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杀上门来的北冥家

另一边,宋喆和癸午办完手续后走出警察局大门。癸午走在前面,背影挺拔而沉默,衣服上和旋龟打斗时留下的痕迹仍在。

“刚刚……那个警官是林修的哥哥。警察那边的事情林修会搞定的。警察应该不会再找我们了。”

宋喆紧走几步跟在癸午身后,出言解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癸午第一次参与人类处理事情的程序,宋喆总觉得他似乎不太高兴。癸午毫无预兆的停住脚步。宋喆一个没跟上节奏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在车上的时候不是叫你乖乖待着吗?!”癸午说话时语气冷冷的。

宋喆低着头,深棕色的发顶被阳光照成了浅棕色。“……我就是想拿回灵丹……我没想到旋龟会……”

癸午说:“你的鲸脊手镯难道没有显示旋龟有4000年妖力吗?你凭什么以为你一个区区人类有能力从它手里抢回灵丹?!”

“我……”宋喆无法辩解。她担心的问:“雷击是不是因为你使用妖力引来的?”

癸午不答,转而严厉的说:“妖力不是人类可以想象的。你最好记住今天的教训。”

宋喆低头认错:“对不起……”

“和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命是你自己的。”说这话的癸午其实心里是郁闷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冲宋喆发起火来。尤其一想起宋喆在旋龟偷袭时不知轻重、不顾危险一把攥住了有毒的蛇头时,他的莫名之气就更大一分。

“以后我会注意的。”宋喆的头垂得更低了。

其实,被训的宋喆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从昨晚到现在,不仅树妖的灵丹没有拿回来,还在警察局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如果不是因为之前连累癸午被雷击,她这会儿是绝不可能就这样乖乖挨训的。癸午看着宋喆因低垂着头而露出的后脑勺,也不再说话,转身迈开了大步伐。一前一后,他俩就这样踏着夕阳静默的回到了委托行。

***

捉妖委托行后院的防空洞里,阿狸伤势虽然已经明显好转,但因失血过多仍在昏睡中。北冥家的捉妖师被双手反绑于一把椅子上。毛脸竹鼠老大正爪握一把扫帚神情严肃的守在一边。

“唔!唔!唔……”年轻的捉妖师奋力挣扎。他因嘴里被塞着抹布而愤怒得满脸通红。

“嚷嚷什么!规矩点!”竹老大气势十足的用扫帚一下戳在他的脚背上。

这下,捉妖师呜呜呜得更厉害了。

原来,在宋喆和癸午追击旋龟妖的时候,林修和子羡就把捉妖师给生擒了。当时,捉妖师和旋龟妖分开后各行其事。捉妖师精瘦的人影在街巷间灵活穿行,那奔跑速度简直堪比奥运会竞跑的飞毛腿选手。林修和子羡紧跟其后。

林修仗着本地人对地形熟悉的优势,快速在脑子里将周边地图调取出来。他边跑边说:“他在往城中心广场方向跑。这边的街道是辐射式布局。我从写字楼那边过去截住他。你继续追。”

子羡点头,继续紧追捉妖师。

捉妖师显然不熟悉本地街道情况。他跑到一处三岔路口,在短暂停留后选择了一条看起来更加容易隐蔽的逼仄巷道。刚进入巷道,他就发现自己选错了。因为林修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了街巷的另一头。捉妖师见势不妙,立马调转方向,但一直追击他的子羡已经追上来堵住了来路。无奈之下,捉妖师不得不投身向唯一一条,也就是通往中心广场的道路。

广场视野开阔。中心伫立着一座极具历史感的城市解放纪念碑。广场的一侧装点着一处市政公园。无所遁形的捉妖师想也没想的就朝可以隐匿踪迹的公园跑。林修和子羡对视一眼,颇有默契的放缓了行动,任由捉妖师跑进公园里。

公园的设计是现代风格,配置的植物层次明显。虽然植物的种类和数量不多,但为契合周边动辄三四十层高的大厦,景观树就选植了高度超过十米的参天大乔木。大乔木枝条修长、树叶茂盛,与修建整齐的灌木丛形成了极富对比差异感的景观。

捉妖师一进入公园,就敏感的察觉到了异常,但当他想转身时才发现已经晚了。因为在无风的公园里,灌木从正蠢蠢欲动的摆弄着枝桠。沙沙声在安静的深夜里听起来尤其明显。灌木丛的枝桠快速延伸,很快就封堵住了捉妖师的来路,并紧逼着他往公园的更深处退。紧张的捉妖师拿出透甲锥,朝灌木丛就是一顿猛扫。透甲锥属于刚性武器,坚硬锋利。他的一阵回击,确实扫落了许多灌木枝条,但下一刻,又有更多的枝条向他袭来。捉妖师不停横扫,以至于他周边散落了无数掉落的枝条。

不一会儿,这些枝条竟密密实实的铺了好几层。这景象看起来就像他正置身于无数尸体残肢之上,让人悚然。还在不停延伸的枝条眼看就要接触到捉妖师的身体。捉妖师只得一边回击一边后退。然而,他没有发现的是,身后的树木也正悄无声息的延展着枝桠……树木枝桠迅速靠近触及捉妖师身体。捉妖师大骇,可反抗已经来不及了。枝条似无数只手,准确而迅速的缠上他的手臂,并迫使他丢掉武器。‘哐当’一声,透甲锥掉在了地上,而捉妖师被乔木枝条以捆绑四肢的方式呈大字形悬吊在半空中。

捉妖师挣扎无果,气急败坏的大喊:“可恶的妖怪!放开我!放开我!!”

在公园入口处,子羡的手正抚在某棵树干上。有丝丝缕缕的妖力经他的手不断析出,通过树木控制着公园里所有的植物。

“我去……”林修瞪大眼睛看着子羡催动妖力操控植物的全过程,嘴巴的‘O’字形不断变大、夸张、变形。此刻,他心中的感受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震惊来形容了。

子羡并不多话,继续操控藤蔓植物的枝条将捉妖师捆绑结实。

“放开我!妖怪,北冥家不会放过你的!有本事你们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唔!唔唔!唔唔唔——”

被捆绑得像蚕茧一样的捉妖师嘴里还在不停叫嚣。林修忍无可忍的从地上抓了一把树叶塞进他嘴里。

林修拍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来问子羡:“现在怎么办?”

子羡说:“先把他带回委托行,等宋喆他们的消息。”

林修说:“行吧。也只能这样了。”

***

宋喆一把掀开隔热的塑料夹片走进防空洞里。随手拖了一把椅子在捉妖师对面坐下,她才朝竹老大示意把捉妖师嘴里的抹布条给取掉。

捉妖师的视线聚焦在坐在对面的年轻女捉妖师身上,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东方,西门还是南宫家的?”

宋喆简短的回答:“你想多了。我只是这间捉妖委托行的老板。”

“既然是捉妖师,那你就该听过北冥。今天你绑了我北冥傲就是得罪了整个北冥家族!”自报家门的年轻捉妖师北冥傲因羞愤而涨红了脸上。

“北冥家?北冥家又怎么了?北冥家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滥杀无辜?”宋喆说,“如果是这样的家族,得罪就得罪了!”

宋喆无所谓的语气显然极大的刺激了北冥傲。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你以为就凭你和这几只妖物就可以对抗北冥家族?你不但袒护妖类还和妖物勾结——就凭这个,我就能保证让你永远滚出捉妖界!像你这种没有家族庇荫的不入流捉妖师,迟早有一天我——”

啪!

一本书突然从洞口处飞过来响亮的击打在北冥傲的脸上。北冥傲头一偏,一丝血腥立时从嘴角流下,肿胀的左脸生生把脸颊上的痣绷得大了一圈儿。

不知道癸午是什么进来的。刚刚飞出去的书此刻已经又飞回去,正被他拿在手里把玩。他冷冷的问:“你和旋龟妖收集灵丹做什么?”

北冥傲瞪向癸午,但在接触到对方冷峻的目光后又撤开了。他紧闭着嘴,咬着牙,不吭声。

竹老大又拿起扫帚戳了下北冥傲的肚子,“问你话呢!”

“哼!你一个区区低阶小妖也配来问我?!”北冥傲不敢瞪癸午但却敢瞪竹鼠妖。那狠厉的眼神简直恨不能把竹老大的毛给瞪秃了去。

见北冥傲这副模样,宋喆一直憋在心里的火气不可压抑的上升。“兔狲并没有危害人类,你取她的灵丹想做什么?”

“见到妖物就杀,有灵丹就拿。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北冥傲虽为阶下囚,但傲气却是十足十的。

英子爬到北冥傲腿上,一把扯下他腰间印有虎头图案的牛皮小包,说:“灵丹。”

宋喆冷笑一声,说道:“哼!据我所知,四大家族捉妖归捉妖,但可是从来不染指灵丹的。你这样的做派是个人行为呢?还是北冥家的授意?”

北冥傲胸口急促起伏,但却意外的撇开脸,不作任何辩解。

就在这时,防空洞外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不知是何方高人扣住我儿,还请出来一见。”

“爷爷——”

不等北冥傲再多说一个字,竹老大眼疾手快的将抹布条重新硬塞回他嘴里。

宋喆站起身,一把掀开门帘,坦坦荡荡的站定在了防空洞门前的台阶上。

来人是位年纪约莫50岁左右的中年大叔,中式唐装包裹下的肌肉微微隆起,一看就是个常年习武的人。

大叔下巴一抬,语气较之前轻慢了:“怎么是个女娃娃?是你把我儿北冥傲留下的?”

可能是眼前的宋喆太年轻,北冥大叔脸上挂不住,自动的把‘扣住’改为了‘留下’。

宋喆答道:“北冥傲确实在我这里。”

“——你们快放了我!”防空洞里断续传来北冥傲的喊叫声。

洞外的北冥大叔沉着脸说:“还不快放了他!今日之事,我北冥家或许可以既往不咎。”

如果说之前还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大叔心存晚辈之礼的话,那北冥傲父亲这番话俨然已经把宋喆心里的这点礼貌抹杀殆尽了。再加上,她心里原本就压着火,于是,断然拒绝道:“果然是一对真父子。既往不咎?那可不行。北冥傲打伤的是我的妖。”

“你的妖?一个小小捉妖师居然胆大妄为的与妖物厮混在一起。看来,你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也就不必对你手下留情了!”

说着,北冥大叔上前跨步,一直握着的手柄‘咔咔咔’延长,立时变成了一柄淬毒的透甲锥。

“总比上你们北冥家残忍!”宋喆右手一抖,已经握了鲸脊剑在手。

‘忍’字音刚落,宋喆眼前就有一片黑影陡然放大。

那北冥大叔已然手持透甲锥朝宋喆猛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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