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袁氏来院子里闹过后,萧清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也不知萧温茂用了什么法子,竟是让她如此安静。这府里的丫鬟婆子们也没再嚼什么舌根,全府上下像是在一夜之间就都接受了这门亲事,来回奔忙的、谈论的都是在为亲事做准备。
萧清也是。自从她应下了这门亲事,她就再也没出去过,安心的呆在这院子里绣嫁妆,待嫁。前几日,萧温茂有派人过来跟她说下亲事的情况。说是侯府已经正式下聘,要了她的生辰八字,要去找那相国寺的得道高僧合八字,算吉日。再具体的消息就没有了。
钱姑姑与小萱这几日嘴上虽是不说,但萧清看得出她们也在担心这件事。要想这门亲事成不了,最简单也是最好的就是在这合八字上动手脚了。但萧清心里有数,侯府愿聘,萧府愿嫁,这合八字的结果只能是好的,只是成亲的具体时间就看侯府那边是个什么章程了。这院子怕是住不久了……
就在钱姑姑与小萱火急火燎地期盼中,萧温茂终于再一次派人来传消息了。不出所料,合八字的结果很好——夫妻恩爱,共苦同甘。而亲事的时间也就定在三个月后九月初二,宜嫁娶。这时间也算是不长不短吧,两家联姻,其中诸事繁多。这古代交通又不发达,该请的宾客,该采买的东西,都需要时间来安排。好在这和萧清没多大关系,作为新嫁娘她只要安安静静地待着,有事没事绣两针嫁衣就好。于是,萧清每次看到钱姑姑她们从她眼前匆匆走过时,就在心里默念:感谢万恶的封建制度!感谢包办婚礼!
日子就在这一天天的匆忙与宁静中度过。当萧清以为她就要这样度过她婚前的最后一段时间时,一位从侯府过来的姑姑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这是侯爷夫人特地为她挑选的掌事姑姑。来到萧府,既是为了教授她在侯府的一些礼仪、事项,也是为以后她掌管侯府后院做准备。不出意外,这位掌事姑姑将会是她在侯府的得力助手。
这些都是这位掌事白姑姑告诉萧清的,但萧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侯爷夫人还年轻,再怎么样侯府也轮不着一个新进门的小媳妇来掌管后院。这话萧清当然也对白姑姑说过,但是白姑姑的回答只有四个字——依令行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白姑姑既是这样说,萧清自也是这样做,经历过现代社会职场碾压的萧清很明白技多不压身的道理。这嫁过去甭管侯夫人会不会将后院之时交给她,学了这些到时候就是不掌家,也不至于被掌家的人欺了去。如此看来,这位素未谋面的侯夫人对她倒也存了几分真心,至少萧府里没人会想教她这点,想着这些萧清的心里又踏实了些。
充实的学习就这样开始了,每天从日出到日落,总给萧清一种回到学校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真是令人怀念。可是同样的事在不同的人眼里看起来又不一样了,随着白姑姑的到来,萧府原本安静的气氛又平白增点了几分闲言碎语。即使是将全部时间花在学东西上的萧清也听到了一些话。
“这定远侯府就是不一样,新媳妇过门前还得请人先教规矩,生怕新媳妇见不得人。”
“就是,说是先了解侯府情况,其实还不是来敲打人的,看来这门亲事也算不上好。怪不得夫人不闹腾了。”
“对对对,我说这老爷怎么就一下子转变态度了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呀。都说高娶低嫁,这嫁太高就是不好,还没过门就先低人一等了。这人呐还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好。”
……
诸如此类的话,萧清算是明白了这些人在想些什么,不过她什么都没说。人嘛,都有几分劣根性,看到高高在上的主子,某些地方不如她们时,总是令人愉悦的。就这样,这些话又传了几天,直到连钱姑姑与小萱也私底下问了她。
“所以呢?你们就是因为这个,特地把白姑姑给支开了。”萧清好笑的看着她们。
“哎呀,小姐!您怎么就不着急呢?您当初不也是疑惑侯府为什么要派个姑姑过来吗?现在怎么就像没事人一样。”小萱耐不住性子,先喊了出来。
“小萱,这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白姑姑这几日教了我多少东西,待我如何,你看不出?”萧清收起了脸上的几分笑意。
“小姐,这白姑姑确实是厉害,这几日待下来我们院子没有一个不喜欢、不敬重她的。可这外面的传言现在是越传越厉害,奴婢就怕这是个咬人不出声的狗,到时候可就糟了。”钱姑姑毕竟是年长,说的话就是不一样。
“呵,这可真是……”萧清简直是要气笑了,“钱姑姑,我怎么不记得往日里你与小萱消息有这么灵通啊。”
“小姐这是在怪我们?”钱姑姑似是没有想到她一手带大的小姐会这么说她,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萧清有些无奈,又有些泄气,罢了……“钱姑姑听了那么多人的话,可愿再听听我的话?”
“小姐你说,奴婢听着。”钱姑姑憋着气,眼眶有些微红。
“唉……”萧清走过去,扶着钱姑姑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手上使了些劲,才把人摁住了。“钱姑姑,我不是怪你与小萱,只是你是陪着我长大的,应该知道我在这府里是个什么地位。虽说占着个大小姐的名头,可实际上爹不疼,娘就更不必说了。我们这院子里的人何时这么受欢迎,去哪都有人前呼后拥的?”
“小姐你是说……”钱姑姑似是发现了些问题,“可你这不是要嫁去侯府了吗?她们巴结不是应该的吗?”
见钱姑姑有些明白了,萧清稍稍舒了口气,若是因为此事导致钱姑姑与她离了心,那人的奸计可就要得逞了。“钱姑姑您还知道我是要嫁去侯府啊,你想想这些日子,那些人与你说的是些什么话?这是巴结的意思?”
“这……”钱姑姑有些懵,现在细想想,那些话确实是有点怪怪的,可是具体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出来。
“她们说了那么多,是不是都是一个意思——这门亲事不好。”萧清见状,知道钱姑姑这是关心则乱了,“若是我听信了她们的话,认为这侯府确实不是个好去处,还没见着侯爷夫人的面,便先与他们离了心,你觉得我在侯府的日子还能好过吗?这即使日后这个误会解开了,侯爷夫人也愿宽待于我,可终究心里是不一样了。那侯府世子虽说是个心高气傲的,但也未曾听说他对父母不敬。他若是知道我在心里如此揣测他的父母,他又如何会好生待我?”
“这……这……”听完萧清的话,钱姑姑整个人都不好了。最近总想着她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却忘了这萧府的水有多深。“小姐,是……是老奴的错,奴婢……奴婢这就去给白姑姑道歉。”说完钱姑姑便立马站起身来,先外走去。
“等等……”萧清实在是有些无语,这钱姑姑怎么总是不听人讲话说完呢?“钱姑姑,您能听我把话说完嘛?”
“哎……”听到萧清的话,钱姑姑又退了回来,脸色依旧难看。
“钱姑姑不必如此惊慌,我和您说这些,也并不是责怪您。我明白您的心意。自从娘亲去世后,一直是您在照顾我,若说这世上还有谁不会害我,那就您了。不管以后我身边有多少人,您在我心里的位置,谁也越不过去。”萧清想了想还是先安慰了钱姑姑。
果然,听完萧清的话,钱姑姑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她可以为了萧清做任何事,即使是把萧清身边的位子让出去也行,只是心里到底是难受的。没有人会喜欢被他人抛弃的感觉。这次她这么容易着了那些人的道,也未必不是担心那白姑姑就这么把她给顶替了。
见钱姑姑神色软了下来,萧清才开口接着往下说:“我若是不够聪明,看不透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恐怕这侯府,嫁了也是白嫁。若是胆子再大些,直接闹着悔婚,我这辈子也就算是完了。我若是聪明,看透了这弯弯绕绕,处理不好,导致您和小萱与我离了心,这无异于直接砍去自己的左膀右臂。此计不可谓不歹毒。钱姑姑,您得帮我。”
“我说这袁氏最近怎么这么消停呢?原来在这等着。真是……真是太恶毒了!”钱姑姑此时才算是完全明白过来,或许是萧清的话给她吃了颗定心丸,神色竟是比原先更放松。“小姐,您说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绝不再听外面那些人乱嚼舌根了。”
“姑姑不必如此,我还要用用这乱嚼的舌根呢。”萧清微笑着看着钱姑姑。
“小姐的意思是……”钱姑姑有些不解,
“姑姑想想,如今最希望这门亲事能够顺利完成的是谁?”萧清低头理了理衣袖。
“奴婢知道了。”钱姑姑眼睛一亮,立马走了出去。
“小姐……”原本站立在一旁的小萱,见钱姑姑出去了,便忍不住开了口。
“嗯?”萧清知道小萱心里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小姐,奴婢愚笨,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现在才看明白。这若是去了侯府,怕是帮不上小姐的忙了。”小萱低着头,手上的帕子搅得紧紧的,心里满是慌乱。
“怎么?帮不上我的忙,便不想去了?想留在这萧府享清福?”萧清故作正经道。
“不不不……奴婢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是我们这只一个小小的萧府便是这般,那侯府恐怕是更加,奴婢……奴婢是怕被别人利用,害了小姐。”小萱的脸上满是慌张。
“呵呵……”萧清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姐!”小萱看到萧清的行为就知道,她家小姐又在捉弄她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看着小萱急了,萧清才放弃她的玩笑,认真起来,“小萱,你信我吗?”
“当然!”小萱一脸坚定,她或许不够聪明,但是对小姐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
“这就够了。”萧清拉着小萱的手,一脸欣慰。
“嗯。”小萱不太懂萧清的意思,但是她明白,她的小姐不会抛弃她,这就够了。
就在这种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她们双方定下了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的契约,这契约将相伴她们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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