吃。”

凌永年憨厚地笑着,眼里全是挽留。

凌曦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心头一暖。

“好,我等着。”她便又安安稳稳坐了下来。

月上柳梢,凉好的葡萄端上来了。

凌曦捏起一颗。

放进嘴里。

入口,冰凉沁甜,带着点微酸。

是夏日里最好的滋味。

她眼睛亮了亮,接连吃了好几个。

凌妻看女儿吃得香甜,心疼劲儿上来,把惊蛰的活儿抢了。

亲自给凌曦剥葡萄皮。

指甲掐破薄薄的皮,露出里头晶莹剔透的果肉。

剥一个,凌曦就张嘴,吃一个。

葡萄甜,井水凉。

凌妻的手指带着暖意。

凌曦的心,彻底软成了一汪水。

她忍不住也剥了个递过去:“娘,吃。”

“好好好!”凌妻连说了三个好字,张口咬住了那颗。

惊蛰站在一旁,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弯。

气氛正好。

忽然——

“哎哟!”凌妻轻呼一声,指尖一滑。

刚剥好的葡萄果肉没拿住,正落在凌曦浅藕荷色的裙摆上。

洇开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紫红色印记,格外显眼。

惊蛰反应快,赶紧掏出干净的帕子,把那果肉拈走了。

可那点子汁水印记,却渗进布料里。

擦不掉了。

惊蛰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糟了……”她低声嘟囔。

“马车上没备着替换的衣衫。”

虽说这会儿天都黑透了。

巷子里静悄悄。

回去路上旁人也瞧不见什么。

可回到观山院,让爷瞧见了,总归是不太妥当。

失了体面。

凌妻却笑了:“怕啥,曦儿的衣裳家里有的是。”

说罢便领着进屋。

屋子不大,陈设也简单。

收拾得倒是干净利落,窗明几净,角落里还摆着一小盆不知名的绿植,透着股素雅。

是原主的房间。

虽简洁,却也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

凌曦的目光落在枕边。

一个半新不旧的荷包静静躺着。

缎面瞧着有些年头了,颜色也旧了,但那绣工,那式样,却不似寻常人家之物。

她伸手,拿起端详。

凌妻从箱中寻了一套浅绿的衣裳走过来。

见女儿正出神地抚摸着那荷包,她眼底漾开笑意,暖融融的。

“待会儿一并带回府里去。”

凌曦弯了弯唇角,露出个乖巧的笑:“好。”

小说里对原主的描述不甚详细,特别是原主的喜好。

眼下只能多听少说,才不容易露馅。

凌妻将衣裳放在床上,道:“这可是从你那块襁褓小被上剪下来的料子。”

“你呀,打小就认它。”

“睡觉时非要揪着一角才肯闭眼。”

“那布不经扯,就做了三个这样的小荷包,塞了些干花,让你压在枕头底下睡。”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絮絮叨叨,全是疼爱。

“这么些年,头两个早磨穿了。”

“就剩下这最后一个。”

凌妻抬手,理了理女儿耳边的碎发。

“在沈府这些日子,没睡好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

“是娘不好。”

“想着你总会回来拿这荷包的,就没给你送过去。”

“有它陪着,兴许能睡得安稳些。”

凌曦连忙摇了摇头,鼻尖莫名有点酸。

“是我不好,早就该回来看您和爹。”

凌妻又是一声叹息,带着无奈:“这哪儿能怪你,到底是做了侍……”

话说到一半,她发觉到什么,那个妾字,终究是没有完全说出口。

她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和尴尬。

女儿在沈府的身份,终究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出门不方便。”

她匆匆补了后半句,语气已经没有了方才的自然亲昵。

屋内气氛微妙。

凌妻有些不自在道:“我去外头瞧瞧你爹。”

不等凌曦回应,便快步走了出去,将门阖上。

妾这个字,自打凌曦穿进这本书,听了不下八百遍。

做沈晏的妾,不过是她审时度势下的权宜之计。

她可没打算,真就在这身份里耗一辈子。

惊蛰上前服侍更衣,她思索起来。

她早盘算好了。

手里的酒水生意,如今做得正是火热。

她暗地里让惊蛰悄悄收购农庄,置办田产,一点点积攒家底。

还有那不起眼的南北货小生意,也能聚沙成塔。

还有那池山……

凌曦眼神微凝,眸光投向虚空某处。

池山附近,可藏着铁矿。

如今边蛮狂妄,屡屡挑衅,边境摩擦不断。

朝廷对铁器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

铁价,更是一日高过一日。

她本想,寻个由头,借他人名义,将那片山悄无声息买下。

有朝一日,她若脱离沈晏,离开沈府。

靠着这些产业,还有那即将暴涨的铁矿。

日子定然能过得逍遥自在,富足安稳。

可……

今日见到了原主的爹娘。

看到他们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到凌妻为那一个未出口的“妾”字而仓惶不安。

凌曦轻轻按了按眉心,心里忽然有些发堵。

光有钱,好像……不太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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