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甄聪说我情绪不稳定。

涉及到我的利益的时候,我情绪怎么稳定呢。

不,是我不对,我应该情绪稳定。

我还要耐得住寂寞,坚守底线,这几天不给甄聪发微信。这个寂寞很难忍受的,我担心甄聪跑了,好不容易找个男朋友。

这又一天过去了,我打开交友软件,看了一下,甄聪在两个小时之前登录了,昨天我看的时候他有超过一天没有登录。说明甄聪现在登录的少了,但是还是在登录。

甄聪在我这里情绪稳定,是因为他觉得他可以拿捏我,最近都是我在给他主动发信息,我累了,也让他烦我了。昨天他给我发微信说,“我这阵子很忙,等我有空了再联系你。”我还给他回了几句话,他没有理我。

我问了孙悦,孙悦在从事建筑行业,她说忙起来是很忙的,根本没空干别的。

甄聪主动给我发微信的时间都没有吗,不是,不是没时间,是没心情。一个是他工作忙,没心情跟我闲聊,还有就是最近都是我主动,他烦我了,觉得聊的太多了,该放一放了。

所以我决定,周日之前都不会主动给他发微信,今天是周三。

马上实行不聊天,会有些空虚,当然有办法了,因为现在跟袁自凯在聊着。我跟袁自凯还没有见面,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可以见个面,这样见面好不好啊,背着甄聪做坏事,心里有些忐忑。

甄聪又没有跟我官宣,他前两天的晚上还把我教育了一顿,我也很不爽啊,其中,他说我,“你去找你们学校的体育老师,他对你动心了。”“你去找你们村的人,你生孩子,他带孩子,你还可以揍他。”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气话,还是真心说的,可是我挺伤心的,我对他请求说,“你能不能每天主动给我发个微信。”他说,“你能不能给我每天发十块钱。”我说,“我没有向你要钱。”他说,“那你每天给我发一张自拍,每天发个吻。”这都是气话,我很不想听,我看着他给我发的微信,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我想的是别总是我主动,这样我很累,这样我就会感觉不到爱,而让甄聪觉得我是情绪化,情绪不稳定。我不想做这样的人。

到现在,他说这阵子忙,这个确实是真的,他不给我发微信,我问一句,他简短的答一句,显示着他有多忙。

在《凡人歌》电视剧里,那隽加班一个月,每天在公司里工作,用简短的时间睡一会儿。那隽的女朋友李晓悦说,“咱们都一个月没见了,我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咱们这样就属于同城异地恋。”跟我们情况一样,甚至说我们更严重。

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还不能见面,我心里有些空虚,寂寞,难耐。

现在我也在问我自己,“甄聪到底爱不爱我?他爱我有多深?”

如果我有几天不给他发微信,他会思念我吗?还是会忘了我?

我现在需要赌一下,这段时间我总是付出,他总是获得,一个人在不付出而轻松获得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付出的痛苦。前段时间我也想过不给甄聪发微信,顶多维持一天,第二天就发了,还是我主动发的,不过他回微信回的很开心,还有些表情什么的。看,我就是这么容易满足,所以才会被踩在脚下。有一次我跟他说,“我再主动给你发微信我就是狗。”我想让他主动发一下,他没有主动,后来又是我主动的,我说我就是狗,他开玩笑的叫我小狗狗,恶心死我了。

他看我每天主动给他发微信,好像就是告诉他一个信号,“我每天很闲,”搞的他还说我,“你去干个副业吧,挣钱使人快乐。”

太讨厌了。

这也是在跟我交流,我觉得又生气,又开心。

我的需求很简单,能主动跟我发微信闲聊就行了。

那是现在甄聪不主动给我发,所以我的目标就是主动给我发微信。如果甄聪主动了,我还会有进一步的要求,人的欲望就是这样,永无止境。还有,甄聪觉得跟我聊天没有经济价值,我说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用钱来衡量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能情绪稳定呢,根本稳定不了。

世界上没有我李梦解决不了的问题。

根据总结很多过来人的经验,现在要做的有两个事,第一,冷落甄聪,第二,联系其他男生。

现在就有个送上门的男生,袁自凯。

会不会对袁自凯不公平?没事的,也许跟袁自凯聊几天,发现不合适,分手了,神不知鬼不觉。也许觉得跟袁自凯更合适,让甄聪在一边偷着哭去吧。

这是甄聪教我的,要利益最大化,现学现用。

甄聪也不是那么情绪稳定,为什么他说我的时候比我稳定呢。第一,他在教育我的时候,是他在发泄情绪,他当然觉得爽了。第二,他在我面前有优越感,所以就会稳定。第三,可能他的情绪本身就很稳定。

有些人天生情绪稳定。

比如我教的文科班的学生。

我刚刚接手教的时候,很不适应。文科班本来总体成绩就比较低,数学更是尤其的差,平均分四十多分,难以入目。当时那段时间,我上完课心里就不痛快,他们什么也不会,还不着急,就我在那儿着急。皇上不急,太监急。

同事在一旁劝我别生气上火。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我就很适应他们了,被他们同化了。

我跟他们说,“我最喜欢教的是平均分一百分的,其次就是你们。”

他们很开心的应付我。

教他们特别的省劲,因为他们基础差,思维能力差,计算能力差,总之跟学习相关的都差。但是他们情绪稳定,不会做题也不着急。

每次上课的时候,都有几个睡觉的,把他们叫起来,就又接着睡,或者有的同学站起来睡,我真怕他倒了。上课认真听讲的刚刚有一半的同学,其他同学,有的不知道讲哪一页,有的翻着书发呆,有的冥想,有的写信,有的做手工等等。没有你看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前天我上课的时候,跟他们说,“你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他们很疑惑的问我教了什么。

我说,“你们教会了我情绪稳定,生活中开心最重要,其他都是浮云。你们教会了我生活要不急不躁,耐得住性子。”

他们开心的议论,我听不清在议论什么。

坐第一桌的男生说,“这不是没心没肺吗?”

我突然醒悟了一下,好久没听到这个词了。

课下我认真思考了一下。

情绪稳定包括两个情况,一个是没心没肺,一个是城府很深。

我做不成没心没肺的人,那我就做有城府的人。对,就这样,甄聪教的我,我就在他这里用。

我就是太恋爱脑了,陷得太深,所以才会频繁的主动的给甄聪发微信。其实如果一个人频繁的给我发微信,我也会觉的烦,即便是我对他有点意思。那甄聪现在就是这个情况,我既然领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就要改变他。

我属于慢热的,刚开始甄聪挺主动的,后来就剩下我主动了,成了热了之后的恋爱脑。都是我的错,导致成了现在的状况。好烦,我觉得谈对象比工作还要难搞。工作中,上上课,批阅作业,都是可以驾驭的,怎么我搞个对象,他去忙工作,不跟我腻歪在一起,搞的我心慌慌。他挣钱也好,总比不挣钱好。其实吧,我就是一个矛盾的人,如果我男朋友不去搞钱,天天拿着手机玩,我会立即跟他分手,我觉得这样是不上进的表现,就我一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婚后不得喝西北风啊。甄聪太上进了,都没空跟我腻歪,不爽,过犹不及啊。如果两者当中选择一个的话,我就选甄聪吧。

晚上做梦,梦到我结婚的场景。重点是地点不对。

梦里,我穿着一身红色的秀禾,头上戴着流苏,坐在车的后座上,驾驶到我们村的村委会那里,打开车门,地上铺着红地毯,显然是有水,地毯湿了。我小心的走了两步,有个男的拿着一大捆地毯,想铺在从村委会到我家的路上,铺了一点的时候,我抬脚迈上去,还没有落脚,被我爸的说话声打断了。好像是说我家另一个院子的什么,另一个人说没事,我就又转回头要迈上去,我就被尿憋醒了,但是我还想接着睡,接着做梦,睡不着了,起床上厕所。

上完厕所接着睡觉,接着做梦,梦到了另外一个场景,是甄聪抱着我从我家出来,一直抱到马路旁的车上。大脑好像还比较理智了一下,想到结婚应该去住市里的酒店,而不是开车到我家。梦里还有个场景,就是好多人在饭店里吃饭,甄聪穿着一身西装,瘦瘦的,都不能把西装撑起来。甄聪向我申请,说,“我能不能去办张手机卡,我现在只能在有无线网络的地方收到工作信息,很影响工作。”我说,“那就去办吧。”实际情况甄聪怎么可能跟我申请呢,我就像他身旁的木棉树,我俩平行的站立,他不让我依附,也不让我走远。

关于梦里结婚的场景,地点是不对的,应该从我家出发,而不是开车到我家,早晨醒来之后,我上网查了一下。周公解梦说这是我的感情混乱了。

天呐。

我也觉得混乱了。

所以我不打算跟袁自凯见面了,就先做个朋友吧。

我还意识到一个问题,袁自凯总是给我发微信,我感到很烦,我主动给甄聪发微信,甄聪也得烦我。

昨天晚上,跟袁自凯聊了一会儿。

刚开始他问我,“你几点下班?”

我看到之后,以为他要约我出去吃饭散步,刚刚洗完头发,不想去。当然了,不想去的原因不只是刚刚洗完头发,我心里不太愿意。我把手机放到一边,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回他,我说,“已经下班了,跟同事在外边呢。”其实我就在宿舍里吃饭呢。

袁自凯说,“真羡慕你。”

对不起,我真不想骗你。

过了会儿,袁自凯说,“我觉得我真该去拜拜,最近特别倒霉。”

我问,“怎么了?”

“一个女的来加油,我跟刚来的实习生说事呢,让她等了半分钟,她就举报了,扣了我五百块钱。”

“可能是那个女的心情不好,正好你们又迟疑了一下,她想的是你们应该立马笑脸相迎。”

“我们公司就是这么规定的,我们账上有点问题,就让她等了半分钟。”

我安慰了他几句。

就跟他聊了几句,晚上就做那样的梦,唉,我真是心眼小啊。

就在梦醒之后的早上,决定不跟他见面了。

但是袁自凯发来微信说,“今天我休息,有时间出来待会儿啊。”

我拒绝说,“我得上班啊”。

“不是每天都有晚自习吧。”

“最近有点事,有些忙。”

“这样不就成了虚拟女友了。”

我不想说什么了,我不想骗你,袁自凯。

袁自凯的名字可能就是由袁世凯而得来的,但是大家对袁世凯的评价不是很好,不知道他父母为什么还给他起这样的名字。可能是想让袁自凯成为像袁世凯的伟人,都是望子成龙。

袁自凯的工作是在加油站加油的,他解释说,“是因为刚刚考上中国石化,在基层锻炼,我是储备干部,以后要当站长。”

我不清楚中国石化是不是这样的一个模式。之前以为加油的人都是顾的临时工,原来本科毕业去加油,还得通过企业的考试,好难啊。袁自凯说,“你介意我的工作吗?”我说,“不介意啊。”我当然会介意,我怎么口头上说介意呢。我记得年前我在中国石化加油,是一个过了四十岁的男的,这个男的也是考上的吗,那过了四十岁还是一个普通的加油的。所以袁自凯可能一直都是在加油站加油,也有可能去当站长,就不用加油了。

我觉得说我男朋友是加油的,很没面子,虽然是考上的。选择男朋友是在成年之后理智的情况下选择的,选了这么多年,选个加油的,心里不爽。

好吧,应了算卦大叔的一句话,跟袁自凯成不了。

甄聪在见面的时候会讲好多话,但是在微信上不会讲很多,我们在微信上聊天主要聊两个事,第一是暧昧,第二是教育对方。比如前几天,我本想教育他,结果被他教育了,心塞。他说他不喜欢在微信上聊天,我之前也不喜欢,现在还是比较喜欢,我觉得这也是占有甄聪的一种方式。好吧,我占有欲太强了,得改,现在正在改的过程中。

我之前对甄聪太依赖了,整天给他发信息,还是主动发,他看到我的信息之后,心里肯定很腻歪。可是你知道吗,之前我要是一天没给他发信息,心里就忍不住,难受,必须用发信息这样的药来解救。现在没事了,不发信息,心里也是很爽的,他在我心里占据着一定的位置,用他朦胧的面孔。因为很久没有见面了,我快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我得通过那件有扣子的衣服作为引子,去想,酷酷的发型,满脸胡子,展现着男士的风采,大大的双眼皮眼睛,高高的鼻梁,大大的有厚度的嘴唇,整齐洁白的牙齿。总之,甄聪在我心中就是完美的化身。

国庆放假刚刚开学,学生们都比较困。站在讲台上,放眼望去,大部分同学睁着眼睛,一部分同学趴着桌子睡觉,一部分同学低着头睡觉,我真怕他们一头栽到桌子上。不管我讲什么,都没有人搭理,好像睁着眼的同学也在睡觉,就像张飞睡觉一样,就差打呼噜了。看着这么沉闷的气氛,我说,“大家听懂了吗?”没人说话。我说,“有问题吗?”没人说话。我说,“大家能不能搭理我一句,”还是没人说话。

我自己都想为我的尴尬笑一笑。

还是没人搭理我。

我想,给大家讲个段子吧,这是我最拿手的事了。

我讲了一个段子,之前大家会跟着议论,但是今日不同往日,没有人应付我。

睁着眼的同学目光呆滞,不聚焦,仿佛看不到我似的。

我又尴尬了。

只能接着讲课,还有这节课的任务,完成任务,完成教学进度。

我讲着讲着,忽然踩空了,从讲台上掉下去了,旁边有个空调,下意识的抱住了空调,停了两秒钟,回了回神,我以为大家会笑,结果没有,是我想多了。班里还是安静的出奇,像是一个电视剧被静音了,明明能看到这么多人,但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些学生情绪多么稳定,他们不介意任何事,比如数学满分150分,考了10分,还会洋洋得意的大声说笑,上课又睡了一节课也没有关系,课下活跃的与同学交流。他们在乎什么呢,好像什么也不在乎,就得这样,什么也不在乎,放平心态,不管明天的太阳是否升起,不管明天吃什么饭,不管之后的事情,只要现在开心就好,这样的人心态平和,情绪稳定。

当时我掉下讲台后,大脑一片空白,难道这是告诉我感情生活不要混乱吗,这是报应吗?对,是这样的,不能继续跟袁自凯联系了,我这几天就安静的生活工作吧,每天对着西边祈祷。如果我跟甄聪说让他找一个我们班学生这样的,他肯定是认为我又在攻击他或者教育他。甄聪想让我变成的样子就是,独立不黏人,能挣钱,情绪稳定,工作能力好,能给他提供情绪价值,能接受他怪异的想法。

袁自凯看到我没有回他微信,便不再给我发了,特别感谢袁自凯充当了一次“我”,让我知道我在甄聪心中的形象是多么的不好,我现在没有任何想去给甄聪发微信的冲动。其实之前我认为情侣或者夫妻之间应该是无话不谈的,应该是没有秘密的,后来听到别的同事讲自己的另一半先斩后奏的事,我知道夫妻之间也可以隐瞒一些事情,隐瞒也不代表不好。在甄聪这里我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什么话该跟谁说就跟谁说,能不说的就不说了,说多了对方也会烦,自身就掉价了。

等着甄聪联系我,到时候我再答应就好了,猎人假装当猎物,再不小心上钩,岂不是更好。现在跟甄聪发展到今天,已经分不清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了,我要做的就是等待,开心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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