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纱飞起,露出一双淡紫色的眸子。
“眼睛……”祁长安半扒着男子,盯着他。
那眼睛迷人妖治,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似的。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嘿嘿,真好看……”祁长安笑得眉眼弯弯。
男子一愣,凌曦趁此将祁长安捞回:“长安……”
程及玉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慌忙上前:“我的小祖宗——”
下一秒,便被挤得撞上了门板子……“哎哟,嘶——”
身后一汉子急匆匆赶来,挤开程及玉:“主子,您没事吧?”
祁长安吐完后,只觉得嘴巴里苦涩难忍。
她瘪着一张嘴,头一歪,又倒在了凌曦怀里。
凌曦措手不及地接住她,下意识用袖子挡住祁长安的脸。
“这位公子,实在是不对不住,我家妹妹醉酒……”
“现在就派人给您买身衣裳,您方才在郁楼的花销,我也一并担了,算是补偿。”
汉子冷哼一声,不屑道:“谁稀罕你们这点破银子……”
男子抬手制止汉子的言语,目光落在靠在凌曦怀中的祁长安身上:“无事,不过是一件衣裳。”
尔后转身开,走下楼梯。
却在最后一阶时身形微顿,手按着胸口。
身后的汉子立刻上前,低声问:“怎么了?”
他看了眼四周,见无人注意,便又担心道:“可是毒发?”
男子拧眉咬牙道:“我那弟弟真是好手段……”
楼上雅间,惊蛰轻声哄着祁长安,用温水让她漱口,再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榻上。
屏风外,程及玉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坐在凌曦对面,他执着茶杯深深叹气。
“殿下怎么出宫了?”凌曦奇怪。
程及玉看了一眼屏风后的影子,小声说:“听我爹说,此行南洲来访,是为和亲。”
他压低声音:“估摸着这位猜到了,说是要寻傅哥,却没找到,就来了我这儿。”
“刚巧桃花渡那边送来的酒,我一时没拦住,就……”
他苦笑一声,无奈中透着几分无奈。
毕竟当今皇后是他姑姑,他与祁长安可是表兄妹……可不得宠着些?
凌曦眉头紧锁:“前来求亲的不是北国吗?”
程及玉微微愣了一下,抬眼看她:“你说什么?”
凌曦自知失言,连道:“没什么。”
她垂眸暗忖,南洲……
可小说里写的是边关战败,北国使者来求和亲。
因为祁照月不愿外嫁,祁长安才披了喜服。
难道是自己穿书导致了蝴蝶效应?
不会啊,小说里是写到过,边蛮进犯,大恒与南洲欲结盟,可因南洲内乱自顾不暇。
结盟之事不了了之。
怎么结盟,转眼变成了和亲呢?
雅间内一时静默。
凌曦还在琢磨南洲和亲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叩叩叩——
门被不轻不重地叩响了。
程及玉一个激灵,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面容严肃的女子,身后是两个挎刀侍卫,气势沉凝。
他一眼便认出,那女子是祁长安身边的姑姑。
她转向程及玉,屈膝一礼:“奴婢见过程世子。”
程及玉脸上立马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崔姑姑,您怎么来了?”
崔姑面无表情:“奉皇后娘娘口谕,接殿下回宫。”
他默默的侧身,好让李姑姑进门,心里疯狂呐喊,完啦!完啦!纵公主醉酒。
他爹会不会打断他的腿?!他这世子之位还保得住吗?!
……
永寿宫
祁长安被安置在软榻上,小脸通红,一身浓得散不开的酒气,睡得昏天黑地。
御医毕恭毕敬地收回搭在祁长安腕上的手枕。
“回禀皇后娘娘,”他对坐于上首,脸色阴沉的程皇后道。
“殿下脉象平稳,只是醉酒,并无大碍,好生睡一觉便无事了。”
程皇后紧绷的脸色这才稍缓,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崔姑姑给了御医一片金叶子,然后送他离开。
程皇后保养得宜的手握住扶手,凤眸里闪过一丝愠怒。
“这个程及玉!”
“越发没规矩了!竟敢纵容长安胡闹饮酒!”
她看向立在身侧的宫女:“去,替本宫传讯给程侯,就说他养了个好儿子……禁足三日,闭门思过!”
宫女躬身应道:“是,奴婢遵旨。”
唔……
祁长安在榻上翻了个身,眉头微蹙。
待她再次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窗棂外已是日头西斜,霞光暖暖地铺了一地。
恩?
她头轻轻一歪,迷茫地扫过屋内精致奢华的陈设。
黄花梨木的雕花大床,明黄色的帐幔,空气里还若有似无地飘着安神香的味道。
这里是……母后的永寿宫?
嘶……
头好胀,晕乎乎的,像是有无数根小针在扎。
“吱呀——”
殿门被轻轻推开。
崔姑听到里头的动静,掀开了帘子。
见祁长安醒了,转身吩咐:“去,把温着的醒酒汤端来。”
“是。”宫女屈膝应下,悄声退了出去。
崔姑几步走到榻前:“殿下,您可算是醒了!”
她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祁长安,让她靠坐在软枕上。
“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祁长安有些呆滞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崔姑看着她这懵懂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怎么能拿着太子殿下的令牌独自跑出宫去?”
“身边连个侍卫都没带!”
“万一路上遇到歹人怎么办?!”
祁长安眨了眨眼,宿醉让她反应有些迟钝,却还是梗着脖子嘟囔。
“无碍的。”
“我认得路!”
“这不是认不认得路的事儿!”崔姑带着后怕,“外头不比宫里,人心险恶!”
祁长安被她一说,气势弱了下去,眼神有些飘忽。
“我……我就不过是想去寻简堂哥哥……”
声音越说越小,将下巴抵在双膝间。
“就想问问他……”
“问问他,愿不愿意娶我……”
崔姑听得心头一梗,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
这痴儿。
“那……问着了没?”
祁长安蔫蔫儿地垂下小脑袋,像只被雨淋湿的小雀儿。
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
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他不在傅家,我去了,他们说他当值去了。”
“我……我又去了京兆府衙门,他们也说没见着人影儿……”
恰时,宫女捧着温热的醒酒汤进来。
崔姑接过,亲自递到祁长安面前,柔声道:“殿下,喝了会舒服些。”
祁长安这会儿倒是乖觉,一口一口就着崔姑的手饮了。
崔姑放下空碗,看着她,语气里带了点不赞同。
“没寻着人,便去了程世子的郁楼,学那些失意人借酒消愁?”
“不是!”祁长安心虚地摆手,“我……我以为那是香饮子呢!”
“又甜又香的……”
“谁知后劲那般大,就不知不觉喝多了嘛……”
她说到最后,竟还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崔姑给她这理直气壮的“嘿嘿”气得没脾气。
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
“你呀!”
这孩子,真是让人操不完的心。
“听程世子说,”崔姑压低声音,“殿下吐了一位公子满身?”
“好在那位公子脾气好,并未在意……”
“啊?!!!”
祁长安猛地瞪圆了眼,小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
她……她吐了?!
还吐到了别人身上?!
脑中闪过那双淡紫色的眸子……
崔姑继续道:“皇后娘娘也被惊着了。”
“召了御医过来,确认殿下无碍,本在这儿一直守着的,太后传召才离开。”
祁长安缓缓阖上嘴巴。
脑袋耷拉下去,默默抱紧了自己的双膝,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完了完了……太丢人了!
崔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了然。
这是懊恼上了。
她看着祁长安长大,太清楚这小祖宗的脾性。
轻轻抚了抚她绸缎般的长发。
“唉……”
一声叹息,带着心疼和无奈。
“殿下心里苦,姑姑知道。”
“可……”
“若想留在大恒,眼下,怕只有定亲这一条路可走了。”
崔姑的眼神暗了暗。
若是南洲那边态度强硬些,只怕定了亲,也留不下。
“恩,我知道的……”祁长安闷声应着,头埋得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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