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食魂兽接连落地,这一幕看得谢婉君愣在原地,方才还殊死搏斗,眼下却是静观,头脑一时没反应过来,迎面就走来一细长人影,身穿深色长袍长裤,绾发戴簪,颇有古人韵味,等人走近谢婉君视线里,这才看清来人容颜,只觉她神若淡雪,秀美绝伦,自带一股松风寒意,见她蹲在裴淮之面前,蓝色发光的双眼凝视在他身上,还准备用手伸向他时,谢婉君急忙过去拦住,疑道:“你是谁?”
她缩回手,淡然道:“只是路过,见你们遇到危险,才出手。”谢婉君看她说话干脆,表情自然,不像说谎,再者没发现她身上没有妖邪之气,便暂时打消她是邪祟疑虑,又问:“方才你想对他做什么?”
“他受伤了,体内真气紊乱。”她指着裴淮之脖子一圈红印,拿出一颗黑色药丸放在手心给他,“吃了这个,会好得快一点。”
裴淮之伸手去拿,把药丸握在手心,见她起身走向一旁的贺观南,他也去看贺观南状况。只见她撕开带血上衣,露出后背,背上布满血丝,密密层层,尤其是左半背部有一长条东西陷入肉里,像长虫之类正在肉里来回蠕动。
“触须钻进肉里,得取出来。”她抽出怀里小刀,药瓶,把药粉涂抹在刀刃处,再烈火烧一会儿,“你们把他按住,取的时候太痛或许他会挣脱。”
谢婉君与裴淮之上前,一人按住他手臂,一人按住他双脚。看刀子刺进肉里,划开一道口子,然后把药粉滴在血肉里,没一会儿,肉里的触须在背部来回游窜,此时贺观南身体抽搐剧烈,她又把药粉滴进,肉里的触须渐渐往口子这边靠近,直至它露出触角,她迅速伸手,两指一夹,一扯,一扔,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裴淮之望向扔在几米远的触须,竟然还在活动。
“把这个药给他吃下,半个小时后他会醒来。”她把药丸给谢婉君,“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周围我已布下法阵,食魂兽进不来。”谢婉君赶紧把药给贺观南服下。
从她出现那刻,她的眼睛一直是发蓝发光,裴淮之知道这种眼睛叫“天眼”,是极少人拥有,而这眼睛也是他一直以来要寻找的,因为他父亲就是被拥有这双眼睛的人所杀。父亲惨死画面他一直记得,他进入协会就是要寻找杀害父亲的人,寻找那个拥有天眼的人,可找寻多年未果,如今终于被他碰上,不经感概,这不知是缘分,还是运气。
天色黯淡,凉风习习,林里潮湿,谢婉君捡起四处散落枯枝架起火堆,把贺观南移到火堆旁,小心照料着他,她往火堆里添柴,继而把目光转向对面救他们的人。那发着蓝光的眼睛转然变成黑色,神色却比方才多了几分冰冷淡漠,谢婉君思量许久,才缓缓开口:“谢谢你出手相救。”
她闻声微微点头,以表态度。
谢婉君见她面容似与他们年龄相仿,可术法修为却远超他们之上,不由得怀疑她究竟是何身份,若她真是邪祟变成人样来戏弄他们,那他们肯定是逃不出去;如果她只是路过的灵师,那她也绝不是普通路过,想到这里,谢婉君轻微抬头望向她,与她四目相对,而她的眼睛停留在谢婉君身上一秒便沉了下去,随之开口道:“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山里?”谢婉君直白问道。
“我是常年在外游历的灵师,若是碰到邪祟我定然会出手处理,两天前我在山下村子附近感觉到山里有邪气,又见村里出现邪祟害人现象,便到山里除邪祟来了,恰好碰上了你们。”
这一番说词确实有几分可信,谢婉君虽不信碰巧,但世上确实有碰巧,而且若是没有她出手,此刻他们早已成为死人,论这点,说她是邪祟变的,也不太可能,毕竟邪祟是想要他们死,何必出手救他们。反正现在疑点正在打消中,谢婉君又问:“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姓扶,单名桑字。”
裴淮之服下药后,在一旁静坐调息,在调息过程中她们的对话也都听到,此时他感觉身体变得轻松许多,气息也慢慢变得平缓。他睁开眼,走向火堆旁坐下,谢婉君朝火堆里加柴火,关心道:“身体怎么样?”
“好了很多。”他说完就把目光投向对面低头的扶桑,看见她就把她代入那晚提刀杀他父亲那人,似乎认定扶桑就是杀他父亲的人。要说他如此确定扶桑就是杀父之人定然是不能的,因为他并没看清那人的容貌,只知道那人有天眼,腰间有紫光吊坠。而他只是把多年怒气宣泄在扶桑身上,今晚若是遇见其他有天眼的人,他也会这么去做。他太心急了,也太想知道他爸爸惨死的真相,可找了八年都没找到可疑之人,如今突然遇见,心里又不知该如何去做。此时他手握粗枝,“咔嚓”一声,接着朝火堆一扔,上头的恼气一下就被火燃烧殆尽。
火堆烧得噼里啪啦,他把目光转到地面。
不久后,他说:“你术法高超,医术也厉害,应该早就看出我们是什么人。”裴淮之问的这问题也是谢婉君想问的。
扶桑缓道:“枪上刻有符纹,子弹含有朱砂,又会使用术法,你们是灵师协会的人。”
这个答案他早已知晓,他提这个问题无非是想顺其自然提下一个问题:“既然你知晓我们身份,自然也清楚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听到这个提问,扶桑停下手里加柴的动作,迟疑片刻,道:“你们是来除邪祟以及找碧落灵珠。”
碧落灵珠!
谢婉君听到这四个字登时瞳孔骤缩,此刻她心里暗想:二部发现山里有碧落灵族踪迹也是来回在山里摸寻两个月才确定有,她不过才来这里两天,又是如何知晓,难道是协会的人告诉她的,知道山里有碧落灵珠的人除了二部几个部员,会长,一部部长,我们,或者她前面说的都是假话。
当下,谢婉君立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山里有碧落灵珠。”
扶桑讲述原因,她三个月前来南君山里寻野人参,寻常山里能找到几株野人参已是上天赐福,可南君山里竟出现几十株野人参,而有些野人参竟能走路,足够稀奇,这种情况定然不是所谓上天赐福,而是山里存有东西能滋养万物生长。而碧落灵珠是由天地灵气所化,至纯至净,灵气充盈,蕴含灵力,生物得到灵气滋养便会疯狂生长,甚至能成精,所以扶桑怀疑山里有碧落灵珠存在。她怀疑,却没在山里寻找,只拿着野人参下山去了。这第二次来南君山就是现在,路过附近,见山里有邪气,为除邪祟进山。
谢婉君无法判断扶桑这些话是真是假,毕竟只是单方面说词,而谢婉君对事都是朝最坏结果去考虑,所以扶桑此时在她心里是一个有诸多问题的人,如扶桑第二次真是路过南君山吗?如果扶桑只是一个普通人,谢婉君也不会对她怀疑种种,可她是一个修为很高的灵师,要说她对碧落灵珠没有想法,谢婉君打心底不相信。
思考半天后,谢婉君把身子往裴淮之那边挪了挪,两人大约一尺距离。谢婉君用手肘碰了碰裴淮之,见他转首,低语道:“她有问题,试试她,你可别什么话都说。”
他当然知道她有问题。裴淮之会了谢婉君意思,把头转向扶桑,道:“自从碧落灵珠丢失后,协会这十六年来都在寻找,如今好不容易得知南君山里有灵珠踪迹,肯定需要来山中来寻找一番。你应该知道十六年前灵珠丢失事件。”
此话一出,谢婉君顿时无语,方才明明告诉他有些话不能说,他倒好,直接摊了底。可他就是故意这么问。
“灵珠失踪那天是晚上,西湖周边地区都陷入恐慌,出现了大量妖怪,然后天降数道金光,妖怪顷刻消失不见。”贺观南醒来有一会儿,听裴淮之在说十六年前灵珠失踪事件,他之前也听会里同事说过这事,知道不少内幕,便开口道:“而且当时有人还在西湖里看见一头巨大的妖怪,模样恐怖如斯,这件事过后,会长把会里所有人全部彻查一边,直接把一二三四部的部长全部换了,老林就是在那时候上任的。”
谢婉君见贺观南说话利索,想必身体好转不少,关心道:“身体如何?”
“谢谢副部长关心,伤口有些痛感,但比之前好太多。”贺观南慢慢支起身子,朝裴淮之那边望去,一眼看见他脖子上手印,道:“你这脖子上掌印哪来的?”
“方才你发疯一般掐我,差点就被你掐死了。”裴淮之回道。
“他只是中毒了,神志不清,见谁都抓,食魂兽触须都带有毒素。”扶桑淡淡说着,贺观南感觉第一次听见这声音,闻声望去,蓦然,视线里闯入一个绝色女子正坐在他对面,只觉她气若霜雪,莫可逼视,一看就是不俗之人,他轻声问旁边的谢婉君:“这小姐姐从哪里冒出来的?”
谢婉君看他一脸花痴样,道:“救我们的人,她叫扶桑。”
贺观南两眼落在扶桑身上几秒,便能感觉到她气质不凡,笑道:“扶桑,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出去之后,我请你吃饭,你看怎么样。”
“......”谢婉君听后表示无语,明明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还顺便补充道:“搭讪也得讲究方式,你这方式有些过时了。”
“方式不重要,重要是结果,而且我是真心想感谢扶桑,毕竟她救了我们三人,你们就没想过报答。”贺观南感概道:“我真的差点就死了,本以为上次去古墓已是凶险万分,可现在我觉得这次任务才是非比寻常。”
裴淮之倒是在心里笑得开心,贺观南就是这么自来熟的人,与谁都可以说得上话,所以他在协会里是出了名的人缘好,名声也好,要是换做裴淮之,他肯定不敢这么说,因为太尴尬,尴尬得想找个洞钻进去。
扶桑对贺观南的话微微点头。
见扶桑点头,贺观南有些开心,这开心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莫名开心,转而他又道:“你们刚才不是在说十六年前灵珠丢失一事嘛,我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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