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舌“卡哒”一声弹开。
门轴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一道月光照了进来。
男人携着夜的寒气,迈步而入。
是贺明阁!
席秋娘的心跳骤停一瞬,随即疯狂擂鼓,撞得她胸口发闷。
完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唇瓣几乎被咬出血。
冰冷的恐惧,像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四肢百骸。
动弹不得。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痒。
她却连抬手擦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她死死把自己嵌进柜子后的阴影里。
再缩紧一点!
再小一点!
恨不得自己就变成柜子的一部分。
“啪嗒”火石相击的脆响。
一簇火苗跳起。
灯被点亮了。
昏黄的光晕,一点点,驱散了书房的浓稠黑暗。
光线,像缓缓爬过地面。
越来越近……
席秋娘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那光,蔓延到她藏身的柜子边缘。
一寸,又一寸。
别过来……
别看这边……
光线停了。
就在她蜷缩的脚尖前,半寸。
席秋娘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
死寂。
可怕的死寂。
席秋娘见前方那墙上的影子转了个角,走向书案。
她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松懈一丝。
但,依旧不敢动。
冷汗,黏在鬓角。
痒得钻心。
贺明阁坐下了。
椅子拖动的轻微声响,在席秋娘看都像惊雷。
他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他要做什么?
席秋娘大气不敢出,死死地盯着墙上的影子。
心里乞求老天爷,让贺明阁快走,快些离开!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声音,才没过一会儿,火烛被吹灭。
脚步声远了。
最后是门被轻轻阖拢与上锁声。
走了?
席秋娘僵硬的身体,终于敢松动半分。
呼——
她长长吁出一口气,几乎瘫软在书柜边。
背后,冷汗湿透。
得赶紧走!
她撑着柜壁,一点点挪出来。
腿麻了,针扎似的疼。
踉跄一步。
“咚!”
不好!
她竟撞到了旁边的书架!
席秋娘脸色煞白,魂飞魄散!
连忙伸手扶住摇晃的书架。
可还是晚了一步。
一本书,从架子上掉了下来。
“啪!”
清脆一声,在这死寂的夜里,与惊雷无异!
她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完了!
她死死扒着书架,一动不敢动,耳朵竖得老高。
外面……有人吗?
会冲进来吗?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一息、两息……
许久。
外面,毫无动静。
席秋娘的魂,这才慢慢归位。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
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去捡那本书。
指尖刚碰到书脊。
嗯?
不对劲。
她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凑到嘴边,“噗”一下,吹亮。
微弱的火光,映亮了手中的书。
书页边缘整齐。
可中间竟然是空的!
被挖空了!
她打开一看,是几封叠好的信笺。
贺明阁将信藏在这里?
定有问题。
席秋娘的心,砰砰直跳。
她顾不得许多,飞快拆开其中一封。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一目十行看下去。
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这简直……
她又飞快拆开第二封,第三封。
写信的人……还有这内容……
不敢置信!
席秋娘眼底的惊愕,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笑。
越来越深。
原来如此!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
夜幕深沉,梨花枝儿颤颤。
女子带着哭腔断断续续,从帐幔深处溢出。
那声儿,缠着床榻不堪重负的吱呀变换着调子。
隐约,还有些别的。
水声?
纱帐之内,空气都稠得化不开,尽是靡靡。
凌曦背对着他,双手攥紧了锦被,指节发白。
纤腰不堪一折,深深塌陷。
承受着蛮横无理。
雪肤罩着一层浅浅薄汗,在昏烛下更显莹润可口。
喉间的破碎呜咽,似泣非泣。
是催欢的药,迷心的毒。
沈晏低头,墨发垂落。
看着眼前一片红梅覆雪,抵得更重……
凌曦睁眼,窗外天光大亮。
又是日上三竿。
身边,空的。
只有锦被上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浅淡味道。
她动了动,浑身骨头像被拆了重组,酸软无力。
一股无名火“噌”地冒上来。
抬手,朝着身边空着的半张床榻,忿忿砸了一下。
软绵绵的,没多少力气。
狗男人!
她在心里低骂。
想起昨夜,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过就是随口提了一句,说近期许久未去郁楼,想出个门散散心。
他倒好!
既不说准,也不说不准。
那双深邃的眸子就那么沉沉看着她,一言不发。
非要她主动凑过去。
像小猫似的,先坐到他腿上。
然后,勾住他脖颈。
最后,还得仰头,献上自己的唇……
哼,等她乖乖做完了全套,他才懒洋洋“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可下一瞬呢?
天旋地转,她整个人就被他打横抱起,扔回了这方床榻!
之后……
就是不知餍足的勾勾缠缠,浮浮沉沉。
直到失了意识。
凌曦咬牙。
她就知道!就知道!
这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磨着后槽牙,心里把沈晏骂了个狗血淋头。
虽说……昨夜,她自己也确实……嗯,有快乐到。
可凭什么啊!
凭什么事后他就能神清气爽、衣冠楚楚地离开?
独留她一个,浑身跟散了架似的,又酸又胀!
“混蛋沈晏!”
她气不过,又捶了一下床。
这回,连带着腰都跟着一软。
嘶——
凌曦倒抽一口凉气,认命地瘫了回去。
算了,好女不跟狗男斗。
今日这账,先记下!
帐外传来脚步声。
是晚照。
“小娘可是醒了?今日还出门子么?”
凌曦懒懒掀开眼皮,卷紧了身上的薄被:“唔……不去了。”
嗓子有点哑。
浑身都叫嚣着抗议。
“让厨房送些清淡的吃食来。”
“是。”晚照应了声。
顿了顿,又道:“方才郁楼那边递了信进来,小娘可要现在瞧?”
“郁楼?”凌曦微怔。
她将被子往下拉了些:“拿来我看看。”
晚照上前,恭敬递过。
素净的信封,没落款。
凌曦拆开。
里面是两页薄薄的信笺。
她不由“啧”了一声。
程及玉平日里跟曾玉一起,上蹿下跳没个正形。
字倒写得不错。
她目光一扫十行。
眉头,倏地锁紧。
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她猛地坐起身!
“嘶——”
腰侧一阵酸袭来,她暗骂一句狗男人。
“小娘!”晚照吓了一跳,赶紧掀开帐子,“您怎么了?”
凌曦急切吩咐道:“洗漱更衣,去郁楼!”
………………
202章,秦老夫人应写成秦老太君,写得太顺手没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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