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午走了几步,终是忍无可忍的刹住脚步。猝不及防的宋喆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
癸午转身,责问道:“上次你怎么说的?!旋龟的教训你这么快就忘了?”
宋喆听他提及旋龟,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被拍卖的悲惨境地。她连忙说:“我没忘啊。对了,我看见旋龟了。我就是因为追它才会到这里的。”
闻言,癸午皱眉,问:“旋龟?你最后是在哪里跟丢他的?”
“我最早是在大街上看见他的……最后他去了水码头。我一不小心掉进水里,醒来就在这里了……”宋喆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但唯独隐去了在水码头货堆里和旋龟正面交手的部分。
他们俩正说着,一只黑蝶飞来停驻在了癸午的指尖。片刻后,癸午身姿矫健的跃上中山兽,向宋喆伸出手宋喆抬头仰视。在傍晚绚丽的天空背景里,夕阳的光线斜斜的打在癸午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上。宋喆把手放到那只修长有力的手里。癸午手臂一使劲,她就轻轻巧巧的被拉上了中山兽的后背。宋喆第一次乘坐这种纯天然的原生庞然妖兽,内心既激动又忐忑。当她把手轻轻放在癸午精瘦的腰上时,心里除了激动忐忑之外还多了些少女的娇羞。
癸午在收回手的时候,及其自然的将宋喆放在腰侧的手拉到了腹部位置,说:“抱紧。”之后,他轻拍中山兽的侧颈。中山兽打了个喷鼻,迈开四蹄向前疾驰。
宋喆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身侧风景飞速往后退。她不得不抱紧了癸午的腰并将脸紧紧贴在癸午的后背上。终于,中山兽在水码头附近的一处街道停下。
癸午翻身跳下,对宋喆说:“你先回太昭阁。”
宋喆立马说:“你去追旋龟吗?我也要去。”说着,她就想从中山兽背上下来,但无奈双腿晃荡一圈恁是没找到着力的地方。
癸午想说什么,但最终也只叹了口气,向她伸出双臂。“下来吧。”
宋喆倾身。癸午扶住纤腰将女人带到自己身边。宋喆从中山兽背上下来时,双臂撑在癸午肩膀上,脸颊贴上了癸午的脸,嘴唇擦着了癸午的脖颈。脚刚一站稳,宋喆立马红着脸放开了癸午。癸午则将手虚握成拳掩在鼻下清了清嗓子,再拍拍中山兽的鬃毛,让它自行先回太昭阁。
癸午说:“咳,黑蝶报信说旋龟藏在码头附近的下18层住区。那里的通道复杂狭窄,跟紧我。”
眼看离妖竞会开幕式只有两个小时时间了,街上的妖逐渐开始朝位于小方诸岛上的竞技场方向走。癸午一马当先的走在去往大方诸岛下18层居民区的石阶上。宋喆边走边在心里描画出大方诸岛的纵向格局分布图:天际线最高处是一枝独秀的18层太昭阁。太昭阁旁边是最高不过9层的高级商铺、玩乐及居住区。这些地方覆盖岛面,因为采光、通风、视线和位置条件都很优秀,所以地价高,被称为上18层。其下,是沿着等高线逐级往下的中18层区域。这个区域是岛上一般常住居民日常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建筑物和街道依山地地形层级而建,干净整洁,市井气息浓厚。再沿等高线往下就到方诸岛的下18层区域了。下18层是岛上没有固定居所和固定工作的妖类生活的地方。这里的一切几乎是贴着岛壁而建,因此,建造方式多为木质吊脚支撑。下18层建筑空间逼仄,通道狭窄,生活条件简陋,居民的来历也比较复杂。
癸午和宋喆沿着石阶往下走。道路越来越狭窄,两侧的景致也由精致华丽变为朴素日常再变为粗鄙寒酸。他们通过狭窄的下行石阶,走过残破的木质栈道,在支撑上层吊脚楼建筑的柱林间穿行寻找。当遇见难以通过的障碍或者坑洞时,癸午会转身牵宋喆一把。他们越往下走,环境越破旧。木制房屋大半空置,墙壁裂开,掉落一半的窗户在江风中咵咵作响。大概由于下18层的最低2层太靠近江面,汛期时被水淹的痕迹在这里随处可见。这里已经基本没有居民了。突然,带路的黑蝶向下俯冲而去。癸午见状只吩咐一声“在这里等我”就跟着黑蝶追了下去。
通往江面的之字形交叉木栈道嵌在临江石壁上,靠江面的一侧只有简易的木桩和绳索充当护栏。在这里,宋喆的视野几乎是全无遮挡的。她稍一俯身就能看见癸午和旋龟的行踪轨迹。冲动的宋喆再一次忽略了某男妖的叮嘱,急不可耐的也追了上去。
旋龟利用之字形交叉木栈道的机动性和吊脚楼林立的柱子进行躲避,但癸午显然更熟悉这里的环境,直把旋龟逼向没有建筑物的最低层级。在木栈交叉口,旋龟终于寻得空隙。眼看他就要借着之字形交叉口往更上层逃去,就在这时,宋喆终于追上来。
宋喆堵在道路中间,气喘吁吁说:“旋龟,看你往哪儿跑!”
处于下方的旋龟抬脸看她,再扭头看看即将追上来的癸午,果断的选择了捏宋喆这颗软柿子。旋龟脚下不停,拾阶而上,向宋喆直冲过来。见状,宋喆也不避闪,双腿站开与肩同宽,右手朝腰后侧一摸,嘴角邪魅的朝一边翘起。
“给你来个过瘾的!”随着她的话一出口,摸枪、瞄准、开枪的动作一气呵成。
砰!迅雷不及掩耳的,辰砂弹在旋龟身上爆开一团红雾。旋龟猝不及防的被红雾包围。辰砂粉尘瞬间袭入七窍,下一秒就让旋龟的动作停滞在了当前。宋喆看旋龟被辰砂治住,随即捂住口鼻将红雾挥散,想要走进看清楚具体情况。
见状,癸午赶紧喊道:“离旋龟远点!”
他话音刚落,旋龟另一只没被剪过指甲的爪子就穿过红雾抓向宋喆。旋龟受辰砂影响,动作其实并不迅猛,但他发起进攻却在宋喆意料之外。宋喆后退不及,眼看就要被利爪掐住咽喉——
就在这危急万分的时刻,一个黑影闪现,是癸午及时挡在了宋喆前面。情急之下,他仅用肉掌格挡开了旋龟的利爪。而另一只手迅速聚气成风,再一掌推向旋龟——
嘭!旋龟被当胸击中龟壳。巨大的作用力让他连带着破碎的栈道碎渣向下一层跌下去!癸午一跃跟上。癸午击出的那一掌虽然因为发力仓促而降低了杀伤力,虽然对付一般的妖却是完全足够的,可那旋龟却是个硬茬儿,硬是靠着那身4000年的龟壳承受了下来。癸午这一掌虽然解救了宋喆,打击了旋龟,却也让旋龟脱离了辰砂烟雾的影响范围。旋龟在临江的最后一层阶梯上站起身,‘噗’的啐出一口鲜血。看着快速逼近的癸午,已经无路可退的旋龟催动妖力。一股长而细的水龙卷像条长蛇般自江面‘哗啦啦’升起。旋龟手臂施力,水龙卷就朝癸午直击过去。
癸午将盘旋在手上的旋风朝那水龙卷一掷。
“破!”水龙卷应声而破。
透过被击碎的水帘,癸午看见残破的水龙卷竟转而朝支撑吊脚楼的木柱袭去!水龙卷搅碎了木柱。半挂在悬崖上的吊脚楼因为失去支撑,整个从高空掉落。偏偏这些吊脚楼在修建时为了节约成本,通常邻近的两户共用一堵墙壁。因此,房屋一栋连着一栋,像锁链一样环环相接。如今,旋龟击垮了链条的一环,其他的房屋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栋接着一栋的垮塌下来,拉着悬崖上的栈道一起掉进滔滔江水里。
这种场景虽然壮观,但对宋喆来说可当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生长在人类钢筋混凝土技术服务下的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哪里遇见过这样的危机?
宋喆几乎吓呆了!眼睁睁看着原本就失修的木质房屋像被咬开的千层酥般垮塌掉落,并由远及近的朝自己这边牵扯过来,她这才猛然反应,仓惶转身,撒腿就跑,突破极限的在2秒钟内就拉满了百米冲刺的速度!哗啦啦——
吊脚楼垮塌的声音就像怪兽的叫嚣,在她身后紧紧跟随,越来越近!
宋喆不敢回头看,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奔跑!
狂奔!身后的怪兽似乎已经扯住了她的衣角,哗啦啦……
狂奔!身后怪兽的呼吸声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哗啦啦——
狂奔!怪兽伸出了它危险的舌头,哗啦啦!
身后的房屋擦着后脚跟砸落,宋喆脚下一空,人就在地心引力的召唤下往下坠落……
“啊——”宋喆瞳孔骤然扩大!
她没有恐高症,但从来不玩极限蹦极,因为她非常的珍惜生命。在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来不会为体验刺激而选择让生命冒险。可今天这情景,完全就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呼啦啦……宋喆听见某种声音。她以为那是身体下坠时的风声,但其实不是。
一对黑色的宽大羽翼覆盖住了她整个视野!
‘哇哦!’——这是宋喆的第一个反应。这种惊叹的感觉甚至让她暂时忘记了下坠的危险。
黑色羽翼在五彩晚霞的渲染下呈现出低调而华丽的光泽,绝美得简直让人移不开目光。
呼啦!呼啦!黑色羽翼有力的扇动,带起周边一阵气流回旋。
宋喆落入一个怀抱之中。她抬头看时,眼前的癸午在华光的晕染下美得摄人心魄!
宋喆情不自禁的呢喃:“癸午……”
“抱紧。”
近在咫尺的喉结滑动,熟悉而好听的男声传入宋喆耳膜,直击心脏。宋喆收紧双臂,紧紧搂住了癸午的脖颈。黑翼展翅,带着宋喆离开支离破碎的坍塌吊脚楼和栈道向上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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