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塔娜抬眼看了下天空,如血一样的夕阳染红了天幕。此时周围的光线已渐渐暗淡下去,啼叫的鸟儿也纷纷开始了归巢的旅程。
在大森林与埃尔弗森之间有道的缓冲林,分隔开两个地方。
希塔娜安静走在城郊这段熟悉的路上,四周虫鸣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可她的内心却就像一潭死水那样平静。不过一个人走着,心里难免会开始想着过往的一些东西,那一潭死水也泛起了些波纹。
她感觉身边似乎出现了几个人影,他们穿着各异,扛着兵刃,意气风发。回忆的浪潮便即刻袭来……
十年前,大森林出现了瘴气空窗期,是自恶魔战争后一百余年的第一次。一些强大的冒险家们趁着这个时候向大森林进发,形成了一股探林的热潮。而且更关键的是,竟有人带回了一株死疫花,据传这种毒花的根部长有根瘤子,那东西是最为上等的药材,可以治愈世界上的一切疾病,同时价值也是极为高昂。
这种东西的存在无疑更是激发了人们的探索兴趣,许多冒险家们开始想要深入到大森林外围之后的毒瘴层采集毒花的根。不过这一想法遭到了护林官们的强烈反对,因为他们对于外围以后的部分是完全未知的,没有现成的路线。
传说毒瘴层是一片生有剧毒瘴气的沼泽,人们虽有用氧气瓶这种暂时抵御毒气的方法,可最致命的阻碍远不止瘴气,还有沼泽中疯狂的原始食肉植物。它们具有惊人的捕食和运动能力,会攻击一切踏进沼泽的生物,并将其作为食物给吞掉,极其难缠。同时,沼泽还是古老虫族和一些巨型两栖类的大本营,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护林官们是绝对不会把人领进那个区域,可无奈总有些被利益冲昏头脑的混蛋会拉上周围的人为他们垫背。
于是,时年十六岁的护林官希塔娜便作为了一支资深冒险团的向导,而原本在外围最深处就该停下的他们,却威胁自己必须跟他们一同进入毒瘴层。
最后只有自己回来了……
似乎耳畔旁又响起了交谈声,盔甲摩擦声和笑声。但希塔娜一转头,那些人影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满天虫鸣。
想着想着,发现已经入夜了,今晚月朗星稀,倒是适合去散步。
她点燃了提灯,照着前方的道路继续行走着,已经快要走到缓冲林的尽头了。
眼前出现了两条岔路,往右走是出去的路,希塔娜便走进了右边的道路,并没有想太多。这一段路她早已是走得生厌了,十多年来自己走过了无数次。
十年了啊……
希塔娜觉得很多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岁月实际只是弹指一挥间,人生就像是这森林中的一棵小草,在多如繁星的大树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走到路的尽头是一条小溪,正在安静地流淌着。
嗯?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发现自己居然走错了。心里虽然一直在思考人生,但也绝不至于走神到路都选错的地步啊,更何况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走的是右边。
希塔娜立刻转身原路返回,想回到刚才的岔路口。
她越走越快,莫名有些心悸。
不对劲,不对劲……
她跑着回到了岔路口,重新站回之前的方向,在两路的中间甚至还有一块双向箭头的指示牌立在这儿。左边是死路,右边才是出去的路。
一股寒意席卷全身,希塔娜觉得血都凉了。
据说古代并没有这片缓冲林,大森林直接与埃尔弗森的北部相连。后来出于某种原因人们才搬迁到了距森林有些距离的南边,并栽起了缓冲林。
周围的虫鸣声依旧很喧嚣,就如同此刻希塔娜难以平静的内心一样。
传说这片林子有灵性,想进去大森林的人必定要走到这个岔路口。而据传在清醒状态下明明选择走进右边的岔路却发现走到头是左边岔路才有的场景的话,那么就说明这片森林预感到了往前走将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所以用这种方式警告行人,当天千万不要进大森林。
或许这片林子的灵性就来源于许多在大森林中意外死去的亡灵,他们回到这里为后来的人占卜吉凶。
这种东西……只是传说罢了,希塔娜越想越害怕,她拼命进行自我安慰,想要驱赶这个不妙的念头。
“或许真的只是我没注意……”她自言自语道,心里生起的不安感正在膨胀。
她忐忑地快步走了起来,想赶紧离开这片森林,令她更窒息的还有一件事。随着自己走进这条岔路以后,周围的虫鸣声竟逐渐地停息了下去,留给人以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就像是一出好戏即将开场前,原本吵闹的观众慢慢安静下来,等待着帷幕拉开。而此时希塔娜就成了帷幕后面的主演,周围的大树和飞虫便是一位位满怀期待的观众,临近上台前没有兴奋,有的只是——
恐惧。
…………
五点了啊……
柳燕盯着接待室墙上的钟,呆呆地捧着温热的杯子。
三人再一次坐到了矮凳上,延续着一言不发的氛围。
艾蕾莎看看两人,突然一拍桌子。“我们要不强行出去,以我们的身手,放翻这儿所有人都不在话下。”
其余两人没有搭腔,林与夜抱着手低头一言不发,而柳燕则开始细细啜饮起了杯中的茶,喝完一口总要咂咂嘴,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两个白痴……艾蕾莎心想,她站起来愤怒地用力在桌子上捶了一下,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洒出了一些。
“我说两位……”
“你最好轻一点,弄坏了可是要赔的。”
她闻言暴怒朝柳燕大吼:“你当老娘是赔不起吗?”
“冷静冷静……”柳燕惶恐地对她做了个手势。
“喝杯水消消气。”林与夜将她的茶杯递了过去。
艾蕾莎一把抓过来仰头灌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之后直接用袖子擦了擦从下巴淌出来的茶水。
“喝慢点不行嘛……”柳燕小声嘀咕了一句,被瞪了一眼,便马上低下了头。
“我们闯出去!”艾蕾莎用力将茶杯砸到桌子上,又故作豪迈地说了一句。
不过两人还是没什么反应,林与夜弱弱地说道:“没用的,就算出去了,没有护林官的专业指导,我们必定会迷路的。”他说完喝了口茶。
“那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位护林官去送死吗?或者是放弃我们的任务?”艾蕾莎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
林与夜叹了口气,继续保持沉默。
“那你呢?”她转而看向柳燕,他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茶。
“嗯,这茶真不错……”柳燕有些心虚地喝了一口,不敢直视她。
“算了,我自己去。”艾蕾莎突然在掌心聚起一团烈焰,林与夜吓得赶紧跳起挡在她的前面。
“姐,有事好商量,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手段……”
柳燕听了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心想你特么一介武夫好意思说这话?
“给我让开,我就烧穿窗户的玻璃翻出去。”
“那就不能不用火吗?这儿的家具陈设都是木头的。”
“你管我!”
林与夜看见那烈焰一下子窜了起来,吓得他语速都加快了。
“你至于吗,咱们就在这儿等着不挺好,况且人家也未必是单枪匹马啊,万一她能行呢……”
艾蕾莎不想再听他废话,抬起手就要将烈焰掷出。
柳燕见势不妙,大喝一声:“且慢!”
他站起身,煞有介事地说道:“马上就来了……”并摆出一副专心谛听的模样。
艾蕾莎看向他这边,“谁来了?”她熄灭了手中的烈焰,也开始聆听周围的一切。
似乎门外确实传来脚步声。
“三秒……”柳燕开始倒数。
“怎么了?”
“两秒……”
“到底怎么了啊?”
“一秒!”
倒数完毕,只听得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柳燕飞身向前,在他正要开门之际,另外两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终于到了,嘿嘿嘿……”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两人见状越发不安起来。
“还有高手?”艾蕾莎问道,身侧的林与夜点了点头,“似乎的确有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传来。”她听完立马绷紧了神经,开始努力感受那股气息。
是什么呢,自己什么都没感受到,只闻到了一阵香味。
就在这时,柳燕打开了房门。
“终于来了……我们的晚饭!”
陆绪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她被就柳燕吓了一跳,甚至都不敢进屋了。
“原来是食物的味道哈哈哈哈……”林与夜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饭桶!”艾蕾莎气愤地瞪了他一眼。
几人旋即坐下来开始吃饭,桌子上摆满了几盘当地的特色菜,有巨型的碳烤爆浆菇,深绿丛林野菜汤,以及没见过的五彩蔬菜沙拉,还有一盘当地特有名的用一种蓝色辣椒爆炒的鸡丁,虽看起来有点违和,但味道类似辣子鸡,非常爽口。
艾蕾莎看着另外两人吃得不亦乐乎,一脸不屑,索性赌气不吃,甚至看都不看盘子里的菜一眼,即便自己真的很饿。
坐在一旁的陆绪看她一直在喝饮料,便从盘子里拿起一只有巴掌大的烤蘑菇递给她。
她连忙摆手谢绝,但陆绪执意想让她尝尝。于是只好接过来勉强咬了一口,没想到这蘑菇非同小可,入口竟是如肉质般紧实感,往深处吃去,会发现肉质之下又有温热的汁水流出,刺激着舌尖的味蕾,别提有多好吃了。
看着艾蕾莎终于露出了满足的表情,陆绪欣慰地笑了。
但是这股满足没有维持太久,艾蕾莎心里转而又生起了顾虑,也不太吃的下东西了。
“怎么了?”陆绪问道。
“她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陆绪把头低了下去,“我……我也不知道,总之只能相信部长吧。”
“那么就这样放着她不管了?”艾蕾莎提高了些音量。
“可我们什么也做不到,不是吗……”陆绪轻轻摇头,接着从盘子里又拿起一只烤蘑菇,“没用的。”
“无论是经验多么老道的冒险者,要价多么高昂的佣兵,魔力多么高深的魔法师,一旦深入那森林,横竖都是死。”她痴痴地盯着夹起来的蘑菇,叹了口气又把它放回去了。
“希姐是极少数进到深处之后又回来的人,她是最了解其中的恐怖,经验最深厚的,或许她一个人去,没有人碍手碍脚会更好。”她停顿了一下,又想起了什么。“而且森林外面还有我们的一个营地,里面都是轮换上去的老护林官们,负责紧急救援和执行每月长达几天的外围完整巡林。顺带一提,就是他们把唯一找到的那名队员送到局里来的。”
林与夜想到了方才潜入进来的那位短发女生,他问了一句:“在那之前有人找了到了她吧。”
“没错,”陆绪稍微回忆了一下,随后说道:“希姐今早原本就想和营地那边的人一起进去搜寻的,就她刚到的时候,便看到已经有位姑娘找到了一名队员并给送了过来。”
“那你们清楚她是谁吗?”
陆绪摇摇头,“说是不认识的人,她仅仅是说自己在外围找到了一位护林官,还警告大家别进森林了,说完大家还来不及问什么,那人就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听完陆绪的话后,三人心中开始猜测起那位神秘女生的身份,此时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
陆绪见大家不说话了,又再次强调:“总之各位别再打进森林的主意了,那里真的很危险!”
听她这么一说,三人互相看看,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样啊,那座营地在什么方向?”林与夜擦擦嘴,故作好奇地问了一句,随后就站了起来。
“从这儿往北走,穿过缓冲林就到了……你们想干嘛?”只见其余两人也都站了起来。“多谢款待。”柳燕边说边以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自己。
陆绪害怕地后退几步,她惊恐地看见两位男生都把手按到了刀上,而艾蕾莎的手上又冒出了烈焰。
“你觉得我们真的能被看住吗?”说着,三人都发出了有些阴险的笑声。
他们开始对陆绪步步紧逼,直把她逼到背贴在门上,她拔出了腰间的小刀,颤抖地将其对着面前的三人,冷汗直流。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不客气了!”陆绪的声音也在发抖。
林与夜笑道:“瞧吧,我就说先等等,这机会不就来了?”
“你什么时候说过?”
“就在刚才啊。”
“算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艾蕾莎一脸坏笑地盯着陆绪,“那个陆护林官大人,你是想用什么姿势去到大森林呀?”
“放心,我们下手会很轻的嘿嘿嘿……”
陆绪快哭了,整个人缩在了地上,就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在三人如狼似虎的目光之下,她最终用力喊出了一句:
“你们不要过来啊!”
…………
跑出了缓冲林,希塔娜的心脏仍在剧烈跳动,不过好在她看见了不远处营地的火光,其令自己稍微安心了些。
营地就像是黑洞前面的一个小光点,虽然与背后黑魆魆的森林相比如同一粒沙子,但就是这样的一粒沙子,此刻却比太阳还耀眼。
就像人类开荒拓野,在地表燃起文明之火,任凭自然降下无尽的黑暗它总能照亮星星点点的地方。
希塔娜离营地已经很近了,她看到了营地的大帐篷和旗杆,上面是印有护林局标志的旗帜,现在没风,它就软绵绵地贴在杆上。
终于到了,希塔娜的内心平复了下去。她的步子也从容起来。
不过有点奇怪的是,这时候应该能看见值班守夜的同事,可现在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或许是因为累了就偷懒休息了吧,她想。
不对!
希塔娜的步伐变得迟疑起来,依规定这儿的值勤是最要严格的,不可能有轮空或者是偷懒的情况。
自己帐篷不到五十米了,有些东西也看得清楚了。
她隐约看到前面帐篷周围的地上躺着几个人,借着火光看他们身上满是血,地上也都是血迹。
希塔娜感觉心脏一下就被什么东西抓住,她把提灯挂到腰间,将背着的大弓换到了手上。
她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搭到弓上,缓缓向营地靠近。
空气中有了一股血腥味,而且越来越浓烈,几具尸体也完整详细地映入眼帘。
她感到一阵窒息,营地的火炉和篝火映照出了骇人无比的场景。
帐篷上,地上,到处都是喷溅的血。希塔娜跑到倒下地护林官地跟前检查,几人全没了呼吸,身上是一道道某种锐器切割的伤口,而且胸口或者是肚子被贯穿,他们应该都是死于失血和内脏破坏。
“咳,咳……”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男人虚弱的咳嗽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坐在地上,背靠帐篷的护林官,他的胸口有条血红的竖线,肚子也被剖开了,血液和肠子流了一地。
“快……快走……”这位护林官不断吐出鲜血,希塔娜赶紧蹲到他面前,正欲拿出绷带。不料男人灰白的脸突然扭曲起来,他吃力地抬起右手挡在希塔娜前面,面目狰狞地用尽最后一口气朝她说道:“快走!”说罢他的表情舒展开来,头歪向一边,抬起的手也睿随之断电似的垂到了地上。
希塔娜见此情景,如坠冰窟,浑身不停颤抖了起来,她的瞳孔在地震,这种惨状,令她怀疑是幻觉。
好像已经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她就这样凝固在了这群尸体中间。
这究竟,究竟是谁干的……
她听到了在周围的黑暗中发出了一些窸窣声,握紧了手中的弓和箭。
此时她不再发抖,内心也被另一种情绪填满了。
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
寒光在黑暗里掠过,希塔娜在那一瞬感受到了潜藏着的敌人。
只见她突然跳起,在空中转身朝着闪向自己背后的寒光射出一箭。
“叮!”箭被挡下,像是射在了钢板上。希塔娜落地后,又极速对正要袭击自己的东西放出几箭。
那东西的身影在火光下被彻底看清,这位刺客是一种可以直立行走且只有两对足的螳螂,一对是腿,一对则是它的镰刀。不过他的头部却并非三角形,而是一种上下颚结构,嘴角长有虫颚,额头上生有一对长须,就像古代武将的头冠。其腹部向后翘起,全身上下覆盖着黄绿色的外骨骼。
这根本不可能是自然界中能产生的物种。
“恶魔造物。”希塔娜的眼里满是怒火,她盯着这怪物沾满血的镰刀,他就用那东西杀光了营地里的所有人。
怪物挥动镰刀挡下了朝它射来的所有箭矢。
“果真如此么……”希塔娜还是不敢相信恶魔真的再次出现了,但是不可能有哪种野生的螳螂会长成这副刽子手模样的。
希塔娜宁愿这东西不是恶魔,可那怪物一开口说话,就打破了她所有的希望。
“很惊讶吗?”他笑了起来,嘴角的虫颚笑得颤抖起来。这声音尖细而沙哑,简直就像来自地狱的低语。
恶魔造物是由王恶魔改造自然生物或者凭空创造出的新生物,他们是不同于自然生物受恶魔力量侵染的变异,他们是真正的恶魔,制造混乱的机器。
而他们其中最高级的一种,便是具有只有王恶魔和极少数自然诞生的恶魔才能拥有的高等智慧,语言能力便是最好的体现。
而眼前的这一只,恰好是最罕见的一种。希塔娜的精神面临着巨大的恐惧,她明白这东西是只有在历史上才会存在的杀神,自己绝无战胜他的可能性。不过,愤怒仍然支撑着她的意志,浑身上下的血液在沸腾。
“那看来我可以有一个猎魔人的新身份了。”希塔娜对他还以冷笑,随后开始围着那只虫子快速跑动,从不同的角度朝他射出许多箭。
“没用的。”螳螂原地不动,以惊人的速度闪过了大部分的箭,其他的则用前肢挡了下来,在希塔娜一轮的射击过后,他毫发无损,只有周身插着一地的箭。
“像戴你们这种帽子的人,从几百年前就只不过是供我杀戮的玩具罢了。”他语气傲慢,希塔娜则冷冷地注视着他。
“好了,该我了。”只见这只虫子略微弯曲双腿,弓起身子,前臂交叉在一起,摆出一副准备扑过去的样子。
就在这时,迎面而来飞来一箭,螳螂冷哼一声,抬手正欲一刀砍下,却发现那箭的箭头上冒着电弧。
不管那么多,螳螂挥动镰刃,却在自己的镰刀与箭头碰上之际,箭头上突然发出了剧烈的光芒。
与此同时。落在螳螂脚边的箭的箭尾处也跟着亮了起来。
“魔导器!”他一声惊呼,接着在一瞬间,所有的亮光同时爆炸,释放出了大量的闪电。
所有的箭在螳螂的周身围成了一个闪电阵,他顿时被闪电包裹住了全身,化为了一个光球,在夜晚绽放出耀眼的光来。
“嗞——”无数道电弧在他的身上舞动,短时间内产生的巨大电压把螳螂电得张大了嘴,浑身颤个不停。放电结束后,他倒在了地上,身体抽动着,原本黄绿色的外骨骼现在变成了灰色。
“对付你们这种怪物,只有这种武器才够看。”说着,希塔娜弯弓搭箭,拉满了弓弦对准他,准备了结这只恶魔。
一箭射出,势大力沉,不过它却最终插进了地里,随后像之前那样炸了一下,不过却什么都没炸到。
希塔娜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立马揉揉眼睛,却发现那支箭真的射空了。
原本躺着螳螂的地方只剩下一堆乱箭,那东西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希塔娜心里又萌生出了一丝好笑的幻想:刚才那东西不会只是自己的幻觉吧。
她仔细回想着,想起那东西在箭射出时背后的翅膀突然抽动了一下,他就消失了。
简直就是瞬息之间,不对,是毫秒之间,那怪物就飞离了人的视线,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嗨。”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螳螂居然又出现在了希塔娜脸跟前,她被这怪物吓了一大跳,立刻向后跳开,又准备射出一箭。
不过在拉弓之时一阵剧痛就让她身体猛的一缩。低头一看,只见肚子被划开了,正往外急急地淌出鲜血。
她捂着肚子,用弓支撑着身体才能勉强站住,不过肝肠寸断的痛感令她大脑发麻,只能紧紧握住自己的弓,手背上已是青筋凸起。
“你不会以为那种攻击真对我有效吧?”眼前的螳螂跳了起来,身后的翅膀骤然加速扇动,快得连残影都难以捕捉到。
希塔娜咬着牙齿,已经做好了被其杀死的准备。她看见那怪物的镰刀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螳螂大笑着,高高举起的前肢准备割下她的头颅。
希塔娜又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一天,在毒瘴层,所有的人都被藤蔓绞死,随后又被吞下,只剩下了惊慌失措的自己。
她就一直跑一直跑,逃离了那个该死的森林,可心脏却被也被藤蔓紧紧缠绕住了。吃人的植物,致命的毒液以及陷阱,大森林的恶意一直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而现在,自己也终于将葬身在这里了。希塔娜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绝望,反而是对死亡的淡定。
时间似乎变慢了,她看着那染血的刀刃,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快闭眼!”
从希塔娜的背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上面有个发着光的球体。
还没看清,她的视线就被白色的强光充满,即使本能地闭上眼睛,那光芒依然能穿透眼皮,她只好扭过头去避开这光芒。
“砰砰!”枪声在强光里突兀地响起。
“当!”还有一声短促的金属碰撞声。
等到那强光消失,睁眼一看面前是一位金发的少女。她把希塔娜扶着坐到了地上,随后手掌中又出现了一只光球。
与先前的那只不同,这只光球发出的光是神圣的黄色。
“可能会有点痛,稍微忍下。”少女把手中的黄色光球对着希塔娜的伤口按了下去。
“呃……”她又感到那里传来剧痛,不过随后是一阵温暖。
“这是……圣光?”她吃力地问。
金发少女没有回答,她看着希塔娜一脸苍白,不禁生出一股心疼和敬佩。
“你们……”
“现在先好好休息,”艾蕾莎转过头去看向帐篷那边,“他们还有救。”说罢便站起身朝那边跑去了。
这时希塔娜再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那里竟然奇迹般地闭拢了,只有一道红线留在那里。
不过痛感还在,这会儿她仍无法行动,只能看着眼前发生的战斗。
“希姐!”
她转头一看,是陆绪。
“艾小姐的圣光只能紧急处理,我现在给你彻底治疗。”
陆绪说完,念了一遍咒语,随后她法杖上端的宝石发出绿色的光来,地上随即长出了一些碧绿的藤蔓,缠绕在了希塔娜的腰间。
“伤口不疼了。”希塔娜感激地看着陆绪,“幸好你来了。”
陆绪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怕你骂我没能完成任务呢。”
“不会的,毕竟情况特殊特殊处理。”她也对陆绪露出了笑容。
“不过现在仍然很危险,”希塔娜的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她看向前方。“还有一个大麻烦得解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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