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喆持剑而立,说:“把黄桷树妖的灵丹还给我!”
“哼!如果真有这个本事,莫说是灵丹,就是我这条命,你也可以拿去!”旋龟冷笑。虽然受了伤,但眼前这个人类对他来说还形不成太大的威胁。
旋龟一跃而上,以龟壳为盾,朝宋喆飞扑下来。宋喆重心下沉,原地一个翻滚,狼狈的躲过了旋龟‘泰山压顶’的进攻。这时的通道内,宋喆和旋龟的位置已然调换。正当宋喆还在为刚刚的惊险躲避暗自侥幸时,却看见旋龟的鹰嘴扯出一抹诡异的笑意。随即,宋喆身后的江面上有一股水龙卷腾的升起。就在她觅声转头想要将身后的情景看清楚之前,水龙卷就将她高高举了起来。
‘完了,竟然忘了旋龟还会操控水!’宋喆心里叫苦不迭,在被卷入涛涛江水前只来得及骂道:“旋龟,你个阴险的老妖怪——”
——哗啦!
货场里有声音隔着货物传来:
“哎?你听见什么声音了没?”
“走,过去看看。”
巡查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旋龟也顾不上确认宋喆的死活就赶紧闪身隐匿在了货物堆的阴影里。
***
中洲忙碌的江面上,来往船只络绎不绝。中洲忙碌的江面下,往来鱼类穿梭不停。一只比帆船还大的白鱼从江水里冒出来,将硕大的鱼头靠在了水码头的石头驳岸边。大鱼旁,驾着尖嘴鱼的妖也踏上了驳岸。鱼妖敲了敲大鱼的嘴。大鱼嘴打开,露出里边堆积的货物。鱼妖随手打开就近的一箱货物,里边新鲜奇特的海洋物产就呈现在了阳光下。此时,早已等候在码头上的经销商们一拥而上将鱼妖团团围住,开始了激烈的竞价。最终,鱼妖带来的海洋物产被一名经销商以高价拍下。银货两讫后,经销商赶紧招来常驻码头的雇佣工开始搬货。海洋物产新鲜,必须在短时间内销售出去,而今晚妖竞会之后的彻夜狂欢将是最好的销售时机。热火朝天的搬运场面下,一个佝偻的尖耳搬运妖发现了在大鱼嘴货堆深处昏迷的宋喆。
原来,这条货运大鱼在游过宋喆身边时,大口一张,竟将她和英子含进了嘴里。
尖耳搬运妖窥视四周,见忙碌的众妖并没有注意这边,便扯过一个货运麻袋罩在宋喆身上。他麻利的将麻袋扛上肩头,伺机遁出了水码头。尖耳妖一路扛着麻袋穿过大街小巷,最终走进了横跨方诸岛和南岸之间石桥上的一间挂着‘桥头酒家’店招的普通铺子。
桥头酒家里坐满了行色各异的妖,他们有的是人形,但更多的是半人半妖的模样或者是保持了妖类原始形态的初级进化妖。尖耳妖扛着麻袋经过餐厅来到后边一间办事房。一个大耳油头的妖撩起麻袋口看了一眼,随即扔给尖耳妖几颗宝石币。尖耳妖收了宝石揣进怀里,转头就走了。从始至终,他们没有交谈一句,但交易手法却是相当熟练。大耳油头妖又招来一个杂工将装着宋喆的麻袋转运到一个类似库房的隔间里。与库房一墙之隔的屋子不小,但光线却极暗,只中间搭建的台子上方有光线聚光灯似的照射下来。这个简易搭建的台面四周围满了妖,叫价声、吵嚷声、骂声不绝于耳。原来,这间桥头酒家明面上做着合法的买卖,但暗地里却做着见不得人的黑市交易。偷来的货物、抢掠的东西、违禁的物品乃至活生生的妖/人都可以在这里交易。由于这些‘交易品’来路不明,所以价格比市价更加低廉。真金白银的低价对某些妖来说具有很强的吸引力。
中洲是妖界四不管地带,各种势力交织混杂,但也正因为这种混乱又开放的氛围使中洲成为了妖界探险家的天堂。遍寻中洲全境各部势力,方诸岛太昭阁如果称第二,那就没有敢称第一的。太昭阁立下的做事规矩简单易懂:①凡事讲求你情我愿,银货两讫;②谋财有道,害命的一概不准做;③敢闯敢拼,有能力就有前途。这些原则看似简单粗暴,但也让这个龙蛇混杂、无法无天的四不管地带有了基本的行事准则。方诸岛也因为有了太昭阁的坐镇,变成了中洲最热闹和自由的地方,更成为了妖界最大的综合交易市场。随着方诸岛繁华日隆,太昭阁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中洲的象征,不仅在妖界具有一席之地,更能与东西南北四大洲府平起平坐。走偏门的妖慑于太昭阁势力是万万不敢在方诸岛上做见不得光的交易的,因此,才会在跨江大桥和江岸边偷偷摸摸的进行买卖。
库房隔间里,宋喆的腰包口先露出一个花骨朵,接着又露出一颗小巧的头来。原来,英子一直藏身在腰包里。英子爬到宋喆的肩膀,推了推那颗不仅滴着水,还耷拉着的脑袋。
“醒醒,醒醒。”英子在宋喆耳边焦急的小声呼喊。
宋喆没有醒转。
往复几次,英子就越来越急了。
吱呀——
破败的木门被打开,苍老的声音响起:“你们是被抢来的吧?”
英子吓了一跳,转身摆出防守的姿势。宋喆也在此时苏醒了过来。
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妖缓慢移动进来。他对宋喆说:“唉……,待会儿你们都会被拍卖。你是跑不掉的了。趁他们还没注意到这小妖,让它快跑吧。能跑一个是一个。”
闻言,英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中掉出来。它惊恐的看向宋喆。宋喆朝它点头。英子又看看老妖,然后眉毛一竖,终于横下一条心来,蹬开两条小短腿就往外跑……
果然就像老妖所说,英子才刚跑脱,宋喆就被先前的杂工妖丢到了后屋中央的台子前。杂工妖在离开之前,还粗鲁的推了她一把。原本靠在栏杆边的宋喆被这么猛力一推,就径直跌倒在了台子中央。
从屋顶照射下来的明亮光线和屋内漆黑的环境形成了强烈的明暗差异。宋喆无法适应的眯起了眼。“……唔……”
一双大赤脚走到宋喆跟前,带着长毛的手(或者爪子)钳制住宋喆的下巴,强迫她把脸抬高,将光洁的额头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个声音在宋喆头顶炸然响起:“接下来是第15件拍品:没有缔结契约的进化女妖。起拍价3颗宝石币。”
底价才刚刚公告出来,就有出价的喊道:“4颗宝石币。”
“5颗宝石币。”
“6颗宝石币。”
顶着一对黑牛角的大块头男妖翻身跃上台,捏起宋喆的下巴看看,又扳着她的肩前后打量一通,才满意的松开手,说:“10颗宝石币,我要了。”
这才刚刚适应了现场环境的宋喆一把拍开牛妖的蹄子,呵斥道:“走开!别碰我!”
像听见了笑话似的,屋内众妖顿时哄堂大笑。
“哈哈,瞧见没,这还是个小辣椒呢!”
“黑牛妖,你被她嫌弃了!哈哈哈!”
黑牛妖哪里忍得了被这妖嘲笑,黑着一张老毛脸压迫性的俯瞰宋喆。“老子肯出钱买你是看得上你!肯不肯你今天都得跟老子走!等缔结了契约你就是老子的了!”
这黑牛妖高大得出奇,把宋喆头顶的阳光都给遮挡住了。
“别过来!你,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宋喆退后一步,双手握拳,摆出防守的架势。
台下有妖煽风点火的哄笑道:“哈哈哈哈,兄弟,你确定你降得住这小辣椒?不如让给哥哥我吧?哈哈哈!”
“这脾气我也喜欢。我出15宝石币。”
“17宝石币。”
“我出20宝石币。”
……
黑牛妖恶狠狠的扫了四周一圈,杀气腾腾的警告:“都给老子闭嘴!30宝石币,谁敢跟老子抢老子顶穿了他!”
威慑一出,屋里顿时就没有再出价起哄的了。欺软怕硬从来是宵小之辈的行事作风,妖界也不例外。只有坐在二楼看台下的一个戴眼镜的妖想要再次出价,但被同行男妖给按住了。
同行男妖压低声音说:“咱们这次来黑市就是为了买便宜的粮食。30宝石币足够咱们买好几十袋粮食了。为了一个女妖,不值得。您可别冲动!”
闻言,原本打算出价的眼镜妖最终还是放下了已经抬高的手。黑牛妖上前两步。脚步震得简易木质平台咔咔作响,似乎随时有被踏穿的可能。
宋喆快速将四周扫了一圈。在明暗对比强烈的模糊视野里,她看见这屋子挤满了或站或坐的妖。这些妖和街上看见的妖还不相同,大多满脸横肉或者目光猥琐。她在心里暗骂:‘该死!这里的妖也太多了。从这里完全看不见出口在哪里!’但当她的目光扫过更高的第二层看台时,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从高处应该能看见出口。先去二楼!’
这时,黑牛妖伸手想要抓住宋喆的肩膀。宋喆先是将身形一闪,躲过了妖蹄;再单手撑在栏杆上,从拍卖台一跃而下。台下立时就有几个拍卖场打手妖上前想要抓住宋喆。
“她是老子的!谁也不准插手!”黑牛妖大喝一声,一抬腿把木质栏杆踢得稀碎,气势汹汹的跳到了台下。
宋喆不甘示弱的怼道:“我是我自己的!”
屋子里的气氛再次兴奋了起来。打手妖也不抓宋喆了,退回靠墙的位置继续看场和看热闹。黑牛妖再次出手想要抓住宋喆。宋喆立马躲开。黑牛妖一个熊抱,宋喆立即重心下移,身体一矮,再次躲过。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可不客气了!”宋喆站在离黑牛妖两丈开外,声音有点发虚的在群妖聚集的拍卖场里为自己加油打气。
宋喆认真的警告却换来满屋的哄堂大笑:
“黑牛,听见没有,哈哈!”
“哟~不客气是怎么个不客气法儿啊?说出来听听呗!”
“这娘们可够劲啊。我说黑牛,你降得住吗?如果不行就换老子来。老子定让她服服帖帖外加意犹未尽——”
“我这就让你意犹未尽!”宋喆就近操起桌上的一根大肉腿塞住了口出秽语的肮脏大嘴!
屋子里的妖实在太多了。宋喆干脆跳上桌子,在桌子和桌子、桌子和某妖肩膀上硬是踩出一条去往二楼的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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