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姑父还让管事给她送元宵,姑父是不是更喜欢她,不喜欢兰儿?”
“哪有的事。给她送是为了体面。”秦氏抓过她的手,“你姑父是最重规矩的,他肯让你上侯府的家宴,心里便是已经把你当成儿媳了。兰儿你放心,等云秀肚子里的孩子一落地,我马上就让明予娶你。”
秦兰眼底闪过迫不及待的光芒。
和秦氏分开后,秦兰越想越不甘心,丫鬟青绿见状便问:“姑娘愁什么?夫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姑娘和萧二爷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姑娘该高兴才是啊。”
“你懂什么。”秦兰说:“当初我也以为和表哥的事板上钉钉了,可后来呢?表哥不知什么时候认识了云秀那个贱人,怎么也不肯娶我了!云秀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好几个月才能生,这期间难保不会再出变数。”
“那怎么办……要不让夫人先去秦家下聘,将婚事定了?”
“你没听姑姑说姑父重规矩么,我想姑父八成是不会同意的。”秦兰嘀嘀咕咕说:“若有个法子,能让云秀快些滚出侯府就好了……”
青绿瞪大了眼睛,“姑娘不会是想——可不行啊!那可是侯府的长孙,若真出了事……”
“想什么呢。”秦兰翻了个白眼,“我自然不会做那种恶事,否则岂不是变成和云秀一样的人了。”
青绿松了口气,“那姑娘的意思是?”
“若能让她自己小产就好了。”秦兰捻着下巴,“听说孕妇人有孕时若受到强烈的刺激,会引发胎儿不足月小产,孩子能不能活都看运气。若真能让云秀早些把孩子生下来,她就能早些离开了。”
“可不足月小产,孩子不就……”
“又不是我下了药害她小产的。”秦兰自有一套逻辑,她振振有词的说:“云秀若真小产了也是她自己没控制好脾气,若孩子真的死了也怪不得我,只能怪她这个做娘的没有用。”
青绿自知没有她置喙的份,身为下人她只要听主子的就是了。
“那姑娘打算怎么刺激云秀呢?夫人可说过不准您见她。”
秦兰盯着青绿,笑道:“那就你咯。”
半个时辰后,云秀住处的院门被敲响,片刻后里头传来问询:“谁啊?”
“奴婢奉侯爷的吩咐,来给二奶奶送元宵的。”
有人在门内取下门栓,梧桐探出头伸出手,“给我吧。”
青绿:“侯爷吩咐了,要奴婢亲眼看着二奶奶吃了才行。完了还得把碗碟还回厨房去呢。”
梧桐见她穿着府里婢女的衣裳,所以是生脸也没起疑,将人放进了院子里。
“二奶奶,侯爷命人给您送元宵来了,您起来吃两口吧。”
云秀过了许久才出来,她瘦了一些,但气色还好,云秀可不会因为落入这种困境而自暴自弃,她一定要找到时机出去报仇。
她坐下吃了两口元宵,余光打量着青绿。
“我好像没在府里见过你。”
云秀放下勺子,用绢帕擦拭嘴角,问道:“新来的?”
“嗯,奴婢来了没多久。”青绿:“您不吃了么?”
“太腻了。”云秀拖出凳子示意她坐下,青绿忙说:“这不合规矩。”
梧桐退下手腕上的银镯子塞了过去,“夫人就是想问你几句话。”
青绿这才扭扭捏捏坐下。
云秀:“府上这几日如何?夫人,二爷可都消气了?二爷提起过我没有?可有去过云卷的院子?”
“府上挺好的。夫人和二爷没提起过您,似乎还没消气。至于二爷去没去大\奶奶的院子,奴婢就不清楚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夫人将表姑娘秦兰叫来府里,已经住了有几天了。夫人有意让秦姑娘做二爷的继室。秦姑娘和二爷相处的特别好,二人不但去逛园子,二爷还带秦姑娘听戏,送秦姑娘金银首饰。今晚元宵家宴,侯爷让秦姑娘也跟着同桌用膳,似乎也准了这门亲。”
秦兰——
云秀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萧明予遇见她之前本是要跟这个女人定亲的,后来婚事黄了,她眼高手低等了好几年最后嫁不出去,后面还回过侯府想勾引萧明予,只是没能成功。
云秀一股股火往头顶上冒。
她人还没死,肚子里还怀着萧明予的孩子,萧明予和秦氏已经把她当成死人了。
是不是只等她生产后就要马上将她逐出家门,给秦兰挪地方了!
云秀目眦欲裂,恨得咬牙切齿,她对秦氏那么好,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出谋划策,之前云家还在的时候她甚至偷偷给秦氏银票花!她对秦氏掏心掏肺的孝顺,秦氏却不拿她当人!她绝不会就这么甘心被扫地出门!
云秀捂着肚子大口喘息,梧桐将人往里屋搀,青绿见状拿上碗碟就跑了。
云秀好不容易缓过这口气,却又有一股怨气积压在了心里,这口怨气不是一日而成的,日积月累到现在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夫人您撑住啊,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回了许家,只要小少爷还在府里,您还是有机会回来的。您肚子里的可是侯府的长孙,秦兰她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您。”
云秀蓦地抓住了梧桐的手,“秦氏那个贱人,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梧桐被她吓了一跳。
云秀突然想通了,她之所以会陷入眼前的困境,归根究底就是因为云卷和秦氏!
云卷勾引萧明予,而秦氏几次三番逼迫萧明予休了她,那老贱人根本没把她当成儿媳,谁都可以取代她,眼下自己刚刚落难,她就迫不及待的把侄女叫来接手,她、休、想!
云秀坐了起来,她从床的夹缝里掏出几粒碎银子,塞进了梧桐的手里。
“你去,买些砒霜回来。”
……
这日,秦氏从外头回来,让于妈妈解下外氅挂好,笑着走进暖阁。
没一会儿,于妈妈说:“夫人,二少爷来了。”
萧明予撩起棉帘走了进来,“娘又出去看戏了?我方才来过一趟,您都不在。短短两天,我来见您跑空多少次了。”
“今儿不是去看戏的。”秦氏喝了口茶,笑着说:“我跟兰儿一起去挑你们新婚要穿的布去了。”
她说:“我已经跟布坊的人订好货了,明日他们就送上门。那大红色衬你,我儿穿上一定好看。明儿我还请了裁缝来府里,给你量尺寸裁衣,明天还是这个时辰记得过来。”
“娘……”萧明予无奈道:“是不是太着急了?”
“那怎么了,云秀孩子马上要六个月了,这么算算也就剩半年时间了,不得抓紧准备。”秦氏说:“娘想好了,这次也要大操大办,上回那婚事太晦气,这回一定要每一处都仔细,确保不出差错。”
“您这么招摇,外头听了只会对侯府嚼舌根。不知道的人会怎么看我,怎么看侯府?云秀孩子还怀着我就准备跟继室的婚仪了?我成什么了我……”
萧明予嘟嘟囔囔,寒济寺的事因为不太体面被压了下来,没有人知道云秀做的那些事,自然就会有人同情她。
萧明予前两日出去喝酒听到了一些不好的声音,这才连续几日来找秦氏,想劝她收敛。
秦氏一下就炸了:“谁!谁说你不好了?那群刁\民嘴巴坏得很,你不必放在心上。”
“娘……”
秦氏脸色一沉,“你是不想我这么早准备,还是想拖延着不娶兰儿?”
“我没那么说……”
“你是不是还惦记那人呢!”
话头一下子跑偏,萧明予赶忙制止,“不说了娘,我们不说这事了行吗?”
他把于妈妈叫进来,吩咐道:“让小厨房做一碗小吊梨汤端进来。娘嗓子都哑了,这几日是不是又不好好穿衣受凉了?”
“那是被你气的!”
萧明予想给她倒杯茶,结果屋里的茶壶空了,他皱着眉喊于妈妈,于妈妈很惊讶:“老奴明明记得刚才添了的……老奴这就让人再添一壶送来。”
她离开后很快又折返回来,将一个青花碗递了过去:“夫人喝这个吧,老奴在外间桌上看见的。应该是小厨房送来给夫人的。”
秦氏还在生气,别过头抚着胸口。
萧明予笑了笑,“给我吧。”
他打开盖子,用汤匙搅了搅,八珍汤散发着香甜气味,萧明予舀起一勺喂到秦氏嘴边。
“好了娘,喝口汤消消气。”
秦氏和他对视片刻,笑出了声,她推开萧明予的手:“行了,别跟我这里献殷勤。这两日功课做的怎么样?我忙着府里的事都没检查你的功课。”
“挺好的,夫子说有长进,改日我把新写的策论拿来给您。”
秦氏表情缓和了下来,她看着儿子的脸,感叹道自从萧兰亭死后,萧明予的确一日比一日稳重了,秦氏倍感欣慰。
她温声说道:“该刻苦时刻苦,该休息时也得休息。看你眼下都青了,来之前用膳了没有啊?”
“还没。”
“这孩子……于妈妈,传膳。”
秦氏说:“你把汤喝了垫垫肚子,等会儿和娘还有兰儿一起用午膳。”
“知道了……”萧明予捧起汤盅一饮而尽。
秦氏脸上挂着笑,接过他手里的汤盅递给于妈妈,谁知下一秒——
萧明予的表情忽然僵直,在秦氏的注视下他突然栽倒在地,身体开始疯狂抽搐。
秦氏的尖叫声穿透了房顶:“明予!明予你怎么了!”
萧明予像条离水搁浅的鱼,身子不停弹跳了一阵,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殷红的鲜血喷洒在地上,也喷了秦氏一身。
于妈妈扑上前探了探萧明予的鼻息,瞳孔震颤。
“没、没气、二爷没气了……”
秦氏两眼一翻,倒在了血泊之中。
“夫人!夫人您醒醒啊!”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逍遥楼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
云卷正在暖阁里看书,忽然就听到外头吵吵闹闹的,隔着支摘窗她看见惊蛰慌慌张张跑进了上房,很快来到暖阁。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惊蛰深吸一口气:“二少爷中毒暴卒了!”
“什么?”
云卷不可置信的皱紧了面孔,手里的书掉在了炕上。
萧明予中毒死了?
怎么可能呢?
“人在哪儿?”云卷下炕穿鞋,惊蛰赶忙取下架子上的大氅给她系上。
“还在金梅园,恐怕这会儿府里上上下下都传遍了。侯爷不在,大夫人晕了,外头都都乱的不成样子了。”
“派人赶紧请侯爷回来。金梅园里萧明予碰过的东西全都看管起来,不许任何人碰,再拿我的诰封去宫内请几个太医来。就算人救不回来至少要弄清楚是怎么死的。”
云卷赶到金梅园的时候,廊下随处可见惶恐不安的丫鬟和下人。
秦兰早已哭跪在连廊下,她身上还穿着今天刚和秦氏出去挑的新衣,谁知转瞬她的未婚夫君就命丧黄泉了,秦兰不仅哭萧明予,还在哭她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迈进的高门朱户。
云卷经过她身旁并未停留,只吩咐了一句:“把她带去西厢房哭,别在这里待会儿挡了太医的路。”
廊下的下人们立即上前把秦兰架走了。
如今的云卷就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房内,于妈妈跪在床边,哭声悲戚,云卷近前看了一眼,萧明予脸色惨白躺在床上,胸前衣裳被鲜血浸染的通红,整个下颌直至脖颈全是还未干涸的血迹,屋内血腥味冲鼻,云卷几次作呕,用绢帕挡着才勉强能忍住。
她探手试了试……果然没气了。
云卷:“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二爷为何会中毒?”
“二爷是喝了八珍汤才死的。”
于妈妈指着暖阁的方向,惊蛰跑过去看了眼大声说:“地上是有打碎的碗盏。”
于妈妈:“本来二爷和夫人在暖阁聊天,一直好好的,谁知道二爷喝完八珍汤,突然就倒地抽搐,吐出一口血后老奴再试鼻息……就已经没气了!”
“汤是哪里来的?谁端来的?谁做的?”
“老奴也不知道……那汤就摆在桌上,老奴以为是厨房准备好的,就端给二爷了。”
谁能想到这个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正大光明的给萧明予下毒!
云卷:“把厨房的人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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