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呢?
怎么会?
贺明阁眉心紧蹙,死死盯着那空空如也的棺底。
他用树枝又狠命扒拉了几遍,除了那些令人作呕的蛆虫和腐肉,再无他物。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不可能!
他烦躁地将树枝“啪”一声丢在地上。
怒火中烧,却又夹杂着一丝寒意。
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默默将翻开的泥土重新填回,又将那块石碑仔细立好。
尽量恢复原样,不留一丝痕迹。
做完这一切,月亮都快落下。
贺明阁不敢多留,匆匆下山。
回到贺府,他径直去了净房。
将身上那套沾染了泥土与尸臭的衣物,连同鞋袜,一股脑儿扔进火盆。
火苗“噌”地窜起,很快将一切吞噬。
他自己则泡进早已备好的浴桶,狠狠搓洗,仿佛要洗去一层皮。
直到水换了三遍,身上再无异味,他才披上干净中衣,回到卧房。
一室寂静。
贺明阁却毫无睡意,坐在窗边,脑中翻江倒海。
席秋娘……
那贱人房里,他早就搜过了,没有。
她身上,也搜过了,同样没有。
如今连这坟里都刨了,还是没有!
那东西,究竟被她藏到何处去了?
贺明阁烦躁地揉着眉心。
若说那信已流落到旁人手中……
可为何,这几日京中风平浪静,竟无半点风声?
难道是哪个不识货的捡了去,随手丢了?
还是说……
他猛地睁开眼,眸中掠过一丝惊惧。
有人将此物藏着,就待一好时机?
可那挥之不去的忐忑,如影随形,紧紧攫住他的心。
到底在哪儿?
一夜未眠,天光大亮。
贺明阁眼下两团浓重青黑,面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必须尽快找到!
否则,寝食难安!
……
南洲使团驿馆
近卫阿奉快步入内,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白色小瓷瓶,恭敬递上。
“殿下。”
他声音压得低沉。
“我们的人验过了,这便是那闻名大恒的刘神医亲制的解毒丸。”
苏诺接过那冰凉的小瓷瓶,指尖轻轻摩挲,若有所思。
阿奉继续禀报:“我们的人在大恒境内寻了个遍,本以为到了京城希望渺茫,谁曾想……”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
“这解毒丸,竟就在那位小公主手上!”
苏诺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阿奉难掩兴奋:“殿下在恒江边,阴差阳错救下的人,居然就是这位小公主!”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他催促道:“殿下,快些服下吧!此毒耽搁不得!”
苏诺脑海中却蓦地闪过一双乌溜溜、扑闪扑闪的眼。
还有那句带着稚气,却又大胆直白的——
【嘿嘿,真好看……】
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浅淡弧度。
“谁说不是呢?”
声音里,竟也带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阿奉兀自沉浸在喜悦中,嘴里还絮絮叨叨念着。
“殿下,既然咱们早晚要与大恒联姻……”
他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主意。
“依属下看,那位小公主就极好!”
“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瞧着就喜人!”
阿奉越说越起劲:“不如殿下便娶了小公主如何?”
苏诺那双幽深的紫眸,依旧落在手中的小瓷瓶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触感。
他唇角那抹浅淡的笑意,自始至终未曾消散。
“那便要看小公主的意思了。”
阿奉闻言,登时愣了一下。
他眨巴眨巴眼,似乎没料到自家殿下会是这般反应。
“殿下!”
他急切道:“属下瞧着,那位小公主对殿下您,那可是有意得很呐!”
“您忘了?在接风宴上,她一见着您,那小脸唰一下就红透了,头都不敢抬!”
阿奉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
“那小模样,分明就是害羞嘛!”
苏诺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小瓷瓶上移开,淡淡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阿奉被他看得心里一突,有些不确定起来。
“啊?”
他小心翼翼地问,“殿下……属下,属下说得不对吗?”
苏诺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视线重新落回瓷瓶上,唇角的弧度似乎又深了几分。
阿奉当时又不在场,自然不知晓。
小丫头哪里是害羞。
分明是……忐忑不安。
毕竟,他可是听闻过自己在京中的“美名”。
虎背熊腰,身高九尺,目如铜铃……
不过——
他看了眼手中的瓷瓶,若是祁长安愿意,南洲太子妃的位置可拱手奉上。
“去查查,小公主近来的行踪。”
阿奉笑逐颜开,连连应是。
……
观山院
凌曦指尖捻着一支梨花白玉簪,正对镜细细调整。
淡淡的梨花香,似有若无,萦绕在她发间。
沈晏刚迈入内室,便瞧见这副景象。
她妆容已毕,一身素雅的湖蓝色衣裙,衬得肌肤愈发莹白。
他缓步上前,目光落在凌曦精心打理的云鬓上。
“这是要去哪儿?”
今日休沐,他特意早起,将书房那些要紧事宜飞速处理了。
本想着,能与她安安生生待上一日。
结果,回房便见美人儿整装待发,竟是要出门?
凌曦闻声,转过头来,簪子还在手中。
“还能去哪儿。”
她叹了口气,将簪子轻轻放下。
“前些日子,长安还在为秦老太君寿宴的贺礼苦恼,我还笑话她来着。”
凌曦撇撇嘴:“结果呢?这帖子转眼便递到我跟前了。”
“这下可好,发愁的人又多我一个。”
她语气里满是自嘲。
沈晏听着,那点子不快倒是散了些。
他失笑出声:“那倒也是。”
本若是将名字写在一处,沈府出份礼也便罢了。
可这帖子,偏偏是单独递给凌曦。
这礼,便要分开算。
凌曦轻叹一口气,转过身,眉尖微微蹙着。
“你说……”她望向沈晏,眼底写满求助。
“那位秦老太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平日里喜欢什么?爱吃什么?做些什么消遣?”
“首饰呢?偏爱什么材质?金的?玉的?还是瞧着新奇别致的?”
连珠炮似的问,显是真急了。
沈晏见她难得发愁,不禁浅笑:“莫慌。”
他声音温和。
“秦老太君是太后手帕交,当年靖远王府,也是她一手撑起。”
“这些年游遍四海,什么奇珍没见过?”
“送你觉得合宜的,便是心意。”
“银钱不够,尽管问澄心支取。”
凌曦点头,愁云稍散。
沈晏目光落在她唇上。
新描的朱唇,饱满娇艳。
身上清香幽幽,格外勾人。
昨夜帐暖旖旎,蓦地闯入脑海。
他眸色一深,喉结微动,俯下身去。
温热的唇,含住那片嫣红。
“唔……”
凌曦猝不及防,唇上一热,轻哼着推他:“我的口脂!”
沈晏低笑,舌尖犹有甜香。
“嗯。”他嗓音沙哑,眼含戏谑,“我陪你去挑?顺便多买些口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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