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引蛇出洞

云闯又拦住了她:“你平时在这儿住的时候,住哪间房?”

“你问这个干什么?”

“让姨娘住你那儿,你的房间好!怎么!你五十两都收了,这点子要求还满足不了?”

云卷推开他大步离开了厢房。

合上门,云卷眉宇间怒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狐疑,她朝身后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

伙计将容姨娘带到后院三楼的一间厢房里。

“这就是东家的屋子了,东家平时不常在这儿住,掌柜说只是偶尔小憩在这。我们方才给您收拾了一下,您好住。”

“多谢。”容姨娘和善的点了点头。

伙计离开后,容姨娘把带来的包袱放到桌子上,边倒水边招呼云闯来喝,没得到回应她回头寻找,见云闯正翻箱倒柜。

容姨娘十分疑惑,“闯儿?你翻什么呢?”

“没什么,随便看看……怎么没有啊……”云闯关上衣柜,把床上铺好的被子掀的乱七八糟,见没有又趴在地上往床下看。

容姨娘快步走了过去想拉他起来,“闯儿你这干什么呢,地上多凉啊。”

“诶呀娘你别管我——”

“您二位干什么呢?”

沙棘皱着眉头站在门口,他看着趴在地上的云闯,眼底写满了审视。

云闯身子僵硬,他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支支吾吾的说:“我……我听说这屋里好久没住人了,我看看有没有老鼠什么的。我娘身子弱,我怕地方不干净过了病给她。”

容姨娘一脸欣慰,给他拍着沾了灰的衣裳,把刚倒的茶递了过去。

云闯假装喝茶转过身避开了沙棘的凝视。

容姨娘:“沙老板有事吗?”

“没事,就是怕你们不习惯,所以来看看。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不用了,这儿就挺好的。”

云闯喝了口茶,总算缓和了心情,他转过身假装闲聊,询问道:“沙老板住在哪间屋子啊?”

“我的住处就在隔壁,容姨娘若有什么不方便只管叫我就是。敲一敲墙,我便能听到。”

云闯眼睛微微发亮,他走上前,“沙老板,坐,坐下说。别站着了!”

三人围坐在一张桌上,云闯道:“沙老板,你跟着我姐姐三年了,这水云涧生意这么好,肯定是你的功劳啊!我姐姐眼光真是不错,挑了这么个掌柜的,这水云涧绝对有你的一分功劳,改日我跟三姐说一声,今年岁末多给你分些银子。”

沙棘皮笑肉不笑,“那就多谢云公子了。”

“你这些年给我姐管着水云涧,挺忙的吧?大大小小的生意是不是都是你帮着她谈成的?”

不等沙棘回答,云闯就自顾自道:“肯定是你,就我姐那个木讷性子,她会做什么生意啊。真是辛苦你了沙老板,苦活累活都你干着,结果现在都说我姐年少有为,你跟谁说理去啊……”

“够了。”沙棘厉声喝停了云闯,他额上青筋蹦跳,深呼吸几次,站起身说:“公子若没什么正事要说,铺子里事情很多,我先去忙了。”

沙棘也没给云闯挽留的机会,转身就走了。

云闯一脸不悦:“没礼貌的家伙。不过是个下人竟然这么猖狂。”

“闯儿,你别这样说。”容姨娘温柔的提醒了一句,随后便道:“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我看这儿挺好的,不用添置什么。”

云闯在屋内环视了一圈,房契地契应该不在这个房间里,他阴沉着脸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云闯四处跟水云涧的伙计们套近乎,有意无意的打听房契地契的所在之处,只可惜收效甚微。

这天,温惜朝把他叫到满庭芳,张口便问:“东西找到了吗?”

云闯心虚:“还、还没,姑娘你再给我些时间,我现在怀疑房契地契根本不在水云涧,被云卷她偷偷藏起来了!我正打算带我娘住到侯府里去呢!您再给我半个月……不,十天!”

“三天!”

温惜朝双手按在案上,冷冰冰的看着云闯说道:“三天,你若是还找不到,往后就再也别想飞黄腾达了!没用的东西!”

云闯面如菜色,离开满庭芳回到水云涧,他匆忙收拾行李跑到楼上找到容姨娘。

“娘,快点收拾东西,咱们走了。”

“走?咱们刚来才几天就走啊?这……闯儿咱们去哪儿啊?”

“颍川侯府。”

“侯府?去侯府做什么?闯儿!闯儿——”

容姨娘一头雾水,被云闯直接拉到颍川侯府还没回过神来。

云卷被管事带到前堂,云闯和容姨娘正大包小包坐在前堂喝茶,云卷额上青筋直跳,她遣走管事大步走进堂屋。

“你们又来做什么?”

容姨娘一脸无奈,云闯脸皮厚大喇喇的说:“住你这儿。”

“呵!”云卷冷笑一声,吩咐门口的侍女:“把护院找来,把这俩人赶出去。”

“是,夫人。”

“云卷!你干什么!”

护院很快赶到,架起云闯就往外走,云闯这才知道云卷是来真的,他猛的挣脱护院,扑跪在云卷跟前,拉着她的裙角说道:“姐,姐我错了,你就留我住下吧!”

云卷拧着眉抽出衣摆,“你一会儿要住水云涧,一会儿又要住在侯府,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不想啊,我这不是怕被人说闲话,惹父亲生气吗!”云闯低着头假哭,怕被云卷看出眼底的心虚。

容姨娘上前搀扶云闯,也跟着求云卷:“小卷,你就发发慈悲吧,娘之前给了你五十两,你就让我和你弟弟住几天,就住几天,等夫人和你父亲消了气,我们马上就回去。”

云卷凝着云闯的发梢看了好半晌,微微挑眉,“住可以,西院还有几间客房,你自己打扫,这是侯府不是云家,少使唤这儿的下人伺候你。”

云闯一脸憋屈的点了点头。

他告诉自己要忍,至少先住下。

云卷现在这么猖狂,他倒要看看等水云涧倒了,她还有什么资本猖狂!

西院厢房里,容姨娘屋里屋外的打扫,云闯坐在桌子旁喋喋不休的咒骂:“三姐真是白眼狼,怪不得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这是泼的一干二净!姨娘,得亏是你性子好,这要是换成大夫人,不打死她算好的。”

“你少说两句,你姐姐肯定是还因为上回被绑走的事情怨我,你多给她点时间,等她自己慢慢想通就好了。”

容姨娘不想云闯和云卷闹什么矛盾,毕竟云闯的前途还需要云卷夫君的帮衬。

容姨娘收拾完屋子,换了身衣裳,对云闯说道:“闯儿,你把姨娘准备的东西带上,咱们去见见你姐夫。”

云闯正愁没理由去云卷的院子,听了这话马上弹了起来,翻出东西就跟上了容姨娘。

与此同时,逍遥楼中。

云卷和萧兰亭刚用完午膳,躺在贵妃榻上休息晒太阳,云卷伏在萧兰亭胸口,阖着眼睛享受暖阳。

萧兰亭抚着她的发,想起她方才在桌上提起的事,说道:“云闯和容氏,你若不想他们住,我让长风把他们赶出去。”

“是不想他们住,但我怀疑云闯想偷偷干点什么。”

云卷懒洋洋道:“他那天突然要在水云涧住我就觉得奇怪,后来沙叔说他在我的卧房里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在水云涧那两天也一直在跟伙计套近乎。恐怕是水云涧里没找到,所以才来侯府。”

萧兰亭:“引蛇出洞太麻烦,我帮你去问,马上就能知道他要做什么。”

“不。我要抓他个现行。”

云卷支起身子看向萧兰亭,眼里满是认真和失望。

她轻声说道:“我和云闯虽不亲近,但这么多年我没亏待过他。他若为了什么人背叛了我……这样的弟弟我不要。”

萧兰亭捏捏她的下巴,低低嗯了声。

这时,长风从廊下走来,隔着屏风说道:“世子,夫人,容姨娘和云闯来了。”

二人从贵妃榻上起身,萧兰亭:“让他们进来。”

片刻后,云闯提着礼盒走进堂屋,他一脸热络的冲萧兰亭作揖,“姐夫!云闯有礼了!此前一直没机会来拜访,还请姐夫不要介怀。这是我给姐夫准备的一点薄礼,还请姐夫笑纳。”

容姨娘有些害怕萧兰亭,站在云闯身后勉强的笑,道了句:“女婿。”

萧兰亭抬了抬下颌,“坐。”

侍女搬来两个绣凳,等二人坐下后,萧兰亭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端了起来。

云闯笑着伸出手:“多谢姐——”

萧兰亭转手把茶盏放到了云卷面前。

云卷微微一笑,端起来抿了一口。

云闯的笑容僵在脸上,递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微微颤抖,尴尬从头到脚蔓延,他整个身子发麻脸上发热,如坐针毡。

萧兰亭又倒了杯茶水自顾自的喝了一口,他慢条斯理抬起眼眸,从云闯看到容姨娘,再看到云闯。

慢悠悠道:“给我的礼你送到了,给你姐姐的呢?”

云闯好不容易才把胳膊放回大腿上,听了这话眼睛立马瞪圆了,他尬笑道:“三姐……三姐她什么也不缺啊……”

萧兰亭嗤笑了声:“对外人倒比对自己亲姐姐上心。”

云闯一口气没喘上来,脸憋的通红,容姨娘见状连忙说道:“有的有的。”

她把腕上的金镯子褪了下来,笑着说道:“卷卷,这镯子是你弟弟特意让我带给你的,姨娘怕忘了一直戴在手上,结果还是忘了,你看这事闹的……”

云卷寡淡的表情让容姨娘有些说不下去,拿着镯子的手僵在半空。

过了半晌云卷才淡淡道:“不用了,您自己留着吧。”

云闯挤出一个笑脸,“三姐,之前的确是我做的不好,但我也是太生气了。咱们可是亲姐弟,结果你盘下水云涧三年竟然连我和姨娘都瞒着,你这是没把我们当成一家人看待。”

“我告诉你们,你们转头就告诉许氏和云丞光,我的铺子还开得起来吗?”

云卷笑容里带着不屑。

到底是谁没把谁当成一家人,自始至终容姨娘和云闯都只把云秀那些人当做一家人,她算什么呢?

容姨娘:“小卷,话不能这样说。你当初若早点告诉你父亲,有你父亲帮衬着你,说不定水云涧的生意能比现在更好呢。”

萧兰亭忽然笑了,他漫不经心道:“云家现在的铺子,还有比水云涧生意更好的么?”

容姨娘愣住了,这些她哪里知道,她只是下意识觉得云卷不可能比云丞光能力更强,她只是个小姑娘。

云闯眼珠骨碌碌转,忽然说道:“三姐这么厉害,教教我吧!我也想学三姐开个铺子!”

云卷哂笑声道:“你不是要科举入仕么,开什么铺子。”

“这不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吗,三姐,我是真心请教你,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云闯起身就云卷跪下了。

云卷盯着他看了许久,那深谙的眸色让云闯十分心虚,过了许久云卷才露出一抹笑容,慢悠悠的说:“你若一定要学,明早来这儿点卯,我教你。”

……

翌日,云闯屁颠屁颠就来了,谁知门都没进去,皎月把他拦在院子里,丢给他一本书。

“《九章算术》?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四少爷不是要开铺子,开铺子不会算账怎么行。夫人说了,等您把这本书吃透看透,过了奴婢出的题,就能学下一个了。”

云闯额上青筋直跳,他本就不是冲着学来的,真在这儿看三天书他就废了!

皎月在廊下美人靠坐下,随手拿来一小盅瓜子,边吃边说:“四少爷你就看吧,哪儿不懂的问奴婢,奴婢从小跟着夫人,算术还是精通的。”

云闯哗啦啦翻着书,瞥着皎月,计上心头。

他四下看了看,走上前道:“皎月,你从小就跟着三姐,她盘下水云涧连我和姨娘都没说,你知道吗?”

皎月挺直了背脊,“我当然知道。我和您还有姨娘可不一样,不会听了什么都跟云老爷和许夫人说。”

云闯忍了皎月的冷嘲热讽,趁势问:“那她盘下这个水云涧,得买了房契地契吧,这东西可不能随便放,你知道在哪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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